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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那本被放在顶端封面素雅的相册,林果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几个写在扉页龙飞凤舞的大字——

  “赠与我们的宝贝柏清。”

  在这句话的下方,端端正正地贴着一张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全家福,俊男美女并肩而立,怀中婴孩清澈的杏眼看上去和原主一般无二。

  从那一男一女的肢体语言来看,他们的关系虽称不上如胶似漆,却也绝对够得上相敬如宾,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什么细节,林果翻过一页,专心且迅速地浏览起了那本绝对称不上轻薄的相册。

  整整一百三十二张照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被定格的时光几乎向林果完整还原了原主的某些经历。

  一岁到八岁的照片在相册中占了绝大多数,那时原主笑容灿烂,身旁也经常能见到父母和其他小朋友的身影。

  可到了八岁之后,写有年龄标牌下的照片便开始急剧减少,除开升学毕业这样大事件的合影,相册中很难再见到属于原主的单人照。

  然而,就算是躲藏在人群之中,林果也能一眼就找到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

  因为他太特殊了。

  仿若惶惶不可终日的惊弓之鸟,少年常常绷紧身体,眼里写满了怀疑和警觉,和周围人隔开一层不明显却绝对存在的真空区,不知道是主动推拒还是被孤立的少年“鹤立鸡群”,像极了一座飘在茫茫大海中的孤岛。

  越是向后翻看,陪伴在少年身边的人就愈发稀少,就连最开始那对相敬如宾慈眉善目的夫妻,也慢慢从这本记录时光的相册中消失。

  代表年龄的标牌早已写好,“十九岁”下的少年孤零零地蜷缩在沙发之上,那视角一看便知是从哪段监控录像中的随手一截。

  而与个人照片数量截然相反的是,随着少年年龄的增长,相册中关于各式奖杯证书的照片也跟着越来越多,因为被放进陈列柜堆在一起,林果眯眼仔细辨认了好久,才勉强从上面找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生物医学,原主获得的所有奖项,都或多或少地与此有关。

  思路逐渐清晰,林果一时竟有了种拨云见日的喜悦,结合昨晚那个骇人的噩梦来看,所有的转折都应该发生在原主八岁那一年。

  绑架、拐卖、还是单纯地成了某些亡命之徒的猎物?极力回想着梦中的一切,林果借着身体的遮掩将放着点心的瓷碟捏碎一角,随后悄无声息地将碎片藏在了手中。

  原主残留的意识太过强烈,若不为自己留一个绝对可靠的“安全门”,林果很担心自己又会像之前一样沉沦其中。

  平躺在沙发上合拢双眼,林果运用起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催眠般地让自己沉入了那层最浅薄的意识海。

  黑箱、束带、抹布,酸臭、灰尘、血腥,梦境中那种令人窒息的逼仄感再次袭来,沙发上的少年不由自主地蜷紧身体,像是又被人小动物似的摆弄成了那么小小一团。

  周遭氛围阴冷且压抑,不停暗示自己要保持清醒的林果尽量撇开环境的影响,竖直耳朵想去听清箱外男人模糊的话语。

  梦中不会凭空出现一个人未曾接触过的事物,现在的“听不清”,或许只是原主潜意识中的“不想听”在作祟。

  “……买他的命。”

  隐约有几个清晰的字符传入耳中,林果心头狂跳,脊背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侵入骨髓的阴寒。

  恐惧如蛇般缠绕周身,当脑内再次升起对地毯的质疑时,林果当机立断地握紧拳头,任由锋利的瓷片扎入了自己的掌心。

  尖锐的刺痛从左手蔓延到心脏,感觉有人在不断摇晃着自己,林果拼命抬起沉重的眼皮,正对上男人一双蕴满怒气的黑眸。

  真奇怪,按照程序,对方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对自己表现出担心才对吗?

  类似的念头飞速地从林果脑中闪过,放任对方掰开自己的拳头将碎片取走,发根微湿的少年轻喘几声,忽地抬眼望向了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我没做错。”

  就在刚刚电光火石的那一刻,林果突然明白了原主身上伤痕的来源——

  为了从那可怕的妄想中挣脱,他们都不惜用外力来伤害自己。

  第一百三十章

  130第一百三十章

  “嘶。”

  倒吸一口凉气,之前还在放狠话说“我没有错”的少年眼泪汪汪,深刻怀疑对方是在因为自己不乖而“怀愤在心”。

  面无表情地收起手中装有稀释双氧水的小瓶子,男人半跪在少年身侧,迅速地抽走了那条垫在对方手下且已被染成淡红的棉质手帕。

  知道自己的情况经不得刺激,少年倒也乖觉地没有向伤口处张望,偏头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睛,少年的眼中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脏。”准确地抬手捉住对方想揉眼睛的左手,正在医药箱中翻找药品的男人仰起头,模样无奈地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宝宝。

  被男人这么严肃地一盯,两行清泪立即便从少年的眼角蜿蜒而下,扑扇了两下长而卷的睫毛,少年的话中染上一丝软糯的鼻音:“难受。”

  ……好吧,谁让自己就是拿这个任性的小祖宗没辙。

  偷偷在心里叹了口气,男人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条备用的手帕,而后轻轻地拭去了对方脸上的泪痕:“现在好一点了吗?”

  点了点头,少年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出一点温顺的模样,将手帕放入对方空着的左手,黑发管家用棉签沾上一些白色粉末:“会有点疼,还请少爷再忍一忍。”

  其实他真的不怕痛,但原主也真的是个易泪体质的小哭包,不想耗费心力去控制这种无伤大雅的条件反射,林果也只能哭唧唧地攥紧手帕擦眼泪。

  像是压抑了许久后的爆发,少年仿佛在用泪水无声地发泄着内心的恐惧,听到对方幼猫般细弱的抽噎,男人身体一僵,随后再次放轻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上药包扎,当最后将绷带系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时,全神贯注的男人这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将所有沾血的用具都归拢到一个不透明的袋子里封好,男人关上药箱,起身摸了摸少年有着一个小小发旋儿的头顶。

  鼻尖通红,比起竖起保护壳的小刺猬,少年此刻更像是个红眼睛的兔子,收走垃圾和被对方攥紧的手帕,男人不自觉地又将自己的声音放轻了八度:“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好吗?”

  “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却半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没有忘记相册下的那份文件,林果趁着男人去扔垃圾的空挡,再次用完好的左手拿起文件琢磨了起来。

  从文件的内容来看,原主之前应当是以优异的成绩被某大学旗下的科研机构特邀加入,虽然看不出文件所写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林果还是被那一长串的保密条约晃得双眼发花。

  不过不知是否是因为病情加重的缘故,原主大概在三个月前就向那家科研机构递交了辞职申请。

  所以原主是主动将自己封闭在这栋相对安全的别墅中吗?可从对方断断续续的随笔来看,似乎呆在这里也不能够让他完全安心。

  盯着文件的双眼因为入神而逐渐失焦,还没等林果仔细想出个所以然,他手中的纸张便被人堪称无情地一把抽走。

  “先吃饭。”俯身用一只手臂穿过少年的膝弯,男人用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公主抱,轻轻松松地将人腾空带离了沙发。

  下意识扶住对方肩膀的林果:……???如果他没记错,他好像伤的是手而不是脚?

  这个不靠谱的管家机器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默不作声地在内心吐槽,一脸黑人问号的某个少年,似乎彻底忘记了自己方才那能将任何人哭到心疼的“悲惨气势”。

  被男人抱到餐厅放着柔软坐垫的椅子上坐下,少年脊背一僵,着魔似的盯住了那碗被放在自己手边不远处的番茄汤。

  那其实是一道很普通的开胃汤,尝遍各地美食却总爱在华夏打转儿的林果,轻而易举便能想起记忆中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

  可现在不一样,原主对红色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惧,哪怕林果接连不断地替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将那碗汤想象成一碗鲜血。

  粘腻的、腥臭的鲜血。

  “别看了。”就在林果喉头涌上一股酸意的同时,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大手却忽然温柔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凯文知道少爷做事有自己的理由,”拦下对方差点就紧握成拳的右手,黑发管家有效地阻止了少年对自己伤口的二次伤害,“但万事都讲究循序渐进,少爷还是一步一步来比较好。”

  黑暗本应带给自己不亚于鲜血的恐惧,但察觉到男人掌心传来的淡淡热意,林果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疑心生暗鬼,原主那过于强烈的执念,就是此刻藏在他体内那无法轻易根除的魔障。

  得到对方一声代表肯定的鼻音,黑发管家手脚麻利地撤掉那碗番茄汤,顺带不忘叮嘱自家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少爷“不要偷看”。

  不满地轻哼,林果表示自己才不会像某人想象一般那么幼稚,在确定男人将一切可能会刺激到自己的因素都清理干净后,林果顺手拿起筷子,随即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思。

  ——他是个右撇子。

  虽然在执行任务时也曾为了人设而使用左手,但眼下这个他所扮演的柏清,绝不是一个熟练使用左手的人物。

  眼底飞速掠过一抹隐晦的笑意,摘下手套的男人表现得一本正经:“我来喂您。”

  并非询问,男人仿若知道对方不会拒绝般地用了陈述句,瞧着男人那与正常人一般无二的双手,林果第一次后悔起了自己先前过于冲动的“自残”行为。

  “我可以喝营养剂。”侧头避开男人送到嘴边的瓷勺,少年脸颊微红,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动作未变,黑发管家的语气仍如往常一般恭敬:“如果少爷想一辈子都长不高的话,那凯文也没有意见。”

  “你!”

  又羞又恼,少年气鼓鼓地看向对方,却一时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

  不管到了哪个世界,身高好像都是会被雄性生物格外在意的问题,哪怕知道自己现在用的是原主的壳子,林果还是不免为对方堪堪达到及格线的身高而郁卒。

  如果他能再高上、壮上那么一点,想必男人就不能再将他娃娃似的抱来抱去。

  稍稍在“长不高”和“被喂饭”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下,林果还是妥协地避开了那个事关男性尊严的第一选项,假装淡定地张口,少年看似正常地含住那大小恰好的瓷勺,牙下的力道却是差点没直接把那勺底磕出个豁口。

  男人厨艺上佳,在食材的选择上更是神奇地没有碰到少年任何一处雷点,不知不觉跟着对方的节奏吃完了两碗饭菜,林果放下用作饭后清口的果汁,不禁开始担心起原主不是那么健康的肠胃。

  偷偷伸手揉了揉那衬衫下略微鼓起的小肚子,林果神色一凝,深深在心里怀疑起了男人的“险恶用心”。

  吃这么多却不做运动,男人把饭做得这么好吃就是为了把他喂胖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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