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总是觉得别人是神经病……”
说我是神经病……?我有些讶异地想要回过头去,但却用力拉住我的手臂。我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睛,还是那样,他又一次在我眼前露出了带着悲伤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我们之间有谁做错了什么吗?
“别理会那些长舌妇的话,她们只是见不得男生之间太亲密而已。”似是在做着什么解释,语气一时间变得很快,“没事的,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你不要理会别人的话,那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对,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比起以前,都不算什么……”的声音越来越低,小声得我只能勉强听得见。终于,他结束了喃喃自语,弯起嘴角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呢。我们快上去看看吧,希望能够让你记起些什么。”
带着我在图书馆饶了一圈,又带我在附近的街道里走了一趟。这期间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和我讲着以前的事情,虽说我忘记了,但听他所言又觉得似乎真的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初冬的黄昏总是到来得特别快,未到六点半,天空已经呈现出一副夜晚得姿态,似有似无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和我都明白这个时间是该回家了,便在十字路口道了别后分道扬镳。
回到家的时候,邹文远正好将饭菜端上饭桌。饭菜的香味涌入鼻腔,让我感觉腹中空空,我这才想起中午开始我就没有再吃过东西,到这个时间已经完全饿了。
“回来了?你今天出去得真久啊。”邹文远留意到我的出现,边解开身上的围裙边说,“你之前没有出去过这么久,今天这样会不会太累?”
“也没做什么体力活动,我一点都不累啊。”我想起了叮嘱我的话,连忙转移话题以免邹文远问起事,“文远哥,我回来的也算是时候吧?因为我刚好很饿了。”
果不其然,邹文远听到我这么说,立刻把围裙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递了过来:“那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吧,有什么吃饭再说。”
见他把筷子递给我,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没有洗手,和邹文远解释了两句以后就冲进洗手间去洗手。洗完手以后,我望向那装在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镜子里呈现出的是一张看似不太有精神的年轻人的脸。相比起,我这黑发和黑瞳,倒完全是一副东方人的模样。反差如此巨大的我们,一同走在街上,果然很奇怪,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街上的人们注意到,更何况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很显眼……他说我听力不好这件事,也似乎并无道理,即便我自己没有这个记忆,但我也清楚地了解到,我有时候会突然间听不到别人说的话,尤其是男性。不过比起听力的问题,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失忆的问题吧,做事要有先后次序,这是邹文远一直都说的话。
洗完手回到饭桌前,邹文远已经坐下来了。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筷子:“刚刚突然想起,以前如果我不洗手,文远哥你是不会让我吃饭的。之前你都一直没有提醒我,所以刚才才想起来。”
邹文远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些炒菜心给我:“记起来就好。你最近的记忆有所恢复了吗?”
“嗯,记起了一些事情。”我边吃边回答,嚼着菜心的时候,脑海突然涌现出一个想法,“对了,文远哥,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邹文远眨了眨眼睛,笑着点点头:“怎么不可以?一家人用不着这么拘束。”说罢,他伸手准备去夹离他最近的番茄炒蛋。
我尽量以听起来一点也不刻意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他:“文远哥,你知道……是谁吗?”
邹文远准备夹菜的手明显地顿了一顿,但只有那么一两秒。他假装自己没有停顿过,夹起一块炒蛋放到饭碗里:“……?有很多人的英文名都是,你指的是谁?”
“这个……我也想不起他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只是突然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人的脸。就像是外国人一样的……”我支支吾吾地说着,边说边观察这邹文远的脸色,以免让他察觉到什么。我看见他那双冷淡的眼眸突然之间有了一丝波澜,却久久不能平息。
邹文远放下手里的筷子,脸色变得有些许严肃,即便他的语气没有任何一点变化:“外国人吗?或者是最近你受到了影视作品的影响了,因为最近的英雄电影里面也有一个叫的外国人。”
“不,我很确定不是他。他认识我,那个记忆片段里,他和我打招呼,他叫了我的名字,他一定不是外国人,他只是长得像外国人……”
“……我不认识。”邹文远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你很少和我提到你的朋友,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对于这个人我着实是毫无概念,所以我们就不要再讨论一个彼此都不了解的人了,继续吃饭吧。”语毕,他恢复了平常那般冷静,嘴角扬起,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只是他眼底的波澜,无论如何都没有再平息,犹如那波澜不惊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块而激起了涟漪。
【曾几何时,我看见过总是面无表情的邹文远脸上出现了担忧和不安的神情,那时候的他,眼里所写满的神色,和此时此刻是何等相似。
“你刚刚……说什么?”他的声线有些许颤抖,这也是我未曾听到过的,邹文远惊慌失措时候发出的声音,“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错,文远哥。正如你所听到的,我要赴约。”那时候我手里拿着手机,穿戴整齐,似是和某个人有约,“为什么这么惊讶呢?文远哥,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要去找他。”
“……你还没有接受现实……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很清醒。不清醒的是文远哥,别再阻挠我了,我要迟到了。”】
刚刚的记忆,是什么时候的记忆?邹文远那个样子,确实是完全没有见到过的,一定是因为邹文远这时候的表情和那时候有点相似,所以记忆被触动了。
邹文远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记忆里的我去赴约,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他说我‘没有接受现实’又是怎么一回事?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了吗?
“……文远哥,我刚刚又想起了一件事……”混乱的思绪使我没有胃口再吃任何东西,我放下了还剩下的半碗饭和筷子,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陶瓷水杯,“你曾经说过我‘还没有接受现实’,那是什么时候?去赴约的我,有哪里很奇怪吗?”
邹文远愣了一下,稍微蹙起了眉:“我似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的记忆太过混乱,可能产生了些许错误。我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你,何况我也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是吗,那没事了。我已经吃饱了,吃不完的这半碗饭,可以留到明天来炒饭吗?”我喝了一口水以后站起身来,“因为文远哥你总是会无意识煮多了饭的,这半碗饭就留着和那些多出来的明天一起炒饭吧。”
“也好。你想吃什么炒饭?”
“这个嘛……只要是文远哥做的,我都无所谓。感觉突然之间记起了太多事情有点累,我先去洗澡了。”我逃避般走开,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邹文远些什么。既然邹文远说没有,就应该相信他才对,可我的记忆又那么真实,难不成真的是我的记忆存在错误?亦或是……邹文远在说谎?
不,不可能的,邹文远不会骗我,如此真实的记忆也不会有错误。一定是哪里不对,一定是的……
“早安。”今天的穿着和上次有些许不同,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又变热了。虽说如今已经是初冬,这城市的天气却是诡异得让人生厌。昨天还是可以穿着毛衣带手套的日子,今天倒是可以穿一件薄外套解决了。今天穿的就是一件衬衫加一件外套,微长的衣摆刚好到大腿的三分之一,意外地很适合身形修长的他。
“早上好。”我并不清楚原来的自己到底是如何和交流的,便以平时和邹文远打招呼的方式回应了他。
的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又垂下来,嘴角稍稍扬起——我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的笑容:“总觉得,很有礼貌打招呼的你也很有意思,能见到不一样的你,让我觉得很高兴。”
“不一样的我……以前的我比较好吗?”见到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我就更加觉得高兴不起来。昨天邹文远所说的话以及突如其来出现的记忆让我久久无法释怀,我总是觉得,那段记忆和脱不开联系。
“怎么会,无论是怎么样的你都很好。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似乎发现了我的不良情绪,弯下腰来靠近我。他的脸一下子在我面前放大,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我,仿佛内心所想都会让他读出来,我不习惯被人这样直视双眼,连忙低下头来。
“大概……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不太高兴的记忆,再加上昨天文远哥所说的话……”
“文远?你和他提起我了?”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伸出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力度大得让我觉得有点生疼,“我不是叮嘱过你,别告诉他我和你一起出来玩了吗?”
的语气让我感到了没由来的不安,但我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如此紧张。我抬头望向,他的脸上出现了至今为止我还是第一次见,不对,应该说是失忆以后的我第一次见的,慌张而恐惧的神色:“我没有说和你一起去玩,我只是问了他一句,知不知道你这个人,但他的回答是他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比起这个,你为什么说谎呢,明明你就不认识文远哥,之前还说是他告诉你我失忆这件事的……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或许是因为我说的话戳中了他的什么,所以才会这样。他松开了捏住我肩膀的双手,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我们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望着对方两三分钟,这期间谁都没有说话。终于,选择了让步,他轻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果然是这样,始终没能瞒住你啊。那我就先道歉吧,骗了你很抱歉。你失忆这件事,是我向别人打听回来的,至于是谁不重要,并不是你所认识的人。至于邹文远表现出不认识我的事情……一定有他的理由吧,或许我和邹文远都需要些时间冷静一下。
“毕竟,人的悲伤有五大阶段,要他一时间接受我离开他这个事实,恐怕也有点困难。说不定你发生车祸而忘记我,也是因为我伤透了邹文远的心呢。这种想法,就和当初洛医生见到周先生一样。”苦笑着,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对了,那个时候,的确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那时大概是在春天,因为马路旁种植的木棉花已经开了。我和就读的那所高中正好是文远哥也就读过的高中,所以那天我们一起回去了。学校植物园里的树是光秃秃的,操场挤满了各种年龄段的人。一起回来参加校庆典礼,大概是在毕业一年以后。
在走到多年来一直都被用来作升旗仪式场所的小型广场的时候,文远哥不知为何带我们一起走到一棵现在才开始落叶的树前。那棵树是芒果树,似乎是因为以前得了病,才会反季节生长,在春天的时候它才落叶,是棵很神奇的树。
“突然有点想喝学校小卖部的苹果茉莉花茶,饭卡我还留着,你帮我去买三瓶回来怎么样?”邹文远突如其来的话让人吃了一惊,但从他递过来的饭卡和不容反抗的语气,我知道他有一半是命令我去做这件事。邹文远一定有些什么话要和说,所以才支开我。我听得出这句话底下的含义,所以没有任何抱怨就立刻转身前往和那里相隔甚远的小卖部。
本以为拿着三瓶饮料会很尴尬,但没想到小卖部的阿姨见我一个人貌似拿不了,便不收钱提供了我一个塑料袋。我道过谢后将饮料放了进去,本想立刻就回去,但想起了邹文远那时候的语气,又觉得太早回去会打断他们的对话,所以便在学校饭堂附近走了一趟再回去。
等到我回去的时候,两人似乎还在谈论。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我倒是没能听清多少,能够听得很清晰的,只是短短几句话,因为两人在发现我回来以后,就立即停止了对话。
“你明明知道我的感情,为什么非要……”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好几下,看样子他的情绪很激动。
“是啊,我都明白。但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段恋情发生。你还是大学生,你根本不能够背负起这件事的责任吧,就算你说我冷漠无情也好,我绝对不会答应你。”邹文远依旧是那般冷淡无情的态度,语气也听不出一丝起伏,“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啊,。”
“我知道,但我会负起责任来。但是文远哥,你根本没有好好了解我的内心想法就拒绝了这段感情的开始了吧?什么都不明白的,难道不是你吗?”
“这种事情我可比你清楚几百倍。我年纪比你大,而且也经历过数段感情。对于这件事,等到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正如你刚刚所说,你都已经等了四年了,难道再多等三年,你都做不到吗?说不定三年以后等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你会觉得这段感情毫无结果然后放弃。”
“文远哥你——”貌似还想再说什么,但在看见我走近以后,脸色立马恢复原状。
事后我曾经分别问过和邹文远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事,而两人的回答不谋而合。
“没什么,被小鬼告白了而已。”
“没什么,向前辈告白了而已。”
我那时候不曾怀疑过。邹文远是双性恋这件事,我是一直都知道的。但是却让我有点吃惊,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来都和女孩子比较亲近,他会喜欢上邹文远,真的让我觉得很难理解。】
“所以文远哥说不知道你是谁,只是为了逃避吗?但是,你们根本就没开始过,又何来的离开之说?”回忆到此结束,但我却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和所说的话相矛盾,因为那时候邹文远是拒绝了的。那么,又何来的悲伤之说呢?
愣了一下,别过头去望向一旁:“……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这大概和我跟他说我下个月要去留学这件事有关。”
“你要留学?”他突然提出的话题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因为这件事,文远哥动摇了?”
“我想是的。说起来,你还真是在意别人的话和自己记忆的误差。你早上起床到底有没有梳头啊,急急忙忙跑出来,头发还是翘起来的,你看。”说着指了指离我不远处一家精品店前的大型镜子,“过去照着,好好把头发顺下来。”
“什么啊,不就是头发乱了点……”我走到镜子前,伸手去抚顺自己翘起来的发丝。这时候走到我旁边,镜子映出了他的身影。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过肩的金色长发,就和那些在镜子前摆弄自己头发的女孩子一样,但很意外,即便有着中性样貌的这么做,我都不觉得生厌,也不觉得他很娘,说不定是因为和他待在一起很久吧——我这么和自己说。
“看样子迟些要去剪一下头发了,没想到已经过肩了啊。”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着发端,喃喃自语道,“还是说,直接剪成和普通男孩子一样好呢……”
【“不如剪头发的时候,就剪成和你一样的运动型短发好了,看样子也比较普通。”曾经这么和我说过,他那时候也是这样,用指尖捏住发端,一脸很是烦恼的模样。
“啊?你在说什么啊?头发不就是你的特点吗?你这个家伙长着一张中性脸,留短发反而很奇怪吧?你是发神经了还是傻了?”我一脸鄙夷,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伸手捂住被我拍的地方,露出委屈的表情:“你真的很过分啊,果然只有你,才敢这样打我。”】
“头发……不就是你的特点吗,为什么要烦恼这件事啊,你傻吗。”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说出了和记忆里极其相似的话语。一抬头正好撞上了镜子里的讶异的视线,看样子,他对我突然之间说出以前的话极其惊讶。
“你记起来了?就因为我这个极其微小的举动吗?”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嘴角止不住地扬起,金色的眸子也同时眯了起来,“这样的话,很快就能够记起来了,那件事……”
“什么事?”从失忆后第一次见到他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现在还是秘密,不过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竖起食指抵在嘴唇前,调皮地露齿一笑,“必须先让你记起更加之前的事情才可以。”
“装什么神秘……反正迟早都会想起来。”我下意识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这是我之前一直没有做过的动作,但此时此刻突然做出来,居然觉得很是顺手,或许在我失忆之前,我经常这么做,才会有这种顺手的感觉吧。
委屈地伸手捂住被我拍了一下的后脑勺,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减分毫:“你居然记得如何打我了,看来记忆完全恢复是迟早的事情啦。走,我再带你去我们平时经常去的咖啡厅……”
“呵,那么看上去好像是我不恢复记忆比较好,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这样打你了。”我冷哼一声,伸手推了他一下催促他往前走。
闻言不满地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似是积聚了不少的委屈之情。在回答着的话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一名牵着小孩子的手的父亲在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露出惊慌的神情稍微离我走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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