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通向花丛的路边野草,满心欢喜地期待别人过来,仰着头等着,等来的是随意的践踏和碾压。
倒是不疼,或者疼了也无所谓。
毕竟野草么,生命力顽强着呢,等到春天一来,春风一起,又生机勃勃、不知死活了。
所以我想,反正我是野草,不如去当人肉炸弹,弄死敌军,然后乖乖等自己重生。
当方白林说他想我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他不是想我么,那我就让他想个够。
“段锦,你别这样。”他来拉我手,那表情我以前很少见,因为以前都是我说:方白林,你别这样。
我抽回手,吞云吐雾了一会儿:“方白林,你知道现在你像什么吗?一坨狗屎。”
我说话的时候故意眯着眼看他,手指还点了点他心口。
我点得很轻,与其说是指点不如说是撩拨。
那个时候我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只想着怎么让方白林难堪,刚巧有人路过我们,我叼着烟,趁着方白林没有防备,解开了他的腰带,一把把他的裤子拉链给拉开了。
他内裤是黑色。
以前我们搞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时他就喜欢穿黑色的内裤,平角的、三角的,搞了一大堆。
他还喜欢给我买各种奇奇怪怪的情趣内裤回来,但我很少穿,除非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比如说我生日,但很遗憾,那天他没来。
方白林没想到我光天化日之下会这么放肆,慌张地提裤子,顺道骂了我几句。
我朝他弹弹烟灰说:“我他妈以为你没羞没臊的脱了裤子就能干呢,别告诉我你没跟人野战过。”
我说话难听,但也只对他难听。
这个人让我产生一种想要自我毁灭的欲望,我想把他面前的自己变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死魂灵,抓着他一起下地狱。
现在想想,当时是真蠢,我有更多更好的办法可以报复他,为什么就偏偏把自己再拉下水?
想不通,这么多年我都还是想不通。
那天方白林跟着我回家,我倒是没反对,因为我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他出现。
还没进门他就紧紧地从后面贴着我,那不知羞耻的裆部鼓鼓囊囊地顶着我,让我一阵反胃。
我进门后刚换完鞋他就着急忙慌地解我的裤子,像个禁欲了八百年终于开荤的人。
可我带他来不是为了跟他做爱,我没那么好的兴致。
为了带他入圈套,我不得不假装被他勾起欲望。
我扯着他的领带把人带进卧室,架在那里的相机让他为之一愣。
我说:“玩点刺激的,敢不敢?”
他有所顾虑,我看得出来。
趁着他走神,我拿出以前他为我准备的道具,绑了他的手又把人拷在了床头上。
这个过程我已经在脑子里演练了一天,行动起来的时候倒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方白林被我拷在床上,双手不能动,看着我的时候还以为我要跟他玩什么催情的小把戏。
我说:“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会好好伺候你。”
待着吧,你老婆也不会找你。
我已经给梁琪打过电话,告诉她方白林来了我这儿,梁琪好奇我要做什么,可我没说。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拍下方白林难堪的一面罢了。
卧室里传出的声音,我估摸着方白林现在看得挺过瘾。
二十几岁,年轻气盛脑子又笨,一开始能想到的报复方式也不过如此。
不过回忆起来,虽然很蠢,但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鲁莽的报复行为其实根本就伤不了敌人,相反的,最后坑害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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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知道不存在什么“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事儿,所有的人在这稀里糊涂的泥沼一样的人生中最后都成了恶人,而我们这些恶人,有的活得好有的活得不好。
哪有好人坏人,只是谁比谁更恶的问题。
我本来不想当最恶的那一个,但方白林逼我。
那天梁琪没来接方白林,两个多小时之后我进去放开了他。
他按着我打,我也不还手,专门往他敏感的地方摸,后来,他的性欲战胜了怒意,我们耳边还响着里面浪荡的呻吟声,然后在地上做得如同打仗。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甚至开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恨他多一点还是恨自己多一点。
人类关于“恨”这种心理其实挺烦人的,你明知道因为这感情你会把自己也困在牢笼里,但你就是不愿意抹去它。
我把我跟方白林一起关进了钢铁铸成的笼子,我们彼此厮杀,他大概还以为我在和他调情,可实际上,我想他死。
那天之后,方白林那个白痴还以为我回心转意了,时不时往我这里跑,我们也没什么话说,就做/爱。
每一次跟他做完我都得躲起来吐一场,当然,他也不好过,他身上被我弄得都是伤。
梁琪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说:“找机会在床上弄死他。”
话是这么说,我也好几次这么幻想,但杀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否则我早就动手了。
梁琪说:“你别因为他搭上自己,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跟你说。”
别因为他搭上自己?
我不是早就搭进去了么?
我还是跟梁琪见面了,她一看见我就说:“段锦,你脸色很差。”
还行吧,我出门的时候照过镜子,就是更瘦了一点。
她的肚子更大了,估计离预产期不远了。
我说:“你最近怎么样?孩子快出生了吧?”
梁琪垂眼看着她的肚子,半天才说:“是,过阵子我会出国待产,而且我不打算让他见到孩子。”
我笑了:“好事儿啊。”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小孩儿刚生下来都干干净净的,是最纯粹的,可别让孩子看见那么一坨屎祸害孩子的眼睛。
我问她:“什么时候走?”
“很快。”梁琪说,“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梁琪这个人比我聪明得多,我看得出来她在下一盘她自己的棋,我只是想让方白林去死,但她要方白林生不如死。
挺狠的,我羡慕她。
其实说来也对,梁琪对那个狗逼的怨念一定比我重,我这个人这辈子处处都是败笔,可她估计就方白林这么一个,她比我恨多了。
她恨,但是她不能像我一样发疯,不能像我似的以作践自己的方式去撕扯方白林身上的皮,她还是要优雅,要端庄,然后毁人于无形中。
佩服。
我说:“我能帮你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想要方白林的一块皮或者一颗蛋,我可以,下次做爱的时候带着刀就是了。
她说:“我知道你们最近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据我所知,这段时间里他只有你一个。”
我笑了:“还真感天动地。”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感动。”
我当然也不会感动,都这样了,我还信方白林对我有心,我才是真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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