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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秋是农历九月,秋天的最后一个月,向北出生的月份。

  冬寻觉得,这真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残忍的巧合。他每喊一次季秋,就要强迫自己从心底把向北抽走一分。

  他明明心中难受,却又不得不坚持。

  向北到底是没有走,固执的在冬寻房间里照顾了他一晚上。直到晨光熹微他终于退烧,精神也好了很多。

  帮着冬寻洗漱完毕,向北让他在吧台坐着吃早餐,自己随便吃了点就抓紧时间打扫卫生。

  不多时,宋瑶来收拾整理好准备营业,冬寻喝水呛着了剧烈咳嗽几下,向北又赶紧扔了手里的抹布冲到他身边,小心地给他拍着心口。

  宋瑶怔在原地,开柜子的动作停下来,讷讷道:“老…老板,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的视线望过去,向北弯下腰,给冬寻顺气的动作轻柔又暧昧。她感觉在她看不到地方,向北会给冬寻一个吻。

  冬寻轻推一把,脸憋得通红:“没、咳咳,没事了,我喝水呛到。”

  向北皱眉,在他手心里写:慢一点。

  冬寻心想怎么你连这也要管。

  他突然有些不舒服,感觉心里有一块属于向北的自己小心藏起来的秘密领地,连自己都无法动摇分毫,却像是要被这个季秋抢走一块的样子。

  他收回手虚握成拳,说:“季秋,你去休息会儿,昨晚你也累了。”

  啪的一声,宋瑶的钥匙掉在地上。

  向北低头抿唇笑了笑,背对着宋瑶,面对着冬寻,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倾身凑到他耳边。

  冬寻耳边温热,甚至以为这个可怜的哑巴就要说话了,没想到没有防备又被他抓了手腕,让他在自己手心认真地写了个:不去。

  第二十二章同床共枕

  在向北固执且细致的照顾下,冬寻这场感冒虽然来势汹汹,但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四五天后他就恢复了精神。

  他坐在吧台面前用盲文记录着近段时间的营业情况,也记录了一下向北学习盲文的进度。摸到两人的对话——“季秋”学东西很快,这才两个多月,就能用盲文纸和他简单交流了。

  他听着外面的雨声,手摸过记录学习情况的本子,忽而又想起了向北。

  向北学东西也很快,像季秋一样快,甚至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学得更快。

  他发着呆,听见雨声更大了。耳边除了雨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的声音。

  店里没人,他一个人站在一楼中间,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单薄。眉心紧紧拧着不自觉的摸索着往门边走,动作小心而缓慢,就像找不到方向,看起来手忙脚乱。

  向北拎着买来的一次性吸管站在门口,透过雨水横流的落地窗看到了冬寻。

  ——他差点被面前的椅子绊倒,好在手还扶着桌子边缘,不至于跌下去。向北慌忙上前一步,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推进去,又停在了原地。

  他的全身被雨淋湿,视线里冬寻的模样越来越模糊。他突然转过身不忍再看他,心中总有些愧疚和爱意迟迟落不了地。

  他很难过。

  他终于清晰的认识到冬寻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刻,深刻到他如此的抗拒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的出现。虽然冬寻不说,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刻意的疏离。

  就像八年前看穿冬寻对自己的心思一样,他又一眼看破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一转身,向北看到冬寻已经站在了门口,拿了把伞,手上是推门的动作。他皱着眉,赶紧抖了抖身上还没渗进衣料的水珠,在冬寻推开门的一瞬间,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把人往里推了回去。

  冬寻微愣,有雨借着风从门缝飘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感觉额前一阵温热的鼻息,人随即被推着往后退了两步。

  “外面这么大的雨,淋湿了吧。”他开口前特意隐去了担忧的语气,转过身摸索着往吧台走,就像刚拿着伞准备冒着大雨出去接人的不是自己一样。

  向北看着他,心里那一点纠结被玻璃门关在身后闷闷的雨声里。他摸了摸鼻尖忍不住笑,脱了身上滴水的外套拎在手里,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去换件衣服吧。”冬寻站在吧台里面,明明看不见,却不知道视线要落在哪里——他总是怕把视线落在“季秋”身上引起对方的误会,也让自己误会。

  季秋实在是太像向北了。

  他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因为自己太思念向北,还是这人真的就跟向北那么像。以至于这人所有的关心都让他产生了巨大的不安——这个人,会不会动摇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对向北的爱意。

  而且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和向北给自己的感觉太相似就想亲近他,这未免也太可笑了。明明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离开,那汹涌如潮的感情却说回头就回头。

  向北去后面把吸管放在备餐室,衣服扔进洗衣机,顺手拿了张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看着冬寻站在吧台里面,他悄声走过去把毛巾放在身后的凳子上,随手拿了盲文纸和锥子,写到:老板,里面房间漏水了,怎么办。

  冬寻摸完最后一个字,思绪清晰了些,恍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储物间好像是有漏水问题。”

  向北说的房间是上个月在冬寻的授意下他整理出来的,然后又请了工人来粉刷了墙面,做了次防水,结果还是有点漏水。

  冬寻提出给他在楼上隔一个房间,他想也没想拒绝了,说将就住。

  大家都说他这是给老板省钱,就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不过是在等雨大一些,能顺理成章“紧急”搬到冬寻房间去住几天。几天的时间混过去了,应该能厚着脸皮再多拖几天。

  看冬寻在思考,他又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床单被套都打湿了吗?”冬寻问。

  向北又写:都湿了。

  冬寻沉默的片刻,他又补了句:棉絮都湿了。

  “这样啊。”

  -老板,我去睡沙发吧。

  向北将手里的盲文纸撤到一边,换了张新的,写完之后不是放到冬寻面前,而是伸手去拉他的手腕过来摸。

  他掌心的冰凉终于成了掀翻冬寻心中最后一道屏障的风,吹的冬寻心里那块地方痒酥酥的。

  冬寻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睡我房间吧。”

  他看不到,向北无声地笑了。他又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个人利用了他无论怎么刻意防备也掩饰不了的对向北的妥协,也向他妥协了。

  他把手从向北手心抽出来,往后退了退又道:“明天就找工人来修。”

  向北站在原地,手抬起来就差点落在他肩上。看着眼前不自觉咬着下唇的人,向北真的很想倾身吻上去,把他眉梢眼角唇边浮现出的心底的挣扎都吃到肚子里。

  晚些时候向北去锁了门,然后回房间拿睡衣推开冬寻的房门,一进去就看到冬寻在换床单。他突然有种自己终于可以在这个房间和冬寻同床共枕的满足感。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冬寻爬上床跪在床中间,伸手去掖靠墙的两个床角的床单。

  向北依言静静地站在房中间抱着睡衣看他,一动不动。

  其实对于冬寻来说,日常生活不都是十分熟练。比如换床单,每次都要花很长时间。他适应了黑暗,却还没有适应在黑暗中活得像个正常人。

  他觉得有点窘迫,尴尬地对身后的人说:“不好意思。”

  向北以为他就要开口求助了,心里蠢蠢欲动着朝前走了一步。

  不料冬寻只是说:“你再等一下。”

  等一下,又是等一下。

  向北不耐烦,但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生气。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冬寻从来不开口向自己求助。

  他明明应该在失明后惊慌失措,可他不仅没有,听覃谨说,他还异常冷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努力地去适应。

  一如之前迎合自己那些蛮不讲理的所作所为。

  他又忘了他现在是季秋。

  算了,不等了。向北想。

  他伸手拽了冬寻的手臂,把人从床上拉下来,将手里的衣服塞在他手里,卷起袖子爬上了床。

  冬寻随即皱眉道:“季秋,我可以的。”

  向北的动作停下来,冬寻的话也像是被掐断了,后面半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你是可以,可以那么轻易地接受一切对你不公平的事情,我接受不了。因为我曾经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现在我也是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我想尽我所能的补偿。

  而就算是努力做着这些未知的事情,试图成为一个你从未感受过的我,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

  他没有理会冬寻那半句话,手脚麻利的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坐在床边拍了拍床铺,“邀请”冬寻过来验收成果。

  冬寻慢慢地挪到床边,最后一步迈过去就能安稳地坐下去。

  可他不知道向北实在是太想他了,想抱紧他闻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想收紧双臂把他揉进跳动的心脏,告诉他自己真的太想他。

  他被向北刻意伸出的脚绊了一跤,失了重心往前扑正好倒在向北的怀里,耳朵贴在结实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也听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

  漫无目的寻找冬寻的那半年如果是耗尽了向北全部的力气,那这几个月的时间无疑是透支了他所有的耐性。

  看得到,伸手触碰得到,却无法光明正大地给他一个拥抱,跟他诚恳的道歉,然后再说一句我爱你。向北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而后天边泛白才枕着和他无数的回忆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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