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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是这样。敌人应该只是个下棋的人,不知道靠着什么手段,手下有一批能够走动的‘棋子’,”太宰治愉快道,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被人盯上那颗漂亮脑袋的自觉,“毕竟从死亡时间看,横滨这里和京都那边有冲突,应该不太可能是一个人下手——当然,是某种异能作祟的话另算。”

  “而比起平常戒备严密的时候,选在你刚刚回到横滨、会下意识放松警戒的这个时间段,是最容易得手的。”两人这么多年的相处,使中原中也其实很快就能跟上太宰治的思路。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磨了磨后槽牙,脸上表情阴森道:“看样子,我还真是被人小看了啊。”

  “没错没错,要是我当着你的面被人杀掉,那中也不就成大笑话了吗?”太宰治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结果被重重碾了脚背,痛得他顿时呲牙咧嘴,倒抽冷气去了。

  “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件事情应该还有别的隐情。”觉得逛超市时间已经可以结束了,中原中也推车准备去结账,“毕竟会想用一颗z弹就简单搞死你的天真家伙,应该也不会有能让你提起兴趣的程度吧。”

  在那抽气不满被踩脚的太宰治忽然从身后拉住他的手腕。

  “什么?”中原中也回头看他。

  而太宰治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中原中也坚持了五秒后嫌弃地啧了声,松开推车转身走到太宰治身前。

  因为觉得这举动真的透着傻气,所以他拽下太宰治领带的动作一点也没有控制力气,一如太宰治在车里,用力扯着他的领带好卡住他喉咙。

  “我不会随便就让你死的。”中原中也一手插着兜,一手扯着太宰治的领带逼迫人弯下腰;港口黑手党漂亮年轻的最高干部抬起下巴,用这个不怎么温柔的动作恶狠狠亲在他的年轻首领唇角上,“所以脑子里没事少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我的b。”

  太宰治弯起嘴角。

  “唉,就是因为这样,中也才一直找不到女朋友的啊。你这是什么原始人的接吻方法?”被牙齿磕到嘴唇,他一边叹着气佯装抱怨,一边翘着嘴角顺势伸手把人压进怀里,重新低下头去,“要如何接吻,这难道也要我教中也吗……”

  超市里巨大的活动展板挡在他们身前,所以没有人看到,这个角落里发生了怎样亲密的一幕。

  浅尝即止的一吻后他们终于打算从超市离开。买够了参加活动的价格的中原中也推着一车子菜蔬和日常用品去结账,前面排队的人很多,太宰治懒得挤在人堆里,就自己先从旁边的通道出去,在外面等着中也结完账出来。

  场景太温馨了。无所事事的等待期间,又回想起刚才那个狎昵的吻,他心里又开始无聊地东想西想起来。简直像是一对情侣,或者新婚夫妻。

  夫妻也就这样子了。下班后一同去买菜,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口舌争执,又习惯了似的很快把这一页揭过。然后回家做饭。彼此信任,又微妙嫌弃着对方身上的一点或很多点。

  但是他又清楚他们不是这种关系。他们做过搭档,是上下级,吵得凶打得凶,也时常z爱——可这一切的确与爱情无关。

  于是又回到了开始的问题:中原中也,他的老搭档对现在的这一切是否满意。上一任的首领森鸥外失踪的时候,横滨黑道势力刚刚恢复短暂和平没多久,平静的表面下到处都是汹涌暗潮。在接过这个庞大组织的时候,不得不说,即使是他也着实很费了一番心力,把暗怀鬼胎的人踢出去,把信任的人提上来,中也就是在那时候从战斗的急先锋,逐渐承担了更多的事情和责任,到现在的成了最高干部,需要他战斗的地方反而少了。

  是中也目标的样子吗?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直到四年后的现在,中原中也都有一只私密小队全年无休地在外面奔波,想要找出四年前的真相,以及找回森鸥外这个人——无论生死,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他能笑眯眯地设下让敌对家族一头栽进去的陷阱,能在欲望的基础上预测人心,却从不对此妄作评判。

  看着那个刷卡结账的黑色身影,太宰治抱着胳膊倚靠在墙上——没发现刚才他心里念叨的某人也做过一摸一样的动作——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手臂,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好在及时打进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继续想下去。

  “是我。”

  中原中也拎着左右两个大袋子走出来时,就看见太宰治靠在墙边,右手手指轻轻抵着下唇,一脸若有所思混合着隐约兴趣上来的神色。

  他完全没注意到太宰治在他来之前都想了些什么,拎着袋子走了过去:“有新消息?”

  “嗯~”太宰治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广津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会坐明天的航班回来。京都那边的情况,证据和事情真相他都差不多已经确定了:死去的那老头膝下四子一女,下手的人是三男。”

  “哦哦,”中原中也挑起一边眉梢,“老爷子动作很快嘛,真是老当益壮。”

  太宰治笑眯眯一点头算是认同这个观点,接着说道:“然后刚才在电话里,广津说,那边先前一直嚷嚷着我们才是凶手的家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改了口风,打算继续和我们的合作谈判,为表诚意会派一个代表跟着广津一起过来。”

  “而那个代表,听说就是那个杀了自己老爸的三男呢。”

  b.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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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是真正的艺高人胆大啊。”

  太宰治跟在中原中也身后走出电梯,并被勒令不许靠近——因为要掏钥匙,所以两个巨大的购物袋子都因为嫌麻烦而用异能在空中飘着。

  “你说前脚才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转头又若无其事来和我们谈合作?如果他镇定一如话里意思这样,那确实胆子挺大的。”

  进了门,中原中也把钥匙放在门口的置物柜上,带着两个漂浮的购物袋走进厨房之前他随手按下墙上一排开关:天井吊灯亮起,暖黄色调的光亮充盈了空间高而深的通顶客厅;同时室内中央空调也无声无息地开始运转,将新鲜空气循环更换进这间公寓里来——郊区的别墅离市区太远了,如果从那里开车到总部大楼上班,可能中原中也凌晨四点就得起床。所以只有在休假的时候他才会去那边过段悠闲日子,正常工作的时候他通常都住在这间位于市区里的全层公寓里。

  尾随部下回家的闲人首领太宰治则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向旁边楼梯。他来这里比回自己公寓还要熟门熟路,中原中也在厨房收拾那堆买回来的食材、把其他生活用品放在该放的位置,他已经哼着古怪的小调上了二楼进了主卧,然后钻进了中也专门定制的步入式衣橱,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自然地从左手边的搁架上拿下来了一套自己的睡衣。

  同样的暖黄色的顶灯一左一右,打下来了十分柔和明亮的光辉,把这一方小天地烘得让人心生暖意。而这间衣橱实际上也能看做是一部中原中也爱好的变迁史:正面打成细格的格墙上整齐码着各种场合穿的衬衫,打眼看过去,每一件都熨烫折叠得整整齐齐;右手半面墙上挂着各式西装和几套私服,最角落里混着件码数比现在时更小一点的墨绿色骑手装;另半面则做成了鞋架,各种高定皮鞋、限量球鞋和板鞋像是下一刻就能挂牌在专柜店内出售一样放在倾斜角度的木格上。

  至于左手边的墙面上,一半的位置被太宰治的各类衣物占据了,剩下的一半墙上有两个抽屉里用来放领带,其余位置则放着中也的所有帽子、以及袖扣手表领带夹之类的小物——太宰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正中的一顶略显发旧的黑色小礼帽上。

  复古的黑色帽子,金属的帽链明显受到了主人的精心保养,历经多年风霜,眼下暴露在太宰治的目光之下仍然闪闪发亮。他目光挪了挪,在帽子下方一个小金属架上看见了一条同样显现出几分旧感的皮质项圈。

  太宰治歪头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几秒,随后走到近前伸手把那条项圈拿下来、转而端端正正搭在了那顶黑帽子的上面。

  做完这一切他退后两步,端详了片刻自己的无聊杰作。看着项圈好像耀武扬威一样趴在帽子上,有时候真的幼稚得令人发指的黑手党年轻首领这才满意地一点头,抱着自己的睡衣从衣橱里溜达出去了。

  说起来,他把身后衣橱门合上时还在心里腹诽。区区一条那么小的蛞蝓,弄这——么大一个衣橱做什么?这是要在自己家里开一个brbrr吗?那小矮人的品味果然,无论长到几岁都令人质疑啊。

  不过鉴于螃蟹还在楼下他口中的“小矮人”“小蛞蝓”手里,所以太宰治没有自找麻烦把这些话说出来。他耸肩换上睡衣后溜溜达达下楼,发现一楼已经弥漫开来了鲜美的晚餐香味。开放式的厨房里,螃蟹已经放进了蒸锅、旁边的火上还有一锅正在煮的罗宋汤,半成品,汤汁还是浅淡的颜色,在中火上咕嘟咕嘟冒着泡,提醒主厨的人可以进行下一步骤了。

  而把酒红色衬衣袖子挽至袖口的中原中也正站在料理台前,手里拿着柄明显不属于菜刀范畴的锃亮刀具。案板上是切到一半的紫甘蓝和胡萝卜,已经切好的圆生菜和洋葱头放进了一旁的玻璃碗里,打算最后用来做个蔬菜沙拉。

  太宰走了过去,懒洋洋往旁边的料理台上一倚,看中也在那里表演手上刀技:“请问蛞蝓大厨,你这把是用来切什么东西的刀?我等下吃饭时候该不会吃到什么腥气十足的碎肉块吧?”

  “哈,你还挺聪明啊?说的没错,这把就是来切人的,所以识相的就自己躺到案板上,别等我去抓你。”中原中也声音不紧不慢,手下的动作却熟练得不得了,一会儿功夫就把那小半个紫甘蓝切成了整齐的细条状。停刀时他十分随意地挽了个漂亮银花,另只手从玻璃碗里捏起片生菜叶放进嘴里嚼着,又捏起一片紫甘蓝,往旁边递过去。

  太宰治就站在那里。他抬眼看到被送到嘴边的蔬菜条,皱了皱鼻子:“我不爱吃这个。”

  “谁管你爱不爱吃。上次体检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维生素保持营养均衡的事情,你以为用权力威胁随行的部下不准给我说,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吗?”中原中也不为所动,“快吃。今天这一碗蔬菜沙拉都是你的。”

  港口黑手党的英俊首领刚不情不愿地探头就着中也的手把这奇怪菜叶子叼进嘴里,听到这个,顿时分外不善地一眯眼:“池谷那小子,居然背着我找你告状??”

  “谁说是他告诉我的?当你的执行秘书已经很辛苦了,你少在那想着怎么更折腾人家。”中原中也转身去处理了那锅罗宋汤,又从柜子上拿了沙拉酱的瓶子下来,开始拌沙拉。他一边用黄油刀搅拌着玻璃碗里的一堆蔬菜,一边指使顶头上司去拿橄榄油:“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渠道。”

  “区区干部!”太宰治把橄榄油递给他,同时拍着料理台冰凉的金属台面,鼓起脸颊不满地大声道,“居然敢私自打听首领的隐私!”

  “区区一个蹭饭蹭床的!”中原中也最不能忍的就是太宰治在他面前得意洋洋散德行,平时上班时候也就算了,在家里就得看当天心情。于是港黑的最高干部当即放下手中的玻璃碗,用比他更大更凶的声音怼回去,“什么打听隐私,把人讲得好像变态一样——你几年前因为低血糖躺医院里的那辆‘前车’,车轮印子都还没擦干净啊!”

  太宰治:“那还不是因为中也偷吃掉了我放在抽屉里的巧克力?!”

  中原中也:“放屁!那盒酒心巧克力分明是你从我柜子里偷拿走的!不打招呼就拿走别人零食的零食小偷还好意思提起这个?!”

  “零食小偷——我不就是借了中也一盒吗!说话那么难听!”

  “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只有有借有还的人才有资格说出‘借’这个字!”

  太宰治咬牙切齿:“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眼一瞪:“太宰治!!!!”

  双方都不示弱地气咻咻互相瞪视着,都不肯先退步,好像谁后退一步就要输得从此没法在对方面前抬起头一样。几秒后奶油焗饭做好了,烤炉“叮”得响了一声,打破了两个听了刚才那番吵架后让人不敢相信他们都已经二十二岁、并且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年人之间的僵持。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瞪着彼此,忽然同时重重冷哼一声、又同时别开眼神扭过头去。

  谁也没意识到他们刚才吵起来的由头有多幼稚——因为其中一方挑食不肯吃蔬菜——说出去恐怕都会让敌人笑到面部神经失调,顺便怀疑一下自我,我们就是输给了这样不知道今年心理年龄几岁的家伙?

  仔细想想,实在是让人有点崩溃。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谁都不了解这两位的底细,既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也摸不准他们的能力上限在哪里,而黑市里只流传着一个“这两位是在十五岁同时加入黑手党”的传言。

  所以外人想象不到这两人之间有着怎样一团乱麻的纠葛与过往,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这种能够为了一点小事暴跳如雷吵架的状态,于他们而言反而是最轻松的时刻了。

  不过当然了,这种幼稚园吵架嘛,火来得快也灭得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晚饭摆盘上桌时还气哼哼地谁也不肯理谁,结果各自啃完一只螃蟹后就可以一声不吭地你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把勺子拿给你去喝碗里的红汤;等到晚饭后中原中也舒服泡在他那个大号浴缸里、热水里还放了他喜欢的浴盐时,太宰治端着个木托盘走进来,把托盘放到浴缸边的大理石台上,自己脱掉睡衣也跟着跨进浴缸,两人就已经能默契地肩并肩坐在一起泡澡了。

  谁也没再提刚才那茬,就好像都忘记四十分钟前他们还吵得脸红脖子粗一样。

  中原中也从托盘上拿走一个倒了半杯威士忌的玻璃杯,和舒服泡在热水里昏昏欲睡的太宰治懒洋洋碰下了杯沿:“刚才你进来之前,芥川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傍晚爆z的调查后续,还有那起连续杀人案……喂,你有在听吗?”

  他顺着太宰治的目光看下去,热水因为浴盐的关系呈现一片碧绿,两人赤的身体在水面之下,肉眼看去都只是一片隐约模糊的轮廓。中原中也一挑眉:“你看什么?”

  太宰治的手臂架在浴缸边沿,只用了两根手指松松地捏着喝了两口的酒杯,盯着中也胸口部位往下隐没在绿色热水中的部分,若有所思道:“……中也,你是不是胖了?”

  中原中也:“???”

  他匪夷所思地、用一种你成天都在关注我什么地方的疑惑口吻断然道:“死心吧。就算你一直嫉妒我身材比你好,我的腹肌也不会因为你的随便几句污蔑,而说不见就不见的。”

  “但中也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锻炼,而是懒在家里吧?”近两个月连横滨都没回过的男人语气肯定得像是在老搭档家里装了隐蔽摄像头——当然,真的装在了某处也说不定——说着还伸手从水下摸索着探过去,在中也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摸完后他的语气更肯定了:“没以前手感好,果然是胖了吧。我猜中也肯定是每天十点才起床,躺在床上吃头天晚上拿到卧室的零食点心当午饭,下午泡在泳池或者在草坪上晒太阳,晚上去和立原梶井他们一起泡吧然后回来倒头就睡……不长胖才怪了,不如说,这种状态下只是摸起来腹肌的手感不太好,中也这种不易胖的体质会被公司里的姑娘们扎小人吧?”

  “听你放屁,老子每天早晨的三公里从没落下过……”话虽如此,心里也清楚刚才那番话里估计有一半是太宰听不知道哪个大嘴巴的复述、一半则是在此基础上的胡说八道,但中原中也还是不由低了低头,心虚地垂眼看向自己的腹部肌肉——毕竟,虽然没有太宰治说得那么夸张,但他也的确是过了一段懒散又堕落的日子。

  “所以,”太宰治笑眯眯地把杯子一放,借助满缸热水的助力“嗖”地蹭了过去,一把揽过中也那段劲瘦腰线,提议,“我们来做点让彼此都能消耗热量的事情嘛。”

  “我就知道,你突然提起这个肯定有阴谋。”中原中也任他抱着做些亲昵的小动作,仰头把杯子里那只够两口的酒喝完,觉得饭后一个热水澡把自己的意志都泡得软了、变形了,生不出什么和他作对的心。

  “但是芥川和京都那边……”中原中也有点犹豫。总觉得后辈还在工作,前辈和上司则在耽于声色这件事多少有点让人拉不下脸面。

  “中也。”太宰治已经把人压到了浴缸边上,满缸热水腾起的蒸汽湿润了他的发丝,一绺绺黏贴在了脸颊上,眸色幽深不见底,看起来有种异样妖邪的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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