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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上级青木警部面无表情:“你要是敢相信,就自己拿着辞职书滚蛋吧!”

  中原中也同样感觉这话要多荒谬有多荒谬,但他没有作声,只是看了一眼太宰治——太宰治支在手掌上的头轻轻歪着,唇角带笑,那双漂亮的眼睛略略睁大了一些,里面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太宰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念头飞快从中原中也脑海中闪过,他默默垂下眼,薄薄的嘴唇闭紧了。

  “原来是这样。”太宰治最后淡淡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大概清楚了,至于犯人我也有了点眉目。”

  青木警部睁大眼睛:“这是真的吗?!”

  “作为刚才交易的条件,现在我会讲出根据你们所言线索推导出的真相。”太宰治说,“这件事涉及到我们与另一个地下组织的对抗,具体原因不在此作出叙述,只是去年秋天,对方曾从我们这里劫持走了一个幼童,之后我们虽然有了提前的防范措施,但在追踪那孩子的踪迹两个多月后还是完全追丢了他的消息,而最后的信号发射源就是在北海道。”

  顿了顿,太宰治继续说道:“而如今我不得不遗憾地告知贵方,这件事追根究底,源头恐怕就是那名被劫走的幼童。”

  “小孩?”青木警部感觉自己有点混乱,“等一等,我没有明白,一个小孩又能做什么?”

  太宰治微微一笑:“以阁下的身份,如果你真的有所了解过我们……”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青木却懂了。

  青木警部面色僵硬:“你是说……异能。”

  “和聪明人说话是轻松的。”太宰治点点头,“那个孩子的异能有些麻烦,简单来说,你可以看作是一种精神控制。他被抓走这么久但一直没有动静这点我们先前就有所疑虑,如今看来得到了解释……恐怕那孩子的异能被用作了某些研究,所得出的产物就是刚才这位年轻的警察先生口中的‘r手环’了。”

  “你是说那些手环并不是r设备,而是一种异能作用下的精神控制,让戴上去的人们以为自己是戴上了r设备进入了游戏,然后改变了过去和未来?”青木警部有点目瞪口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如此惊人的设计知道的人却仅仅限于这个城市中的年轻人,也能解释为什么所流出的游戏设备如此稀少……可能每一个戴上这手环的人,说是游戏玩家,实际上则都是他们的‘试验品’。”

  “那么,刚才说的‘最后会变成现实’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毕竟我只是看了照片。”太宰治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懒洋洋摊开手,“你把那个手环拿过来,也许我能发现点更多的东西。”

  “……”

  青木警部略一犹豫,冲那年轻警员一点头,那名年轻警察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转身离开了餐厅;紧接着青木警部神情严肃地对太宰治说:“虽然我很感谢贵方的协助,但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不过我会去一一查证。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这件事的性质我想不用我多说两位也能知道其严重性,所以还请两位在这里稍稍等候,我去请示一下上级。”

  太宰治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于是纸门再一次拉开又合拢,这次屋子里只剩下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

  终于没有外人,中原中也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然后皱眉看向身边的搭档:“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嗯……中也觉得呢?”桌上的餐具还没收走,太宰治无聊地拿起筷子,没什么规矩地在碗沿敲出一连串声响。

  “逻辑上是能说通的。”中原中也想了想,“而且你不会拿交易骗人。”

  “但中也的表情好像还有些疑惑呢。”

  “你不会拿交易骗人,所以你说的肯定都是真实的,可说不说全就不一定了。”中原中也直言不讳,嘲弄道,“毕竟这是‘过来人’的教训。”

  太宰治好像很愉快似的笑出了声。

  “那么中也觉得哪里我做了隐瞒呢?”

  “动机。”中原中也说,“为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要用的异能作出这样的手环和实验、以及仿佛在故意引起我们注意一样的女性溺毙事件为什么会发生……你抛出了更严重的事态,然后把动机都故意忽略粉饰过去了。”

  太宰治虚情假意地鼓了鼓掌,拖长了声音:“精彩——果然这点小把戏,和我呆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中也一眼就能发觉出不对劲呢。”

  “少来了,那种恶心的夸赞,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中原中也嫌弃地说,“所以?动机是什么?”

  太宰治轻轻敲了敲桌子。

  “在横滨藏着一本书。那个狡猾的俄国老鼠所有的精心计划、挑拨离间,都是为了找到那样东西。”太宰治用手指慢悠悠地,一下一下点着下巴,“而那本书的能力,和那副‘r手环’的能力差不多……我猜那手环就是他根据那样东西的能力所研究出来的,至于究竟是为了当作替代品还只是为了抛出来混淆视线……都不好说,两边五五开吧。”

  “什么?”中原中也皱起眉,感觉自己从没听说过。他回忆了一下那个手环的作用,有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改变过去和……未来??”

  “嘘。”太宰治竖起手指,轻柔地压在了中也微微的嘴唇上。他轻轻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笑着低声道:“是有这么个说法不假……但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毕竟我们谁都没有真的用过呀。”

  停了停,他看着中原中也一脸“说笑吧”的表情,很感兴趣地问:“如果是真的,又得到了它,中也会想要改变什么吗?”

  “这是什么问题,感觉你像大白天做梦。”中原中也说,随即挠了挠下巴,“我不知道啊……但是仅仅就现在而言,我并没有什么想改变的。”

  太宰治挑起眉:“也许你可以改变过去,错开我们十五岁相遇的那天,那就永远不用看见讨厌的我,也不会有一个太宰治永远能精准地踩中你的痛脚和脾气。”

  “啊,完蛋,这么一说好有吸引力。”中原中也边说边看着太宰治瞬间气鼓鼓起来的脸颊,大声冷笑,“我就知道你只是想听我说点你喜欢听的话。才——不要说呢!白痴吗你是。”

  “诶,中也好小气——”

  “不如说,”中原中也打断他的抱怨反问,“你呢?你如果拿到那样东西,会想用它吗?”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才笑起来。

  “……我和中也一样。”他眯起眼笑着说,“现在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纸门被再度拉开,年轻警察拿着一个物证袋回来了。

  “青木警部?咦……他也不在吗。”年轻警察说着走进来,因为没了上级在场,他神情不爽地走过去,对两人示意物证袋,里面是那枚黑色的手环,“给,你们要看的物证。”

  他似乎很不想靠近两人,站在了稍远的地方,中原中也站在他和太宰中间。中原中也望了下天,他早过了和年轻人一般见识的毛躁年纪,刚才的威胁也都只是敲山震虎而已,因此懒得生更多事,对那年轻警察伸出手:“拿来吧。”

  年轻警察神色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把东西递了过去。

  中原中也拿过物证袋,碰到年轻警察西装袖口时没注意擦过了上面的袖扣,那袖扣不是什么高质量的东西,明明是塑制品边缘却毛躁得很,中线上还留着一圈浅浅多余出来的薄边,因为过薄而有几分尖锐,划过了中原中也的手背,顿时皮肤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嘶——”中原中也甩了下手,一边把东西递给太宰治一边无奈皱眉看向年轻警察;而年轻警察也仿佛触电一样猛地缩回了手,似乎因为自己穿着劣质量西装的事而再次涨红了脸。

  但没办法,新人刚入职,又已经从父母那里搬了出来,自己租房子独居,每个月的薪水付了房租水电费还有日常吃饭,哪有闲钱买更好的衣服。

  好歹中原中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手背,终于忍无可忍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好像没有更特别的了。”那边太宰治也翻来覆去检查完了手环,“可能需要专业的仪器?也可能是我的异能阻碍……很遗憾,这条线索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不如让你们警方的技术人员拆开它,研究下构造说不定也就清楚了。”

  年轻警察白跑一趟,自然心里愤愤,接过物证袋十分小声地嘀咕:“那你还能知道什么?”

  “好过分啊这句话。”太宰治居然听到了,他歪了歪头,让听到他这句回应的小警察吓了一跳。

  “我明明还知道很多,”太宰治闲闲道,“比如说……”

  中原中也不动声色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小步。

  “比如说,你千方百计终于拿到了中也的血样,”年轻的港口黑手党首领说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我就已经大概知道了。”

  年轻警察的表情倏地凝固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摇着头刚退后了一步,背后就顶上了一个尖锐的硬物。他脊背一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背后的中原中也低声说:“动一下,就死——这次是认真的了。”

  年轻警察浑身僵硬,一秒两秒三秒,像是认清了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他才缓缓缓缓地,一点点放松下来。

  “啊啊,”他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连假发带面具一起扯了下来,露出原本的发色和眉眼,“究竟是怎么暴露的啊?窃听器里,你们两个明明没有说到关于我的事情?”

  “不过果然,他说得没错,你们两个真的很有趣啊。”名为果戈里的男人被匕首顶住了要害却没有一丝不适,甚至十分淡定地伸了个懒腰又搓了搓脸,好像这样才能把因为演戏而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

  “相较之下你就没有那么有趣了,稍稍有点失望。”太宰治坐在那没有动,只是换了个手支着下巴,“演技尚可,至于怎么暴露、而我们是怎么沟通的……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猜猜看?”

  这样说着,太宰治似乎感觉十分无聊一样,边打哈欠边不紧不慢伸出了手;

  随后,他微笑着轻轻敲了敲桌子。

  b.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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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那算什么?摩斯密码?音调节拍?某种难见的小语种?”

  与方才拘谨又寡言的年轻警察形象几乎是两个极端,摘除了假发和伪装后露出一头浅色发丝的俄罗斯青年举止夸张又多动,撕去了面具的五官英俊深邃,眼睛的形状狭长上挑,而左眼皮上有一道浅浅的竖痕,像是马戏团中小丑常见的泪痕哭妆、又像是一道昭显某段危险过往的深色疤痕。

  “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某种默契吗?哈哈哈哈——”果戈里高高挑起两边嘴角,饶有兴趣地发问。他长长摊开手臂,享受于眼下危险一般闭上了眼,深深呼吸,大幅度的肢体动作令他所穿的西装绷出一道一道褶皱:“有趣、有趣!!果然是很有趣的任务啊陀思——非常愉快,嗯!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喔!”

  典型的表演型人格、并且展示自我的欲望极强。这样的人无论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都见得很多,所以对眼前这一幕他们都称得上是见怪不怪,只是中原中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处在感冒中,不怎么舒服,所以连带着耐心也缺失了一大截,觉得这个马戏团里跑出来的小丑实在是有点吵。

  小丑。是的,一个即使因为伪装缘故没有作小丑装扮,但一举一动,一抬眼一翘唇都能给人充足即视感的小丑,甚至耳朵边都能自动联想起马戏团那吵杂又欢快的背景乐。

  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初从梶井手中劫走了那小混蛋?

  错综复杂的心念疾转也不过在一个呼吸间,中原中也嫌这个被他们当场挑破的俄国佬烦,于是冷冷一眯眼,握着匕首的手猛然用力,打算给这个小丑一刀让他吃吃教训,认清状况:“给我安静点,你差不多也该适可——?!?!”

  电光石火间,长年累月磨练出的危机感如惊雷一般劈中他的脑神经。中原中也来不及细想,骤然后仰下腰顺势后翻,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即将刺进眼球的刃锋,眨眼间飞快拉开了与果戈里的距离;一个起落后中原中也单膝跪地,微微睁大眼睛的表情愣愣的,有几分怔忪、有几分惊疑不定。几秒后他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眼角下方的小块皮肤,随即垂眼看向手指,上面有一抹浅淡的血痕——就算他的反应已经堪称快速,但仍然没能完全躲过去。

  “……”

  凝视了自己手上的血迹一会儿,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捻捻手指将那点血痕抹去,随后一点一点地,他居然在嘴角勾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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