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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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他没注意到自己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然而这个炸雷一样的事实真相短暂地炸毁了他脑袋里的逻辑,令他本就因为过度疲惫而不愿动弹的脑袋更是隐隐作痛起来,中原中也皱着眉,颠来倒去琢磨了一圈脑海里快速闪过的想法,最后率先问出口的居然是一句:“为什么要接触我和太宰的搭档关系?”

  “不是说了吗?你们两人都已经足够独当一面,让你们作为两个单独的个体也许会发挥出更高的效率……当然有必要的话‘双黑’还是要出现的,只不过那时就不是以‘搭档’的身份,而是打着‘同僚合作’的名头。不过是言语上的变化,也没什么对不对?反正你们那时也是有各自单独的任务的。”

  “不对。”中原中也脱口而出,“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手指划动屏幕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未动,嘴角却极其轻微地,悄悄往上提了一下。

  “……”

  森鸥外定定地盯着自己这个昔日部下对问题迷惑、但对答案果断的神情看了几秒,片刻后终于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我早该想到,中也君也会是这样的答案啊。”

  他的笑声让中原中也一下子回神,找回了被打乱的正常思路,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点什么羞耻的东西。他颇为尴尬地用眼角向旁边隐晦地瞥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太宰治微微翘着的嘴角,便立刻敏感地觉出此人好似每一根翘起的睫毛都在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眼前于是顿时脱力似的一黑,再打十个刚才的怪物都没此刻的心情绝望。

  “……我的意思是,”他虚弱地聊胜于无地补救,干巴巴地说,“为什么森先生您会做出这种无聊的暗示?我想不出这背后会有什么有利可图的地方和深意。”

  森鸥外笑够了,体贴地没有对中原中也刚才那句话说什么,反而意有所指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计划会这么顺利,毕竟太宰君十分聪明、也十分冷静,拿‘独当一面就不用再搭档下去’这种不能细想其中逻辑的理由,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太宰君居然真的按计划中行动了。因为太过顺利,我还一度疑神疑鬼地以为太宰君是早看破了我的计划故意为之,要在最后给我一个惊吓。直到最后尘埃落地,我如计划中那样离开了黑手党,才确定太宰君是真的没能第一时间察觉我那不甚高明的小诡计。”

  为什么呢?明明是旁观者看来一眼就能看透的小把戏,却偏偏绊倒了那个传闻中冷酷的、城府极深的、令真正的黑手党成员也害怕的历代最年轻的高级干部。

  刚被太宰治抓到了这么大一个把柄,中原中也觉得心情和外面的天气一样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他没滋没味地听森鸥外说着,听到最后才从其中察觉出一点微妙的意味,扭头惊奇地看了眼太宰治,发现他刚才翘起来的嘴角在森先生这番话后又无声无息地抹平了,整张脸又黑又臭,中原中也怀疑他是在思考怎么把眼前这位前上司毒到失声。

  但他的心情却好了起来,顺着森鸥外的话音问了下去:“您还没有说,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提到这个,森鸥外脸上那点从他们上车以来一直保持着的风度翩翩的笑意倏地淡了下去。他垂下眼看向自己苍白的手心,青色的血管在手腕处呈现出一片病态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淡淡说道:“抱歉,中也君。”

  这是今晚他第二次使用这个词汇。

  “我在刚才的描述中稍稍改变了事情的因果顺序。”他说,“不是‘挑衅了太宰君、赌约发生、我利用恰好得知的暗杀脱身’,而是‘我得知了无可避免的暗杀和暗中隐藏的对组织的威胁、于是挑衅太宰君、最后……以权力的争夺更迭作为幌子,借着赌约而脱身’。”

  “毕竟,我死去是没什么所谓。”森鸥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摊开手,“可比起作为首领被暗杀这种爆炸性的动荡,还是留有一丝希望的失踪以及权利迅速交替的新首领,要让组织更容易度过那一次的威胁吧。”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看上去都对这件事心中有数。

  中原中也收敛了脸上多余的表情,转眼进入了工作状态,沉声说:“陀思妥耶夫斯基……不,除去首领的诡计多端,‘死屋之鼠’本身并没有太强的威胁,应该不足以令您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是‘钟塔侍从’,对吗?”

  森鸥外近乎赞叹地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垂眼,一目十行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发过来的信息,一边轻轻一声哼笑:“中也都能知道的事。所以希望森医生,您最好能提供更多的有价值的信息。”

  他随着中也一起用了敬语,却活生生把敬语用彬彬有礼的口吻说出了不驯和挑衅。森鸥外没介意,发现两人都清楚状况,干脆省时省力地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今天特意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目的:“福泽阁下托我转达:‘老鼠’的两方势力都已经按计划牵制,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会落在横滨还是札幌,希望你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由于江户川先生最近过于繁忙,所以按分工,这些事由太宰君,你来负责。”

  “横滨。”太宰治眼皮都没抬。

  “但你来了札幌。”森鸥外伸出手指,点了点车内真皮的扶手,“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的一言一行都牵扯大部分的行动,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最后一步落子的地点,在札幌。”

  “他们这样认为,你难道也这样认为吗,森先生?要是让乱步先生听到你们的话,他估计要笑得连点心都吃不下了。”太宰治摇了摇头,声音略带嘲讽,“如果我不来札幌,还怎么引‘老鼠’从他的洞穴里出来呢?”

  三言两语间,中原中也的脑子一片混乱,感觉自己的情报还停留在远古时期:“等等,给我解释一下啊。牵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势力是什么?行动和计划又是什么?所以太宰你来札幌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安排好的?!”

  后面其实还有一句,那就是什么时候太宰居然和那位警视厅的编外侦探、江户川乱步很熟的样子,称对方为“乱步先生”,实在是有些难得。然而这句话问出来总感觉哪里有点别扭,有假公济私之嫌,所以问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被中原中也咽回了肚子里。

  太宰治托着下巴说:“嗯……简单来说,从去年开始的连环杀人案、剧团洗脑案、拍卖会动荡事件,以及今年的其余零零碎碎的事件和刚才在札幌发生的旅馆杀人案,从这一连串的事件中我们得出结论,那就是‘死屋之鼠’与‘钟塔侍从’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达成了联合。”

  “对付同盟,离间对方同时分门别类各自击破是基本,‘钟塔侍从’的手没能漂洋过海伸如此长,所以在这片土地上逞凶的主要是那只俄罗斯老鼠的组织,那个英国女人及其背后的势力只是在提供支持和协助。资金、势力、人力,前者‘钟塔侍从’负责,后者‘死屋之鼠’负责,中间两方则各占一半,这些是经过用心调查和推断就能知道的事情。”

  听到这里中原中也就懂了,加上冬天时同「」那次短暂的碰面,已经足够他拼凑出一个过程和真相:“所以‘组合’负责拦住在这件事中插手的英国人,警视厅负责清查所有藏在上面势力中的内鬼,资金和势力都靠不住……以此来逼他们不得不从暗中露面?”

  他大脑飞快转起来,沉吟:“怪不得,昨晚的案件看起来粗糙得很,一点小事居然甚至令那个果戈里在我们面前出现。明明一直以来的事件都隐藏得很好,只有这一次露出了马脚,是捅到了肉,被逼急了吗?”

  “可以这么说。虽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我们这一方也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森鸥外说道,然后看向太宰治,轻轻一弯眼角,“然而这中间有一个问题。”

  太宰治叹了口气,不大愉快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为什么,他们会联合?”森鸥外问。

  中原中也慢半拍地眨眨眼:“哈?”

  太宰治懒洋洋地对没听懂的搭档解释:“因为利害关系不一致……而我们都知道,哪怕目标不同,同盟的基础也该是利害一致的。但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身在的恶性组织‘天人五衰’与阿加莎女爵之间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位英国女士想要的应该是在本国扎下足够的势力,拿到在本国的控制权和话语权,但那只老鼠想要的是清扫世界上一切的异能者,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这范围里面包括欧洲,当然也包括‘钟塔侍从’,甚至包括那位女士本人。”

  中原中也睁大了眼睛。

  森鸥外缓缓说道:“所以说,这其中一定是还有一些我们没能察觉到的特殊之处……”

  “这件事我心中有数,无非是那几个猜测中的某一个,只不过暂时还不能够确定。”太宰治说。

  “但这件事的关键程度,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太宰君。”森鸥外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一样,也许会影响到我们之后计划的走向。”

  “我当然清楚,森先生。”太宰治微笑着说,“然而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们把老鼠逼到了死角,箭已经搭在了弦上,没有现在再说‘等一等,我们先喝个茶,讨论一番再决定射中你左眼还是大脑’的道理。他费尽心思将我引至东北,就是为了趁我不在,布下陷阱在横滨找我的麻烦……哦,当然。”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冲还在消化这些信息的中也暧昧一眨眼:“虽说我要来札幌是既定事实,但决定权在我手中……如果不是中也,我会将自己收拾妥当,不紧不慢、风度翩翩地离开横滨;而不是像个年轻冲动的高中生一样,半夜三更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从办公室去机场,买最近的一趟航班。”

  中原中也噎了一下,片刻后有点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小声嘀咕:“……关我什么事?”

  “当然与你有关,中也。”太宰治当着森鸥外的面,漫不经心地拉过中原中也的一只手,一根根摩挲过去,好像在计划都按部就班往前行进的眼下极其无聊,“我给你放假,让你去国外度过柔软又堕落的六个月,就是为了让你脱离开这里漩涡中心所有人的视线。那只老鼠马上会有下一步行动了,恐怕我到时不大方便露面,那么……你知道的,中也,你是我最强的一张底牌了。”

  说着,他捞起中原中也沾着血污的手指,低下头,嘴唇极轻极轻地在上面碰了一下。

  中原中也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好在外面天气糟糕,光线昏暗,不太能看出来。他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哆嗦了一下,忍无可忍地大声说道:“突然之间说、说这些做什么!肉麻过头了吧你这混蛋!!!”

  平时再怎么习惯两人间的亲昵的小动作,甚至部下或者同僚面前都能面不改色,但从来没有试过在森先生——在前任上司面前如此大胆。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整条小臂从被亲的手指开始发麻发软,最后几乎整条手臂都感觉要失去知觉,他怀疑太宰治是不是在嘴唇上抹了烈性麻药!

  而太宰治只是无辜地、淡定地、又怀着某种奸计得逞的小得意冲他挑眉坏笑。

  森鸥外纵使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当着他面肆无忌惮秀恩爱的部下、好吧,现在勉强只能算是两个后辈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饶有兴趣地说道:“如果我决定回到黑手党,拿回首领的位子……不知道你们两位会有什么想法?”

  打闹的两个人动作同时停下了,然而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太宰治的手机响起,他按下接听和免提,尾崎红叶沉稳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首领,我想您需要马上回来一趟。”

  “嗯,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姐头?”

  “国税局调查科来了人。”尾崎红叶深吸一口气,“说根据检举材料,要求您对于最近一宗金融犯罪案配合调查……并要求彻查我们所有的税务报表。”

  车内一片安静。

  “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快就要有下一步行动了”——太宰这句话的话音甚至还没完全落定。

  “好的,告诉来的几位调查员。我过几个小时就会到。”太宰治很平静地探头看了一眼窗外,“正巧,我们已经到私人机场了,马上就会回去。”

  “了解了,首领。”

  电话挂断,中原中也已经完全不在意刚才森鸥外说了什么,皱着眉沉声问:“我需要做什么?”

  “嗯……说的是啊,那中也就帮我保管好这个吧。”太宰治拿出怀里那本今早中原中也见过的、书名为《完全自杀手册》的书,交到了搭档手中,“因为还蛮重要的,中也别掉了就行~”

  中原中也一脸摸不着头脑:“这什么东西?”

  森鸥外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双眼。

  “中也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找一本可以将写在上面的东西变成现实的空白书?”

  “记得。我还记得我问‘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哦,其实是有的。”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这个啦。”

  b.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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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短短一段时间内的各种信息量实在太大,中原中也感觉别说是他现在虚弱又疲惫,就算是他睡满了八个小时、精神十足的时候也处理不来这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性消息。他的目光在太宰治和手中的书本间慢慢地巡梭了两个来回,比方才听说“四年前太宰治争权真相”时还要慢、迟缓了不止一拍地反应过来太宰治那句轻快又云淡风轻的“就是这个啦”是什么含义。

  在一团乱麻的各种情报之中,电光石火间,他那蹭着一块血污的额角神经质地一抽,忽然从那些交织的事端中翻出了一小段记忆。

  「在横滨藏着一本书。那个狡猾的俄国老鼠所有的精心计划、挑拨离间,都是为了找到那样东西。」太宰治用手指慢悠悠地,一下一下点着下巴,「而那本书的能力,和那副‘r手环’的能力差不多……我猜那手环就是他根据那样东西的能力所研究出来的,至于究竟是为了当作替代品还只是为了抛出来混淆视线……都不好说,两边五五开吧。」

  几个小时前,在那家温泉旅馆的餐厅里,太宰治向他第一次透露有关这本书的内容时所说的话仿佛还绕在耳廓边。

  中原中也怔怔地想。他记得,他那时的回答是……

  「什么?」中原中也皱起眉,感觉自己从没听说过。他回忆了一下那个手环的作用,有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改变过去和……未来??」

  「嘘。」太宰治竖起手指,轻柔地压在了中也微微的嘴唇上。他轻轻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笑着低声道:「是有这么个说法不假……但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毕竟我们谁都没有真的用过呀。」

  不……不对……

  更早一点的时候,在凌晨东方的天空还没来及完全亮起,他们刚结束一个旖旎又燥热的夜晚时,他在知道所谓“那本书”的存在之前就看到了这本书名古怪的《完全自杀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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