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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第八十二章

  “别慌。”冷予瑾很冷静,他用空出来的左手握住了啼莺颤抖的手轻轻捏了捏,继续说,“我见过一些蛊毒,蛊虫在受到攻击时会让宿主假死来躲避。左家主现在状况急变,或许就是毒引在作怪。”

  啼莺心里慌乱,听得冷予瑾解释,便连连点头,追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冷予瑾右手仍搭着左惊鸿的手腕,只松开了握着啼莺的手,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包拿了出来交给啼莺,说道:“来,你帮我递针。”他本来是想让啼莺施针,自己探脉,但啼莺此时心慌手抖,只能他自己同时进行了。

  啼莺勉强稳住了手,将左惊鸿身上的衣服解开,接着展开银针的皮套,将银针抽出来递到冷予瑾手上。他看着冷予瑾将银针刺入左惊鸿身上的穴位,每一针下去,他的心都跟着颤一下。他还没有与生父相认,就要经历这样煎熬的生死时刻。

  冷予瑾右手搭脉,左手施针,第二十一针下去,右手下突然探知到一阵奇异的脉动。他停了施针的手,凝神思索着这奇异的脉象,从其中发现了毒引所在的关窍。

  他送了搭脉的手,转头交待啼莺:“徒儿,将小刀淬了酒用火烧过再给我。”

  啼莺连忙去桌上取小刀和酒瓶,将酒瓶里的酒倒在刀刃上,然后用打火石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将沾着酒液的刀刃在火上烤干。待他做完这些转身回去,冷予瑾已经将左惊鸿身上的银针尽数拔下放在一旁,替他穿好了上衣,只掀起袖子,露出了左上臂。

  冷予瑾右手接过啼莺递来的小刀,左手在左惊鸿的左上臂处顺着穴位往下点压,与刚才所探知的奇异脉搏对上位。然后他盯准一点,将小刀的刀尖轻轻斜刺入皮肤之下,然后回手一挑,一个黑乎乎只米粒大小的东西带着血掉在了地上。

  啼莺被这奇怪的东西吓了一跳,就想用脚去踩死它,却被冷予瑾拦了一下:“无妨。这毒引不是活物,不用管它。现在先处理病人的伤口,你将缝针与羊肠线穿好给我。”

  啼莺听话照做,从桌面上准备好的材料盒里取出细细的缝针与新做的羊肠线,将线对着光穿入针孔之中,然后小心地将针线递给了冷予瑾。他顺势去看左惊鸿手臂上的伤口,刚才冷予瑾那样迅速地动作,却只在左惊鸿手臂上留下小拇指一节大小的伤口,此时渗着些血。

  冷予瑾接过针线,侧了侧身让窗外的光线照亮左惊鸿的手臂,便开始动手缝合伤口。他缝合的动作极快,啼莺几乎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不过几次呼吸的工夫,伤口就已经缝合完毕。冷予瑾拿针一挑,就将多余的羊肠线截断了。此时再看去,这点伤在习武之人身上竟难以让人察觉。

  冷予瑾将针线交还给啼莺,自己又去搭左惊鸿的脉。啼莺收拾完了,走过来担忧地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左惊鸿。然后他拿着空白的纸张,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毒引包在纸里捡了起来。隔近了仔细一看,这黑色的米粒是一枚呈螺旋状的种子,这奇特的样貌不属于沅国所产的植物。

  啼莺抬眼,见冷予瑾正好收了搭脉的手,便问:“师父,我爹可还好?”

  冷予瑾面朝着他,脸上带着令人安心的浅笑,回道:“你可以放心了。毒引已除,接下来只需将他体内残留的巫毒用药清理出来即可。待他醒来后再好生调养,身体状况可以恢复到之前的七八成。”

  左惊鸿毕竟年岁近五十,虽然身为武者比常人强健许多,但这巫毒发作起来,也是抽筋断骨般地损耗。值得庆幸的是,巫毒还未来得及侵入脏腑,否则这七八成都难以恢复。

  说完了好消息,冷予瑾最后才说坏消息:“不过,巫毒已经侵入脑部,或许已经造成了损伤,他的记忆和思考能力可能不如以前。”

  “嗯。”啼莺应了,走过去将左惊鸿的袖子放下来,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的脸呢喃道,“活着就好。”

  冷予瑾又陪了啼莺一会儿,然后去桌边拿来纸笔将之后调养的药方写下。此时他脑海中回想起黑鸦交给啼莺的那些药方,对他现在为左惊鸿开方很有助益。不多时药方便在脑海中成了型,他提笔迅速写下,一气呵成。

  看着桌面上新写的药方,他有些出神。父亲当年应该是不知道黑鸦中的是巫毒,却能够开出那样精妙的方子来。若是父亲还活着,自己能时常与他探讨一下医术,那该有多好。如此想着,他转头看向了啼莺。

  啼莺此时正坐在左惊鸿身边安静地看着他,寻找他们父子俩长相上的相似之处。其实他和左慕白的五官都长得更像母亲,不如左惊鸿这样硬朗威武。但要仔细瞧瞧,似乎眉眼间也有点左惊鸿的影子。

  冷予瑾看着这样的一幕,心中泛起暖意。虽然他与父母天人相隔,但好在啼莺不用受这种痛苦。他可以与家人相认团聚,实在很好。

  “徒儿。”冷予瑾喊他,“我写好方子了,我们这就出去让吧。”

  啼莺应了声,站起来走到冷予瑾身边。他停下脚步,犹豫地摸着脸上的面具,问道:“师父,待会儿我就与我娘相认,你说好不好?”

  冷予瑾答道:“那她一定很高兴。”

  啼莺下定了决心,放松地笑了。

  他们两人一起走出门外。等候许久的左夫人和左慕白,在这边房门打开之时,就从他们所待的房间中小跑出来。

  “林大夫,我丈夫如何了?”左夫人冲到啼莺面前,捉着他的手急切地问。

  “已经无大碍了。”啼莺先说了最重要的话让左夫人安心,才慢慢地将左惊鸿的情况说与她听,最后他怀着歉意说,“我能力不足,还是靠师父才除了巫毒之引。”

  左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我知道你用心尽力了。谢谢你。”然后她转向冷予瑾,又说:“谢谢神医愿意出手相助。”

  冷予瑾点头应了,将手里的药方递过去,说道:“这药方是清病人体内残留巫毒的。每日两副,饭前服用。煎制方法写在最后了。”

  左慕白上前一步,将药方接过,然后交由跟在自己身边的弟子,让他去采买药材来煎药。

  说完话,左夫人便带着左慕白一起进了房间里看左惊鸿去了。啼莺侧头看着冷予瑾,见对方用眼神示意自己跟进去,便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冷予瑾知道他决定与家人相认,便留在了门外,将门掩上,让他们一家人好好说话。

  左夫人不懂医术,只用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左惊鸿,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觉得他与之前有什么变化。但是刚才进门时看见地下的一滩血迹,还有桌面上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银针和小刀,无言地说着刚才的一场战斗,让她心有余悸。

  左慕白注意到了跟进来的啼莺,又见外头的冷予瑾将门掩上了,他心中一动,又是紧张又是欣喜地看向啼莺,试探着问:“林大夫,可是有事要说?”

  啼莺不知左慕白为何面带惊喜地看着自己,见左夫人也转头看过来了,便抬起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慢慢取下。他突然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拿下面具之后,他就这么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左慕白早就认定他就是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啼莺,也认定了他就是左思白,此时见他取下面具,看着这张曾经见过的脸,觉得一切都得到了验证。他扭头去看自己的母亲,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娘,你看……!”

  左夫人此时睁大了眼,捂住了嘴。她闷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号。这一声,将两兄弟都吓了一跳。左慕白连忙扶住她,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啼莺就扑了过来。

  “娘……”啼莺张口便是这声他想了无数次的称呼,刚说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左夫人一边哭,一边摸索着抓住啼莺的手,嘴里问:“是思白吗?是我的思白吗?”

  啼莺哪里还忍得住,也跟着哭了出来。他上前抱住左夫人,连声应道:“是我,是我!娘,儿子回来了!”

  左慕白看着左夫人和啼莺抱在一起哭,眼里不禁也涌出了泪水。他伸手搭上左夫人和啼莺的背,与他们抱在一起。

  母子三人哭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停下来。

  “儿啊。”左夫人拉着啼莺的手,仔细看着他的脸,心疼地说,“你怎么这么瘦,吃了很多苦吧?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过得好不好?那年我们得了消息去林家寻你,村民都说你被狼叼走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

  左夫人一口气问了许多又说了许多,啼莺根本没有回话的余地,还是左慕白出来劝道:“娘,你问这么多,大哥哪里记得住。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左夫人这才停了嘴。她看向左慕白,想起他刚才和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突然想明白了。于是她略带责怪地问左慕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偏偏瞒着我?”

  “娘!我哪里敢瞒着你?”左慕白连忙为自己喊冤,“我也只是猜测,所以不敢乱说。”

  左夫人怪完了小儿子,又转头来怪大儿子。她问啼莺:“你为什么不早点与我们相认?还戴着面具,骗我们说容貌丑陋……”

  啼莺听得她责怪自己,心里却十分高兴,笑着应道:“儿子知道错了,娘原谅我好不好?”

  左夫人看着他的笑脸,过了一会儿,又有泪从她的眼里滑下。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母子三人团聚!其实之前也有在想要不要让左惊鸿活过来,后来觉得,还是不能砸师父的神医招牌啊。

  第83章第八十三章

  左家母子三人说了好些话。

  左夫人先说了他是如何在左慕白满月酒时被人偷走,自己和左惊鸿又是如何寻找多年,直到后来得了消息去林家寻人,被告知他已经死于狼口之下。之后啼莺才将自己过去的经历挑拣着说了些,那些极难过的事他或是不提或是遮掩了过去。

  他只说自己小时候在林家,四五岁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仆人,没两年那户人家落难,之后他流落街头,摸爬滚打地长大,完全没有提小倌馆的事。然后他跳过逸龙山庄的那一段,称自己在外遇难被冷予瑾所救,之后又得神医青眼收作了徒弟。

  啼莺见左慕白没有作声,只安静听着,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不提过毒的事让母亲担心。左慕白见他看过来,回了他一个微笑,眼神似乎在说“咱们兄弟私下再聊聊”。

  “前几年一直跟随师父修行,后来听说父亲病倒,就请师父与我同来救人。我想着救人要紧,待父亲无碍之后再与你们相认,不是有意想瞒着你们的。”啼莺如此说,没有提幽谷中的事。

  左夫人听完,摸着他的手,叹道:“真是苦了你了。”然后她有些疑惑地问,“你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他才一岁就被人偷走,肯定不记事,而林家看起来也是不知情的。

  啼莺早就想好了说辞,此时答道:“我之前一直在民间生活,不知江湖之事。跟了师父之后,虽然他有意疏远江湖,但我已经踏入江湖,自然与以往不同。一年多以前,我偶遇一位前辈,他见我样貌与弟弟相似,就提起了当年之事,让我留心。”

  “可我那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林家的第七子,从未想过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不过我有心要与家人团聚,所以一直在寻找林家人,前不久我还真找到了他们。他们见我回来寻亲,心里有愧,便将你们去寻我的事说了。”

  啼莺也不算撒谎。他之前的确是一心想找林家人团聚,后来也的确见过林家人。

  他从幽谷昭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已经信了一半。因为他与左慕白实在相像,而且当年林家人借故卖掉他的记忆,也是一道佐证。虽然幽谷昭让他去找林家人求证,但是他那时不愿惊动冷予瑾,便一直待在幽谷中,没有成行。

  后来事情暴露,冷予瑾与黑鸦冷战结束之后,便也没了这层顾虑。两人出谷治退瘟疫后返回谷中,幽谷昭就派人找了林家老汉过来。林家老汉之前就被黑鸦派去的人质问过,此时又被强行带入谷中,吓得不行,当着几人的面将当年的事全说了。

  “林家老汉当年染上赌,被人做了局,欠下债还不清,才卖了我换钱。他们也知道此事不光彩,所以做足了伪装,全村的人都信了我是被狼叼走了。”啼莺接着说,“然后他们告诉我,你和父亲曾去寻过我,我这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左家的孩子。”

  左夫人听得皱眉,说道:“染上赌了?难怪他们只给得出你的襁褓。当年你随身带着的平安金锁恐怕早被他们卖了抵债了,还百般抵赖说捡到你时就没有。”

  啼莺听她提起金锁便是一阵心虚。金锁上面刻着左思白三字,他拿到后一直随身带着。这是认亲最好的物证,可他却不敢拿出来,因为他没法解释。若说从小就戴着,那林家为何不先卖金锁还债?若说前不久才得到,又该怎么不提幽谷的那两位来解释来龙去脉?他只能按下不提。

  左慕白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等他们母子两人都安静下来了,才开口道:“哥哥,你回来了,我和娘都很高兴。但我必须要说,此时不是认亲的好时机。”

  提到这个话题,左夫人脸上也是愁云笼罩,她接过话头继续说:“慕白说得对。你爹倒下之后,那帮宗族的老家伙为私利一直想要瓜分左家的势力,慕白就一直被他们盯着。咱们母子私下相认就好,此时不宜让外人知道你就是思白,否则你就会成为下一个靶子。”

  啼莺之前不知道左家还有这等内乱,只当是左家事务繁多,左慕白又是临时接手,才忙成这样。现在听了,他也跟着担忧不已,问道:“弟弟一个人扛着,会不会太吃力了?”

  左慕白笑了一声,说:“哥哥,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就是干这个的。我从小跟着爹习武,之前几年也参与了不少家族事物,身边还有一些忠心得力的人辅佐,那些老家伙轻易也奈我不何。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了,跟着神医专心救治咱爹,等他醒了什么都好说。”

  他们说得在理,啼莺便应下了。

  母子三人说完这些正事,又闲话了一下家常,直到去抓药煎制的弟子过来敲门,他们才恍然察觉到时间的快速流逝。等啼莺抓起面具带上,左慕白才起身去开了门。端着药的弟子走进来,后头冷予瑾也跟着走了进来。

  “师父。”啼莺连忙起身迎过去,不好意思地问,“等久了吧?”

  “没事。”冷予瑾轻轻摇了摇头,说,“我进来看着左家主喝药,好了就出去。待会儿你们继续聊,不着急。”

  啼莺笑了笑,说:“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时聊得兴起,就忘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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