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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鹤离开南掌至今,也已四月有余,这么算着,日子还真是太快了,小半年就这么过去了。他自个儿也被软禁至今,虽说消息都压着不让透了,但朝里,哪能瞒住什么消息啊……嫡子也已回来预备出腊节,若是父王当真想有什么作为,早该下手了吧?

  能等到今日,是苏鹤清白?还是……父王仍旧没有确定他身份清白?

  辅政太子仰头望月,月虽圆,却到底叫一层灰薄的云给遮了。看着色泽便极为黯淡,不讨喜。看样子明日还得下上一场密密的雨。

  “殿下。”

  沉缓的声音,挨得极近,如在耳畔。

  “苏……苏鹤?”

  辅政太子扭头去寻,正见苏鹤扶着门框,满鬓风尘,面带倦色,眸子却清亮,带着清润笑意。

  “你……你怎么回来了?”

  父王的暗哨,还追着你啊?你怎么就回来了?

  殊无妄不知辅政太子心中所想,只是微微笑了笑,上前一步,将怀里藏了许久的东西掏出来,那模样,像是掏出了一幅火热的心肠。

  “雪花梨。比酸梨好,我想带给殿下尝尝。”

  辅政太子垂头看着苏鹤将羊皮囊打开,捞出浸在冰水里的蜡封竹筒。竹筒一拿出来,立刻叫温润的空气排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他伸了指尖在那竹筒上头划了一道,将水珠清寒的触感拿捏进掌心。

  “你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送梨子?”

  “本想再带一只鹤来让殿下看看,只怕雪花梨坏在路上,没有功夫去寻。”

  苏鹤垂头看了看手里的羊皮囊,他也不明白为何就有了这么个念头,要带雪花梨来叫他尝,想带鹤来让他看,还想看看他带笑的模样。

  辅政太子对中土所知不多,但看苏鹤风尘仆仆隐有疲惫便知这雪花梨是打很远的地方送来的。辅政太子觉着这梨子来之不易,舍不得吃,不吃却又枉了苏鹤心意,心里犹豫掂量了许久,才藏了微红的双颊,道:“那你……来给我削梨吧。”说着,便牵住苏鹤的衣袖往寝殿里带。

  苏鹤早察觉了辅政太子宫中该是被人盯紧了,但他进来,却无人拦他,一时拿捏不准他走了之后南掌究竟有了什么变故,也拿捏不准这些盯着辅政太子的人是为了什么。

  他心里惴惴不安,甚至疑心南掌已然知晓他的身份,只等他入瓮。

  但种种疑虑,却只叫他步履稍稍一顿。

  寝殿格局未曾大改,辅政太子将他引到案前,自个儿到案后盘膝坐下,将收在旧匣中的小刀递给了苏鹤。

  殊无妄将羊皮囊打开,将其中冰水倒入铜盆,再将里头灌满蜜蜡的竹筒拿出开封,取梨。

  看那梨子颜色,与刚摘下时无甚区别,殊无妄心中却不知它味道是否一如往常。

  刀刃贴着雪白的果皮绕了一圈儿,清甜的果汁顺着刀刃儿往下淌。

  殊无妄动作流利地切梨分梨,切罢之后,将小刀递到唇边尝了尝果汁。确定果子还算新鲜之后,才将装了梨肉的盘子递过了案几。

  “还算新鲜,殿下尝尝吧。”

  殊无妄没看见,他低头削梨切梨时,辅政太子咬着嘴唇认真地看他,嘴角眼中掩不住藏不了的欢喜,看他神色,便知他是雀跃的。

  辅政太子看见殊无妄抬头,生怕漏了心思,赶紧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但满心的欢喜,确实藏不住。

  殊无妄抬头那一眼,将辅政太子隐隐发亮的眼睛看得明明白白,不自觉笑了一笑,将盘子轻轻搁到他面前,“殿下请。”

  辅政太子稍稍挑了一块,吃得两颊微微鼓起来。清脆香甜的梨叫他眼睛都亮了。

  “这个梨好!在哪儿摘的?”

  殊无妄见他喜欢,也高兴起来,便有了几分邀功献宝的心思,道:“在中原。”

  “我之前吃的梨也是中原来的,如何就没有这个好?”

  “纵然是梨,也有不少品种。这是雪花梨,之前殿下吃的,是酸梨,风味不同。”

  辅政太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难怪父王艳羡中原地大物博。”

  “南掌所产不少果物,中原都没有。”

  听得这句,辅政太子似乎高兴了些。那梨仅有那一个,没几口便吃完了。

  辅政太子将盘子往前推了推,抬眼瞧着殊无妄。

  约莫是辅政太子看过来的眸光太柔,殊无妄一时拿捏不准该如何应对。

  一时默然,唯有案几上烛台上承的烛火摇了又摇。

  “苏鹤。”

  “殿下。”

  二人一同出声,又一同噤声。

  殊无妄候了一阵,见辅政太子再不言语,只得自个儿开口问:“殿下要说什么?”

  辅政太子本想开口留他一道过出腊节。只是他这么一问,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便咬了唇儿把话吞回去,“你要说什么?”

  殊无妄指尖往袖里一蜷,有些犹豫,终究还是稍探身,问道:“殿下之前救我性命,已是铤而走险,之后又放我回中原,可曾引人猜忌?”殊无妄早将利害看得明明白白,分明可以不问,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有,我有办法转圜。”辅政太子终究未曾将眼下情形和盘托出。

  夜色深深,敲门声,沉沉传到耳畔。

  辅政太子吓得浑身颤了一颤,才稳下心神,以南掌语探询问外是谁。

  但门外人说的,确实汉话。只是说得生硬,分明只是学舌。

  “请苏先生前来一叙。”

  辅政太子一愣,倏然伸手紧紧抓住了苏鹤的手,脸色发白。

  “这是父王叫你。”

  ☆、第十二章

  殊无妄一愣。

  他来时便知,一旦见了辅政太子势必会惊动南掌王。甚至做好了被南掌王灭口的准备,但不曾料到等来的竟只是南掌王召见。

  虽说这一见也凶险。但比之一死,总还有转机。

  “殿下,只是召见。”

  辅政太子狠狠捏着殊无妄手背,捏得指节发白,捏得打颤的手掌出了冷汗,“你不懂!”

  他怕苏鹤忧心,刻意瞒了眼下处境。他若非胜在父王恩宠,早已自身难保!父王决绝,若有心护他,势必要留苏鹤性命证他清白。

  “殿下……”殊无妄也招架不住辅政太子这份慌乱。只得按住辅政太子的手,柔和坚定一下一下地拍,殊无妄也知道这是辅政太子认定了南掌王要杀他,“殿下莫慌,陛下要杀我,又何须见我?”

  “你……要去见?”辅政太子手指稍稍放松了些,但指尖冰凉,带得殊无妄指尖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以苏鹤的本事,他能逃,能避。他也以为苏鹤会逃,但苏鹤竟要去见父王!

  “殿下莫怕。鹤既然来此,便不惧一死。只是……”殊无妄微微一愣,竟发觉自个儿竟真的万分惋惜不曾带一只白鹤前来。这一愣,反倒叫他将后半句咽了回去。但辅政太子的手还牢牢抓着他。殊无妄无奈,只得继续开解。

  “殿下,我来时便已察觉殿中有人。殿下如今的处境为难,可不能再如此行事。”

  “我能救你,我能想办法救你。”辅政太子再度开口,态度已极坚定,五指牢牢在苏鹤手背上一握便放开,“你去吧。”

  是了,再不济也是南掌辅政太子,如何能这般容易就乱了方寸?方才忽得乱了方寸,是否,关心则乱?

  这念头才稍稍冒了个头,便叫殊无妄面上露出了清和笑意。

  “殿下关情,鹤承情了。”

  殊无妄五指一翻,握住辅政太子的指尖,牢牢一握之后放开,敛襟起身,转身出门。

  出了门才察觉,不知何时,又落起了细密的雨。

  掌心还尚且留存他指尖温冷的触感,殊无妄五指抓牢,负手在门前站定,“带路。”

  来人虽未听懂殊无缘言语,却依旧低眉垂腰应了一声,转身在前带路。

  殊无妄抬脚踏入纷繁雨幕,他的生死,将有定论!

  饶有烛灯高烧,也驱不散室内昏沉。殊无妄在帘外静立已有半宵,月已西沉,帘内仍未传召,偶有粗重虚弱的呼吸声,擦过耳畔。

  “你过来。”

  声音低沉,带着南掌人说汉语是微微别扭的腔调,但字句间的威严,已迫到跟前。

  室内无旁人侍奉,殊无妄只得自行缓步上前,他的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起帘。他只垂手掀了小半,便瞧清了帘内情形。南掌王半躺在榻上,辅政太子跪立榻前,一手持匕,直抵咽喉,已有鲜血顺着颀长脖颈直入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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