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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处树枝上挑着的叶子有些发蔫,按说此处并不缺水,即便是晒的,此时又是春季,没有夏季那般炎热。

  “长年累月泡在水中,根部沤烂了。”宋春景在后头对着那小侍卫道。

  太子光明正大转过头,问他:“何以见得?”

  这么远都能听见,太子这一心二用的太明显了。

  宋春景不明显皱了皱眉,回道:“叶黄发软,枝干无力,应当是根部已经烂了大半了。”

  他并不说的绝对,只说‘应当是’,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

  太子面沉如水,点了一下头。

  宋春景提了提自己沾了泥水的下摆,看了一眼后无奈的松开手,任由其自生自灭。

  太子收回神思,说:“这里不是河道最窄处,也没有急坡直冲,怎么成这个样子?”

  知县痛心的叹了口气,“此处本来是渡口,原本不至于此,是由于去年上游冲垮堤坝,洪水满溢,将这里灌满了,都接连下雨,才成了这幅模样。”

  “既然不是首要受灾地,关键在疏通,那就开挖地沟,将淤水引到旁支河道中去,”太子说完,问道:“试过吗?”

  “考虑过这法子,只是……”知县为难道:“旁支河道在临县,若是直接挖过去……”

  “缺钱是吗?”太子打断他。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从来不知道缺钱的滋味,到了这里才知道,八成难题都是因为没钱。

  乌达站在一旁摸了摸自己刻着繁杂花纹的凹凸不平的刀柄。

  知县十分为难纠结的垂着头,神情十分委顿。

  下一刻,太子平淡道:“统计数目出来,差多少,国库拨。”

  知县双目睁圆,嘴也张圆,半晌,“扑通”跪在地上。

  眼睛发涩,鼻子发酸。

  张了几次嘴,话未出,眼泪先掉了下来。

  太子见怪不怪的一摆手。

  乌达立刻上前将人扶起。

  知县擦了擦满脸泪水,苍老的脸上沟壑更加明显,不发一语又要再跪。

  太子一手伸出,亲自托了他小臂一把,道:“不必多礼,知县为国为民,是我朝的恩人。”

  知县只觉小臂下的力量可拔山川,将他稳稳钉在原地。

  太子话中所指,将知县捧上了前所未有高度。

  朝中官员无数,有几人当的起一声‘恩人’呢?

  还是当朝太子亲封。

  知县哽咽不能自已,由衙役扶着,啜泣着将太子领回了住处。

  回到住处,岑大夫提前迎出来,原本想说:我虽年纪大,身体却还硬朗,不必特殊照顾。

  然后一看众人衣摆下头的泥汤,又瞥见了好几只水泥样的鞋,顿时将客气的话咽了回去。

  众人四散回房。

  宋春景的房间照例挨着他,路过面前,朝他礼貌一点头,匆匆走了进去。

  岑大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进去找他聊聊天,又听见里头水声不绝,猜想应当是在洗澡,便先回了房间去。

  这边太子换完干净衣裳,又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站在窗前听了一会儿鸟叫。

  他神思飘来晃去,一会儿想着那信宋春景到底看了没有?

  一会儿又想,他也不提,这算是原谅还是仍旧在生气?

  对面宋春景的房间门窗紧闭,太子等了一会儿,没了耐心。

  他束着发,戴着琉璃暗紫金掐丝发冠,垂下来的金丝线编制发缕压住披在后头的乌黑发亮的发丝上,尾部坠着几根红色丝带缠绕两颗乌黑珍珠,行动间不闻动静。

  几厢交错,衬的黑色更黑、亮色更稳,面色如玉砌成的一般,十分贵气。

  太子一脚出门,乌达先前不见人影,即刻现身紧随其后跟上。

  径直行到安静的门前,在门口屏住呼吸站了几息。

  太子轻声道:“不必跟着。”

  乌达一点头,大步流星走远了些。

  门隙漏光,隐约显现出一道朦胧景象。

  “春景儿,”太子沉稳道:“我进去了。”

  随即一推门,发现里头栓住了。

  他连停顿都没有的用力一推,“咔”一声门栓断裂的声音,跟里头宋春景制止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稍等。”

  坐北朝南的屋内很亮堂,阳光照在白墙上反射出来的光异常刺眼,太子眯了眯眼。

  宋春景靠在半人多高的大圆木桶里,桶内热气蒸腾如山间云雾,映的人眉眼不清。

  二人对视一眼,宋春景面皮紧紧绷着,唇抿成一条直线。

  许是雾水沾湿眼睫,这半两湿漉漉衬的他温柔无害起来,太子罕见没有怯。

  “我给你拿了点东西来。”太子随口扯了一句。

  宋春景看着他,似乎真的在等他拿出什么东西来。

  太子无法,只好伸出一只手,停在他面前。

  宋春景紧紧盯着,眉梢眼角轻轻吊着。

  露在水面外头的肩膀透出淡淡红色,零星水珠更加放肆,攀在上头不肯滑下。

  久久不动,宋春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

  黑发黑眸暖橘色的唇。

  太子唇角一动,笑出一点弧度,整齐白牙露出来一点。

  张开手,手中空空,只有半寸阳光照在上头。

  他无比坦诚笑着道:“一把春光。”

  第44章

  京城,皇宫。

  春雨过后,天终于真正暖和起来,冻掉的树芽重新抽出枝条,四处一片珑璁新绿。

  皇后站在窗前,扶着戳在窗边摆着花盆的高脚桌,冰凉华丽的护甲紧紧扣在桌角上,“那沈欢,出城了?”

  成芸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皇后的背影,回道:“出了。”

  “本宫虽未亲眼见到,想必也是一番动人肺腑的景象。”皇后仍旧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枝头清新。

  厚衣脱下,穿着春衫却不显单薄,应当是密麻繁杂的刺绣布满衣裳,所以看起来仍旧是厚实稳重模样。

  成芸直直站在不远处,沉默不敢言语。

  片刻后,皇后嘴角放松下来,微微下垂着,“当年,本宫留下那大肚子宫女一条命,是第一错,后来留下那小孽种,是第二错,当日,容他进太医院随宋春景来本宫眼前转,是第三错,今日,那孽种要去西北历练……”

  皇后停顿片刻,终于转过身,问道:

  “西北天高云阔,一旦放出去,恐怕就不好捉回笼中来,你说,这是本宫的第四错吗?”

  “娘娘,”成芸眼中闪烁几次,使劲咬了咬牙,冲口而出道:“当年那宫女不过是鄙陋侍女,在浣衣局受人欺凌忍不下去了,跪在您回宫路过的石子路边,大着胆子拽住您的衣角,还故意卷起袖子,露出新痕旧伤,您看她楚楚可怜样,收入寒翠宫,还准她贴身伺候……”

  皇后一摆手,打断她话。

  成芸停了一下,仍旧咽不下去,骂道:“她却不知好歹,进来几个月就狐媚模样尽露,借着您娘家来人需要作陪,时常不在,趁机勾引皇上……”

  “住口!”皇后喝道。

  成芸撇开脸,恼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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