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道:“少主,成为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是代价啊?”
在闷热的盛夏里,小仆打了个寒噤,他苦笑道:“等您成为英雄的那一天自然就懂了。”
愿您永远不必付出代价。
无人知晓的阴影中,白槿悄然落下,沉入永寂。永寂的黑暗被业火照亮,光芒普照下,是永不安寂的屠践。
刀光凛冽,血肉飞溅。业火吞噬四方,火舌舔舐生灵,连火星子都躁动起来,咀嚼着这片鬼域最后的生机。
烈火炎炎中,鬼怪的尸骸堆积成山,山顶上播着一把雪亮的刀,刀中映着一袭瘦削的身影。
暗紫色的衣衫下,血水蜿蜒成河,鬼切手持双刀,临风而立,目光中是隆冬霜雪的肃杀。
“主人,我已经消灭了这方鬼域内所有的恶鬼。”火光将温润的眼眸都烧得灼热,他的脸上溅了血也不知。
“很好。”妖风腥浊,撩起男人的白发,在一片业火中,额发间一簇殷红也如火光般跃动着。
鬼切看见主人抬起了手,他的瞳孔随主人的手指微微移动,那根手指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揩下一抹血迹。
“我们可以回家了,鬼切。”
隆冬霜雪的肃杀乍然融化成暖春三月的柔和,与这一方业火铸就的炼狱格格不入。
“是,主人。”
嗅觉领域中突然飘过一缕奇怪的气息,不该存在的生命被重新赋予定义。恶魔的使臣给予流亡者重返地面的权利,却被他放弃。死水翻起一朵浪花,突如其来的杀意令源赖光始料未及。余光里有道雪光大盛,却是鬼切操刀直直劈了下去。千燥的空气中,登时弥漫起一片气味低劣的血雾。源赖光捏了捏鼻子,只见身后那恶鬼已被劈成两半,刀口平滑,是把极快的好刀。
“垂死挣扎。”源赖光冷哼一声。
鬼切护在他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恶鬼飞溅而出的血液。他的大半边身体都淹没在绯红里,眼皮上的血水流进那只刻有契约的眼睛里,竟如被火烫了般“嘶嘶”冒出白烟,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着神经,他竟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欲要戳穿那只眼球。倏忽间,手就被源赖光抓住,悬在空中。男人抚上他的眼,红光微动,烟气消散后,疼痛也随之消失,眼中又是一片清明。
“我们下午回城。”源赖光用手抚过他的眼,掠过眉梢再入鬓发,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动作轻柔。“你想不想孩子?”
“想。”鬼切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偏头依着男人的掌心。
长刀斜插在堆积成山的鬼怪尸骸上,像一座祭奠亡灵的墓碑。刀上有只乌鸦口衔白槿,正歪头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在乌鸦晶黑的眼眸里,那双背影与火光重合,它张开喙,喙间的白槿飘落下来,被火星子点燃,散在风里,无影无踪。
回城时,已是第二天上午。鬼切将马匹安置好后,尚未来得及卸下甲胄,就被一只白色小团子扑了满怀。
小小光迎面砸进鬼切怀里,撞得鬼切胸前的铠甲一阵闷响。鬼切连忙把他抱起来,帮他揉了揉毛绒绒的小脑袋后,柔声问道:“疼不疼?”
小小光用两只小爪子勾住鬼切的脖子,一脑袋软毛贴在鬼切的脸上蹭啊蹭,蹭得鬼切直打喷嚏。“不疼!母亲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才下战场,我身上能有什么好闻的味道。”鬼切无奈。
“就是……”小小光灿金色的眼眸一转,头顶上的呆毛左右摇晃了一番,然后他十分霸道地说道:“就是超级好闻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是白槿在血中发酵,枯萎前弥留的一尾暗香。
“好了,你给我下来。”
小小光后领一紧,被身后高大的男人从鬼切怀里提了出来。
“父亲!”
他像只被拔了尾毛的鸭子般胡乱扑腾着,待源赖光把他扛到肩上后才老实下来。小小光骑到源赖光的脖子上,两只小爪子随意扯弄着他爹刚洗好的头发。
源赖光给鬼切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儿子已经被我控制住,你快去卸甲沐浴更衣。
“……是。”
夏日的庭院里卷起一丝白槿的清甜,扑进源赖光的鼻子里。须臾,他眉头一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儿子从肩头上抱下来,囫囵个塞进小仆的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鬼切前脚刚刚踏进的屋子中。
“父亲去做什么啦?”
“可能是去给您造兄弟了。”小仆眨了眨眼睛。
“噢,那是什么?”
“我带您去捏泥巴。”小仆一脸无辜。
“不,”小小光摇摇头,“我要去找父亲母亲!”
“哎!少主,慢点跑!”小仆满头大汗。
本以为冲过一场凉水澡后,身体中由内而发的燥热能减退下来,却不料冷水将身体刺激得更为敏感。连衣料触碰在皮肤上时产生的摩擦,都令他战栗得蜷起脚尖。鬼切只换好了一件上衣,脚边有些不稳,清甜的气息扩散在密闭的室内。在不该发情的时间地点里莫名发情,着实是一桩怪事。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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