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久远的过去,素人是驯兽师,而兽人是座下的凶兽。我其实很想要让姬清驯服我,无论是鞭子也好,是棍子也罢,我只想要臣服在他的身下。
最开始伴我度过难捱的狂躁期的事物,就是刑具。一点又一点入骨的疼痛,是唤回我理智唯一的事物,那些痛苦那么冰冷,却又带着一些辛辣,像是冰下流动的火,切肤的痛。
姬清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骨节纤细,我总觉得他的手适合握着一条鞭子,漆黑的鞭身上带着倒刺,我渴求他的鞭笞,就如同我渴求他的爱。
这些都是不可言说的欲念,我在一片甜腻中沉沦,我叫他甜甜,这个词读来无比缠绵,是舌尖轻轻抵着上颚发出的音节,好像在开口念着这个词时,就尝到了一点甜蜜。
这点甜对我来说是过分的甜腻,因为我遇到他之前的人生,不曾尝过甘甜,那日我垂首亲了亲他的嘴角,心尖有着山洪崩塌般的甜意倾泻而下,我真想溺死在那份甜蜜中。
我把他抱在怀里。姬清很轻,抱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我当时的心情是窃喜的,这种喜悦和手上的重量一样轻飘飘的,随时都会飘走。
因为我很清楚,这个人并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就像一个窃贼进了珠宝店,隔着防护罩被里面的珠宝的迷倒神魂颠倒,我是那样的喜欢,可是囊中羞涩,于是我打碎了玻璃,将里面的珠宝取出。
这是偷来的快乐。
所以在军事法庭上时,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且主动请求加重惩罚力度。
可当我关进牢房时,在狭小的空间呆在的我,没有一点悔过之意,反而在策划着要怎么才能再次得到这个人。
这种想要迫切得到的渴望,其实在面对白羽时,我就暴露得一干二净。我说,是的,今天我要推翻传言,我奥德里奇今后不会对任何人感兴趣,除了我怀中人。
说完这句话,我就把姬清交给了白羽,自己离开,我离开得那么快,那么匆忙,甚至没有最后看一眼藏在外套下的姬清。
因为我被自己吓到了,被自己毫不掩饰的渴望吓到了。
我要得到姬清,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哪怕用尽任何手段。精神力等级越高的素人对兽人就有越高的吸引力,可是姬清于我,好像不止是那种见到的素人和兽人的吸引,冥冥中仿佛有一根红线,将我和他绑到了一起。
也许这是幻觉,是臆想,可是那时我破开大门,真的看到了一条红线,如血一样的红,好像是我的心头血凝成的红线,它如同锁链,将我心心念念的猎物套牢,又似绸缎,将我梦寐以求的礼物包装妥当,那日姬清的身上氤氲的香味沉浮在空气中,将那条红线朦胧开来。
这根线的那头系着的是如蝶一样随时会飞走的人,这头缠绕在我所有不可言说的渴望上。
我一个人坐在狭小的牢房里,闭上眼,静静地去想该怎么得到姬清。
我想自己应该按部就班,细致规划,就像我调兵遣将前那样认真地做好战略规划,洞悉敌方的兵力情况,列出己方的优劣,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直播中看到姬清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灰飞烟灭。我是横冲直撞地,手无寸铁地就把自己的一腔热血给他看。
如果我面对的是荒原,那么这腔热血恐怕只能燃了枯草,燃烧了我自己。
可是我面对的人是姬清,是甜如蜜的姬清。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了姬清的青睐,只是一个简单的名称,一个看不出任何信息的小号,他为什么会对我另眼相看?我没有问姬清,不敢问,不想问,这个答案对我得到姬清没有影响,所以就不需要知道。
兽人兽人,第一个字是兽,第二个字才是人。说到底,我的兽性还是大于人性,我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在没有得到食物前,我还可以艰难地忍受着饥饿的折磨,可一旦尝过美味的食物后,贪欲就会越来越重,重到压过我所有的理智。
一开始,我只是想看着姬清的直播,可是当他对我笑,叫我的名字,夸赞我时,我的欲望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想要更多,更多的笑容,更多接触,更多的温柔。
这些想法全部是藏在心底,任由那个冰冷的灵魂静静地想。
只是在游戏中被姬清亲吻的那一刻,所有努力压抑的情绪,就那样决了堤似地倾泻而下,甜软湿嫩的红舌闯入我的口中,温热的鼻息喷吐在我的脸上,我觉得自己被带入到了一个迷离的梦境。
在那个梦里,我迟钝地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身体是迟缓的,可是那些跳跃着的情绪是活泼的,所有的情感都在慢慢地累加,随时都会溢出。
我想起在斗兽场第四层时,我斩杀了那只蛮牛,走到姬清面前,姬清用手指抹去了我眼睫上的鲜血,然后将那簇血擦在自己的唇上。
那样惑人的红,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明丽得毫无预兆地撞进我的眼里,从那以后,我吻完姬清后,就格外偏爱他唇珠一点红的样子。
一吻结束,我那一整天都因此神情恍惚,后来看到了姬清发给我的那篇文章。很有意思,没有逻辑的文章,之前那段时间喜欢那篇文章,是喜欢那里面的描写,它填补了我脑海里空白,我以前总想着要把姬清吞下腹中,完完全全去占有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吻就可以喂饱我。
现在我还是时常会想起那篇文章,可是想的却不是那些东西。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拥有一个机会,可以把面前这个人完完全全关起来,禁锢他的人身自由,不让任何人碰他,我会这么做吗?
这真的是一个无比诱人的想法。
我从前唾弃乔休尔,鄙夷他因为占有欲毁了一个素人,可是在我假设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时,我迟疑了。
将他关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到,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包括我的尊严和欲望,我愿意受他凌辱,任他打骂,只要可以看着他。
多么……诱人的想法。
可是不能这么做。
就算姬清真的是一只脆弱的蝶,伸手就可以把他禁锢于手心,依然不能那么做,因为舍不得,更因为害怕。
我害怕姬清任何一个厌恶的眼神,他的厌恶比狂躁期还让我难受。那段没有暴露身份的时光,我就这么每天提心吊胆着,珍惜地品尝着偷来的快乐。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躲躲藏藏的老鼠,生怕下一刻就见到刺眼的阳光,把自己的罪行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那么患得患失,那么卑微祈求,我那段时间无比痛恨“奥德里奇”这个身份,如果它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愿意把它割下来,鲜血淋漓地割下来,喂给秃鹫吃,或者用火烧了,这样谁也发现不了了。
可它不是一块肉,它是我。
它和我难分难舍,就像我所有的贪念和渴求一样,它们已经黏在我的骨髓里,在我的每一滴血中,它是我的原罪。
我想要一段光明正大的恋情,不是躲藏在面具之下的,想过很多次,如果姬清发现了我的身份,开始厌弃我,想要远离我,那我会怎么做?
我会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姬清,哪怕是爬,也要爬到他的身边。
如果真的厌弃我,那就请杀了我吧。
所以当知道姬清没有厌弃我时,真的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一瞬间的如获新生。
母亲有一次无意提起我变成幼年体的那段时间,说我只黏在姬清身边,只亲姬清,用屁股朝着她。
那是因为幼年体的我把自己所有的渴求都暴露了出来,我想要姬清,我想要他的关注,想要他的怀抱,想要他的温度,就像一个戒不掉的瘾,他的一切都让我着迷。
那日在玉妆花丛,我抱住姬清的身体,那样滑嫩的触感,犹如上好的绸缎,我想要把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身上,我就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的患者一样,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去触碰姬清,再将他从头到尾都舔上一遍。
淡淡的花香和姬清的体香缠绕在一起。
我听着姬清发出的好听的声音,像是琴师拨弄着琴弦,在动听的音乐中,心灵得到了慰藉。
可是还不够,心中还是有一块空荡荡的地方,我想要更多,更多的爱,更多的甜蜜,要源源不断的爱意才能填满这个无止境的窟窿。
也许永远也填不满,因为人是不会满足的,得到了一些,就像要更多。
可是我现在稍微感到了一点餍食的惬意和满足,姬清答应我的求婚了。这真是一个无比仓促的求婚,我甚至没有选择好戒指,当时全凭一股冲动,兽性掌控了身体,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来证实自己在姬清心中的存在和分量。
我爱他。
他也爱我。
这样想着,那只一直受饥饿困扰的野兽就被轻易顺毛了。
混沌年876,3.12,晴
今天我和姬清结婚了。很开心,深夜睡不着,再来写一下日记。
其实今天我紧张得不得了,心跳得厉害,甚至怀疑心脏会随时炸裂开来,但是当看到姬清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得到了宁静。
我看着他,想,这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会用一生去守护他,对他好,从此以后,我的余生不再孤独。
天空中是璀璨的金光,落到地上开出了金莲,之前我对姬清的粉丝并不喜欢,都是情敌,并没有惺惺相惜的情绪,反而把对方当成眼中钉,可是现在看到那片金光,我对他们的观感突然变得好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最后的赢家。
从前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因为前半生都在痛苦中挣扎,可是现在回头看看,却觉得之前的痛苦是砥砺前行。
我现在是全联邦最年轻的元帅,我的爱人是全联邦最优秀的素人,我的未来一片光明。
曾经,三十多岁是我人生的末端,我每一天都在计算着自己剩余的时间。现在,三十二岁是我人生刚刚扬帆起航的时间。
真好呀,我从来也没有感激过上苍,可是这一刻却衷心地感激世间所有的一切。就像弹幕中说的,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的人,所以今生可以碰到姬清。
那我这辈子就再次守卫联邦,积攒所有的运气,只愿来生还能与他相爱。
混沌年881,6.23,晴
姬清给了我政议院的黑料,我借此让很多鹰派的人下位。只是乔休尔依然是最棘手的存在。我本来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让他伤筋动骨,可是没想到,他去自首了。
听说那个素人死了,病死的,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也许是当年自杀式的安抚落下的病根,他死得无声无息。
明明十七年前,他是联邦举重若轻的存在,他是天之骄子,可是运气不太好。
运气不太好这句话是乔休尔说的。
他被判了死刑,临刑前我去看了他,隔着铁栏,我看到了他的样子。
一点也不像乔休尔。
这条毒蛇很在意自己的外貌,我听父亲说,他是私生子,是主家的孩子病了,才把他接回家的。他在新的家里几乎脱了一层皮,出来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父亲说,他是跪在地上吃生肉,所以他后来掌权了,性格乖戾。有人传言,他把主家的那些人的肉全部生剥下来,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
因为那段经历,乔休尔很注意自己的仪容,把衣冠禽兽这个词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是当我去看乔休尔时,他嘴角全是胡渣,像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打理过一样。他坐在那里,死气沉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