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术名为造畜,只是在江北一带很少见,黄河以南常有。”姜洵又说他曾在扬州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说完姜洵停顿了片刻,王晟猜他是在纠结是否要带自己去涉险,连忙说道:“我不会添乱,实在不行我就隐身在一边,不影响你。”
姜洵却摇头道:“你不可过于依赖隐身,这只能骗得普通人的眼睛,略有所成之人都能一眼看破你的伪装。”
王晟想起之前遇到山魈,隐身完全没能隐藏自己的事情,一叠声的打包票:“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姜洵安静的看了他一眼,可能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最终还是同意了把王晟一起带去。
只见他袖子一卷,两人就一齐消失在密室中。王晟现在已经十分习惯被人这么打包带走了,要不是条件有限,甚至想躲在姜洵肩膀下嗑瓜子。
等感觉到四周平稳平稳下来后,他猜测应该是到了,于是便悠悠然然得探头往外一看,这一瞧不得了,差点没把自己又吓了回去。
第20章
眼前竟然是一间义庄,王晟惊吓之后就是无语,那道士好好的地方不去,来这义庄一日游干什么,之前还把人变成驴子系在房间里,真是不能细思,越想越变态。
姜洵这回带着他没走正门,从侧边翻墙进去了,王晟大感惊奇,一路上姜洵基本都是大大方方地带他走正门,难道那个道士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就连姜洵都要避其锋芒。
义庄里没其他活人,倒是七扭八歪得放着不少黑漆漆的棺材,连地上的树叶都是枯黄的,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汲取了生命,看着阴气森森。
若是其他人来了,心里肯定得发憷,好在王晟最近被迫成长了不少,脚下步子倒是不急不缓,看着十分冷静。
这个义庄不大,两人不过走了片刻,王晟忽然察觉到姜洵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他立刻心领神会,心念一动,就将两人隐去身形。
他们走了片刻,姜洵本来好端端的跟在他背后,忽然伸手在他口鼻出一拂,王晟还没来得回头问他,就感到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肩膀上阻止了自己转头,他脚步一顿,耳边传来姜洵低缓的声音:“帮你掩去了呼吸。”
王晟会意,两人又默然前行片刻,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刺啦刺啦的,听得人浑身不舒服,王晟大感不妙,哪怕明知自己正在隐身状态,还是谨慎的把自己身形藏在屋角阴影处后,才小心翼翼得往前望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看的吐出来,只见前方空地上竟然七零八落的落了一地人皮。
人皮中央还坐一个道士拿着把小刀正在一具尸体上面比比划划。他倒是装模作样的裹一身道袍,就是人长得太过膘肥体壮,看着不像个道士,倒像是个杀猪的。
王晟都不想往下想他到底在干啥,他扯了扯姜洵的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忽闻那道士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娇笑声。
只见那道士身边的一张人皮忽然如同吹气球一般胀了起来,逐渐化作一个妙龄女子的模样,她葱白的手指一勾,满地的人皮就跟着胀大起来。
只是其他人皮看着十分粗糙,像是拿镰刀剥的皮,一个个都涨成了十分狰狞的模样。
王晟瞧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坐在道士旁边的那个貌美女子竟然和当初的艳娘长得一模一样!
想来眼前这两位就是盗走画皮妖的人皮,然后鸠占鹊巢的幕后之人了。
“艳娘”红唇微微勾起,忽然侧头往围墙外看去,口中笑道:“是丁九回来了。”
只见一男子宛如幽魂一般从墙头飘下,面无表情地说道:“画皮妖和那狐狸都没了踪影,搜魂也没结果。”
王晟屏气听着,发觉这个男声竟也十分熟悉,心里暗道真是邪门了,今天怎么尽是熟人,他没忍住把脑袋往外探了探,想要看清来人的相貌。
定睛细看之后,他才惊觉,那个丁九居然和钱久峰长得一模一样!
王晟僵着一张脸想到,只怕这一个两个内里都换了芯子了,这帮人还挺环保,知道循环利用。
就在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旁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道士忽然开口了,他声音低沉粗犷:“别管他们了,若不是之前丙三莫名其妙失去了联络,我也不用亲自出马,定西镇已经浪费了教里一个多月的时间,再耽误下去我就直接送你们回去领罚!”
“艳娘”笑容一僵,转而笑道:“属下明白,但有您在,区区一个潭家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我们一举把江城的潭府也拿下,莫说是一个月了,就是再多花上一个月,想必上头也是愿意的。”
那道士哼笑一声,虽然看着仍是不太满意的样子,但是也没反驳。
一旁套着“钱久峰”壳子的丁九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立在旁边一言不发,王晟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是不是这张皮囊循环使用太多次导致面部神经损坏了。
说话间,那道士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口中笑道:“时间太紧了,这里又弄不到什么好货,死人皮还难剥,唯一新鲜的就是你身上这张皮,”他一边说一边瞟了眼艳娘,“你可得仔细着点穿,这次护法开恩借我法器,这皮子我回去可得上缴的。”
“艳娘”连忙赔笑道,“是,是,您放心,我保证不会碰坏半点的。”
那道士联想到“钱久峰”这张皮取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被扎的和个马蜂窝似的了,不由颇为糟心打断了她:“行了别废话了,丙三之前也这么和我保证呢,都他妈是废物!”
说罢,又整了整腰带:“走吧,赶紧出发。赶紧把这边事给我了了,等我去了江城,我必要挑几个上等货来练…”
他话还没说话,忽然双目一凌,大声呵斥道:“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王晟做贼心虚,下意识得转头看姜洵,却见姜洵无奈摇头,直接开口说道:“是其他人。”
那道士本来已经从后门处提溜出一个白面书生,正要摆出一副狞笑,忽然被姜洵这突如其来的开口惊到:“什么人!”
王晟见姜洵都主动开了口,心知问题不大,干脆也主动走了出来。
那道士接连发现有人偷听,当即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十足恼羞成怒地大吼:“好啊,免得道爷我一个个去抓了,今天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说罢还抽出一把大砍刀来,作势要砍,这个武器倒是与他本人十分相配,王晟这下是真的开始怀疑,这假道士是不是从事杀猪产业后才被人挖的墙角。
一旁的“艳娘”和丁九双手指甲开始疯长,身体跟着抽长胀大,一时之间,真道是群魔乱舞,阴风阵阵。
那道士看着像是打算直接拿手里的白面书生下手,他举着刀就要往那书生脖子上比划,那书生被吓唬的脸色煞白,闭着眼大喊:“小生真的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听到啊!我真冤枉啊!”
那道士狞笑道:“听没听到都正好,只有你早点死晚点死的区别罢了。”
说罢就要下刀,眼看着就要人首分离,连那书生本人都像是放弃希望一般,瘫坐在地上闭目等死了。
就在这时,姜洵出手了,他没取武器,只伸手拂下落在王晟棉衣上的一片落叶,二指捻住,轻描淡写地往前一甩。
那道士的大砍刀便应声而断了。
一旁闭着眼的书生还在不知好歹的开口:“我这是死了吗,我都听到有落地的声音了,我肯定是死了呜呜呜呜,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啊。”
那道士本来正盯着断成两截的刀发愣,听到书生的话后,脸色徒然涨红,他大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铜镜,口中怒喝:“我杀了你们!!!你们今日能有幸死在这定慧青浮镜下,也算你们的造…”
可惜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完,那道士的双眼忽然瞪得充血,喉咙中也发出咯咯的怪响,他张嘴欲喊,却只能吐出些血沫,手里握着的古镜也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喉咙正中正插着一根黑咕隆咚的的东西,那东西虽说前一秒才刺穿了别人的喉咙,却看着柔软无比,甚至像是活物一般舒展了一下,王晟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下面密密麻麻的吸盘。
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只觉得后背上都起了层白毛汗,等他克服不适重新往前看去的时候,发现那只触手已经收了回去,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还在呲呲的往外冒血,那道士最后抽搐了一下,高大的身体便木然摔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王晟下意识抬眼望去,发现后面的围墙上正站着一个不知男女,似人非鬼的身影。
“他”全身都包裹在一件材质奇怪,似皮非皮的长衣下,那衣服颜色古怪,在黑灰中又透出点暗淡的猩红色,像是一团凝固的污血。
虽说件衣服不算十分紧身,但王晟还是发现衣物下面有不明物体正在蠕动的痕迹,让人不禁联想起前面惊鸿一瞥的触手。那“人”脸上还倒扣着一个十分狰狞的面具,上面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有一条条一串串交错诡异的线条,那面具大而怪异挂在“他”脸上,更加显得可怖,当真可止小儿夜啼。
王晟感到“他”的眼神漫不经心的从自己脸上略过,又漠然移开了。
逐渐的,这道可怖的视线便牢牢钉在“艳娘”和丁九身上,目光中透露出的浓重恶意让那两人忍不住像是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第21章
僵持了不过数秒,原地站立不动的“艳娘”忽然张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她身形暴涨,整个人往要墙头的怪人身上扑去。
那个怪人见状,不退反进,他面具上的线条经过扭曲重组,竟然组成了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
他一手往前伸,那只手如同软烂的泥土一般骤然变形,指尖微微发乌,透出一股不详的气息。
眼看着“艳娘”的身体就要和那只手相触,忽见她半空中身体像是一只绷紧的风筝一般迅速撑大,一道乌芒从那张不属于她的皮中迅速脱离,向反方向飞去。
原来她见领头的道士都被杀了,心知对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从一开始就没想正面对敌,竟是虚晃一枪,转身就要逃走!
“艳娘”眼见就要逃出生天,心下狂喜:既然那老东西已经被杀了,自己还不如趁乱跑了。从此之后她再也不用给别人卖苦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谁就杀谁。
就在她奋力往前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剧痛,耳边听到最后一声“乙十!”的呼喊,她心中尚未来得及恐惧,所有的感知便已经离她而去了。
原来那怪人的双手在空中化作一条乌黑的触手,绕过挡在身前的人皮,轻而易举地追上了之前寄宿在画皮妖人皮中的乙十,并把她击碎在半空中。
乙十死后,其他涨成气球的人皮,也跟着像是被放光了气一般,平摊在了地上。
目睹同伴的死亡后,丁九像是失去了挣扎的希望,不再说话,闭上眼木然等死。
王晟见状有些心焦,他还不知道那倒是到底在谭家干了点什么呢,这丁九可是最后一个残存知情人了,但是他又不敢贸然打断那个怪人,就在他纠结为难的时候,身边的姜洵突然开口了,他直接对还站在墙头的那个怪人说道:“这人留给我,我有用。”
王晟闻言,不由有点紧张得盯紧了墙头上的怪人,就怕对面来个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没想到虽然对方看起来十分凶残,但意外的没有反驳,他定定地注视着姜洵,姜洵坦然回视,两人也不知暗中结成了什么交易,片刻后,那怪人移开了视线,他当真没有杀丁九,而是把他捆成一团扔在了墙角。
丁九喊出那声“乙十”之后就没有出过声,她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哪怕被捆了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身愣愣地靠坐在墙边。
那怪人一连杀了两人,面具上交错纵横的线条才慢慢恢复了原状,他轻身跳下围墙,又绕过满地的人皮。
没理会旁边像个粽子似的丁九,那怪人一把将倒在地上的道士单手拎了起来,那道士看起来至少得有两百斤,但在他变手里轻得像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羽毛,轻而易举地就被颠来倒去,身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见状,怪人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听着像是在笑,就是难听地像是两把菜刀交错摩擦之后发出噪音,还是锈得不能用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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