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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第二节晚自习。

  魏寻听见走廊一阵异动,紧接着打招呼的声音,打招呼的男生特贫:“哟,薛老板,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薛来提溜着一个煎饼果子进来,兴冲冲放在魏寻面前:“尝尝?”

  魏寻没心情吃,况且他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不饿。”

  “就一口,你尝尝。”

  魏寻勉为其难拿过来,他看着薛来:“你先看看表几点了?”

  “8:05,怎么了?”薛来不明所以。

  魏寻指着这个煎饼果子:“你看这个煎饼果子白不白?”

  “是有点儿白了,但是口感一定是非常好的。”薛来挠挠头,满脸期待把煎饼果子推到魏寻嘴边,“你不能以貌取人,你先尝尝。”

  魏寻咬了口就吐出来了:“太难吃了,又咸又甜的,还酸。”

  再去看薛来,他已经出去教室了。

  魏寻又咬了口,像苹果味儿的,其实也没那么难吃。

  这天下晚自习回到寝室,看见薛来站在走廊抽烟:“也给我一根吧。”

  薛来:“小孩子抽什么烟?回屋去!”

  “今天煎饼果子你亲手做的?”

  “嗯,”薛来道,“不过做失败了。”

  “没有啊,我很喜欢。你做的我都喜欢,我都吃完了。真的!”魏寻把一张贺卡放进薛来兜里,“平安夜快乐!”

  说完就回自己寝室了。

  这张贺卡是超市卖的1块钱一张的那种贺卡,相对于薛来今天收到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贺卡要简单太多了。朴素的纯白色封皮,上面贴着一朵浅蓝色的干花,是满天星。

  薛来打开,入眼的是一手锋利漂亮的字体——

  薛来会永远快乐。

  薛来把贺卡小心翼翼收好,就放在胸口的位置。但这夜他还是失眠了。

  手机响了下,是魏寻发过来的:[睡没?谈谈?]

  薛来:[谈什么?对象?]

  魏寻:[少贫。说说吧,这些天怎么回事儿?]

  魏寻等了好久没等到回信,心中越发忐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回来了。]

  魏寻:[现在在哪儿?]

  薛来:[家里。]

  薛来:[他们当年想走就走,现在想回就回?把我这里当什么?]

  魏寻:[宾馆。]

  薛来:[我快要恨死他们了!恨不得他们现在就死,这种渣渣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让他们舔着脸回来的?怎么不去死?]

  魏寻:[梁静茹?]

  薛来:[我觉得我就是贱。一方面恨不得他们死,一方面他们一句‘儿子啊,今年咱们一起过年’就巴巴地跑回去给他们收拾房间。]

  魏寻打过去电话:“薛来,你很好,别自我否定,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我、我、我……”

  魏寻‘我’了半天:“我很喜欢!”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捂着脸,心‘砰砰砰’直跳。

  很快薛来的电话就过来了:“寻寻!你刚才说什么?”

  魏寻对着墙侧躺,把手放在墙上:“我说呐,薛来你别怕,以后,我陪着你呢。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魏寻和薛来就隔着一堵墙,此时薛来也把手放在墙上。两个人的手掌似透过阻碍交缠在了一起,握的紧紧的,谁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薛来语气没有一点儿温度,突然道:“我奶奶是被他们气死的。你说,我放他们回来……,奶奶会怎么想?”

  这些话题都太沉重了,魏寻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思忖良久,出去敲了敲薛来的门。

  薛来一打开门,魏寻就抱住了他,紧紧的,恨不得融进他身体里,让他的心变得跟着自己的一样滚烫。

  他说:“薛来,你还小,这些是他们大人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解决。让他们百年之后自己跟奶奶去说。你只管好好长大,什么都不用想。

  薛来,你真的不用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已经很好了,特别好。”

  第44章

  今年冬天似一直在下雪。

  这会儿又开始飘雪了。成团,往下砸。

  风更是推波助澜,不住地带着雪往脸上劈。

  薛来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魏寻进去拿了件羽绒服给薛来披上,挨着他肩膀的时候,察觉到薛来在发抖。他脸色特苍白,嘴唇也控制不住在颤动。

  薛来从烟盒里抖了支烟叼在嘴里,因为风的缘故打了几下没打开火,动作逐渐暴躁,几近崩溃地一下接一下按着打火机。直到魏寻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把给烟给点燃,尼古丁在肺部过了一圈儿,才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寂静的夜中,一抹猩红亮了一瞬,转瞬又暗淡下去。白色的雾气刚吐出来,就被冷冽的风给吹散了,似什么都留不下。

  薛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句:“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

  他说得很平静:“那时候因为欠钱,家里能搬的都被人搬空了。她走得时候连张床也没有。前天夜里她还唱曲儿给我听,她说明天一切都会变好,她说会一直陪着我。可一觉醒来,身子都凉了。”

  穷山恶水养刁民。

  他家刚出事时,他们家简直成了全村人的笑料。

  大人们说话时不注意,被小孩子们听到了。小孩子不懂事儿,听话只听一半儿,看见薛来跟看见瘟神似的,捡了砖头砸他,拿棍子打他,说他是个没人要的狗杂种。

  那时候他也傻,就呆呆愣愣杵在那儿等着挨打。

  那时只要他一回去晚了,小老太太就会出来找他,会把他护在身后,拿着扫帚赶他们走。

  她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老太太总说:“小来,奶奶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来也以为奶奶会一直陪着他,毕竟奶奶身体一向硬朗,却不曾想连一个冬天都没挺过去。

  他眼睛湿润了些,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似被雪给冻住了。深深的悔意如一条蜥蜴,揪着他的肉一下下从心底里一直往上爬,把嗓子撑得满满的,却卡住了,拼命挣扎着想从里面冲出来。

  奶奶真的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了,会把所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都留给他,出事的时候奶奶也总陪在他身边。

  可惜当时他不懂事儿,他不懂很多事儿。

  那时候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苦大仇深地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经常做出伤人的举动,说些伤人的话。他无数次用最恶劣的态度对奶奶说些跟冰刀子一样的话:

  “看你生的好儿子!”

  “看你教的好儿子!”

  “为什么不一出生就把他掐死?”

  “这样就没有我了!为什么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把我掐死?”

  “生我下来就是受苦的!别人的爸爸妈妈会带他们去游乐园玩儿,会给他买很多玩具!而我什么都没有!”

  ……

  他只管把所有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却不曾想奶奶是那么要面子的人,受的指桑骂槐冷嘲热讽更多,孤苦伶仃的却也没一个可以倾述的人。

  但奶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能把这些悉数咽下。然后会像没事儿人一样带着最慈祥的笑,紧紧搂着他:“他们也是迫于无奈。小来,别恨他们。”

  他们似乎总能用‘无奈’把所有的伤害轻而易举的一笔揭过。

  爸妈这么多年后联系他也是说的这句话:“来来,我们当时是迫于无奈。别恨我们。今年,咱们一起过年。”

  他很早就懂了,大人有很多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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