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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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些湿冷的树林中,凛风拂过松稍,发出如海涛般的声响。

  从眼前这条路再过去,便是苦集路途分岔之处,一旦方向选定,便是与另一方向背道而行。

  走在此间,万古长空两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言大段路。孰料风中陡然一阵轻微的异动,马上引起千叶传奇的注意:「有埋伏。」

  「嗯。」长空应声,手按剑鞘,逡巡四方,赫然,尖锐的哨音拔空窜响,前方枝叶摇动,飞尘爆起!约莫三、四名覆面的黑衣人阵势执匕齤首迎面攻来!衣着、打扮皆与前次袭兵相同,长空护千叶在后,全神警戒,创世横挡前方威胁,讵料一波未平,后方埋伏再起,同时直袭千叶,顿时两队人马一瞬交会,形成绵密无漏的前后扇形,朝两人直扑过来!

  一时之间,两人各自抗敌。初次对上护军铁卫,千叶多在参其路数,不以硬撼,敌方多次轮攻占不上风,遂一齐并上,剎时掌风如烈,光影交错,千叶挫身持剑挡招,另掌提元与敌方相对,身后长空为护千叶周全,遂一齤手拉住护其在后,旋剑挡下,碎石缤纷!

  甫得喘息,两人背脊相靠,战前的宁静,只余松涛发出凛冽的杀意警戒。

  照长空所言,这班袭兵来源应是集境无误,就不知是集境的哪一方刻意围剿?千叶持剑凝神,内心不禁暗疑。

  「杀!」

  就在双方再次一触即发之刻,远方骤然传来宏亮有力的斥喝,让攻击人马稍迟了身手——

  「住手!」

  稳厚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只见一名精神矍烁、头发黄白的老者正手持木刀杖,双目闪着精悍厉光走至千叶两人面前,向着袭兵,木刀拄地,甫开口,气如山岳,声如洪钟,俨然宗师风范:「你们,还不退下?!」

  那数名袭兵见着来人,俱是一愣,垂首齐声道:「是总教头!」

  总教头?难道……千叶传奇闻言,目光极快地往此人身上投注,仅只一瞥,带着直探根底的直觉。

  这个人,浑身气息宛如一口隐晦含光的兵刃,必为高手。

  但是,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此番微妙的打量细如毫针,却瞒不过来人,两人敏锐的知觉交睫一瞬,只见得对方的背影锐光精藏:

  「千叶先生,吾名影,乃代军督护送你回集境。」

  影。此名顿感耳熟,千叶传奇按着过人的记忆搜寻印象,即知此人乃破军府内不面世的高手,更是护军铁卫的总教头,微微讶异之刻,估量道:「既是如此,他们,又从何而来?」这个「他们」,自是眼前几名不请自来的护军铁卫。

  「吾会给先生一个交代。」

  千叶颔首,仅道:「长空,我们退一边。」顿时,小径之上,仅剩两方对立的人马。

  「总教头。」纵然总教头与他们系师生关系,那带头的护卫却克尽职责,不卑不亢道:「我们既受命令,无可推卸。」

  「既然如此——」总教头不多言,黄白的眉头一动,缓缓抬起手中木刀杖,稳慎如衡:「让吾看看成果!」

  甫语落,眼前数条黑影相互示意一眼,即刻变换队形,那训练有素的阵形并无取巧之处,却甚为机敏。齐、合、劈、砍、掠、刺,出手集中而精准,只以夺人性命为目的,杀意浓烈!却料总教头却下盘寸步未移,木杖在手,眼透精光,只一击,直取阵眼;只一步,瓦解杀阵!

  「再来!」

  随一声沉喝,阵式再起,围攻人影手持雪亮的匕齤首,自四面八方步调划一地攻来,犀利的刀光毫不留情地撕开一片旖旎春景,如旋风扫境,让对手避无可避,力无可施!这一着甚为狠辣,总教头却只步履左移,丹田下沉,剎时地面狂沙暴起,地陷三寸,手中木刀杖仅轻轻一挑,发出青幽弘光,竟只藉余力未歇之刻,再次悉数解除攻势,徒留一片残兵败阵!

  在此人眼中,仅有一式,有如庖丁解牛。一进一退,恰到好处。千叶在旁观察战斗,暗地寻思。照此态样、照此时机,此人若为烨世兵权所派,那么——

  那另一方极有可能是某方爪牙,但爪牙,是不会透露自己来自何方的。

  疑问绕转,千叶稍离开长空身边,随手在身旁折了一截树干——

  胜败一夕抵定,六名袭兵各个东倒西歪,天井、曲泽、玉堂、中庭数穴受制,起身不得,欲逃不能,影正满意地欲回身请人,孰料轻柔的力道眨眼直扑眉睫!看似不着力的一招,却是挟带雷霆攻势,令人躲闪不及!在旁的万古长空未及吃惊,影已反应过来,仰面消闪,手中木刀杖不得不随之出手,脚步连退,瞧清了出手之人,立时喝阻:「千叶先生,吾不想与你动手!」

  「无妨,千叶欲向先生请招。」千叶目光一闪,慢悠悠道着,却是现学现卖,斜削划来,手中看似朽木的树枝如生灵魂,巧施薄劲,以点成线,以线构面,以最简之法疾成最大攻击网,影见状,木刀仗随之应变,只见两相杀伤力不大的木质兵器,却正用最轻巧的运力之法,宛如俩俩游走在极细的钢索上,极尽巧微之能,浮空掠影,以点击点、以面击面——

  他想探什么?接招不过片刻,深感莫名其妙的影便感应对方内元似有阻碍。判断之下,百般不愿真正出手,未料却被对方连环取巧攻势逼出几分暗藏的纳力绝学,不禁更慎重分寸。

  庖丁解牛尚不够,还需游刃有余,连番轻巧的交击,身法取劲的型态无不曼妙,直至落叶瀑飞,遮去交手身影,骤闻「喀」地清脆响声,在天际划下悠扬的休止。

  本就是春季阴湿的朽木,哪堪得了连番对击?对战方歇,千叶只感到胸间护抑的真气差点便要溃散,不动声色地随手掷去余下树枝,负手相看。

  此人实力不差,就方才亲自印证,确实可堪未曾露面的护军总教头。

  影神情戒备,木刀收旋于后:「先生对战的理由是?」

  「初次见面,请教教头之实力而已。」

  这话很是直白,影有些一愣,又问:「照方才对招,先生是否习过吾境暗影力搏之术?」

  「非也,此乃吾第一次上手。」无视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千叶浑不在乎,背过了身形,道:「教头也莫要惊慌,此时此刻,吾伤不了你。」

  过于坦诚的话语,在他人耳中听来却是另番意思。影再次一怔,饶是活到这把年岁已是处事精干老练,却还未曾面对过这等回话,好在他反应得及,即刻转了话题:「先生,吾奉军督之令,卯时之前,必请你回去。」

  闻言,千叶传奇略是思索,方问道:「以烨世兵权机警,你寻吾行踪应也有一段时间?」

  「确实。」对着背影,影毫不相瞒:「这数日以来,只待此适当时机。」

  「他——不问吾离开的原因?」这他,自也是指烨世兵权。

  「方寸天地皆是军督的战场。」影的眼底掠过一抹明锐,沉稳道:「先生这一句不是多问了吗?」

  语定,没入松涛浪声中,无垠无际。

  狂妄之语,既符合他之霸气,却又巧妙地为自己的离去开脱,进而提示彼此狱中曾有的重托。一语三意,好个无处不战场的烨世兵权。千叶传奇灵犀通透,暗自冷笑,打量道:「实话说,纵然你出现迎接吾,但眼前这条岔路,却由不得你主导吾之行动。」

  「先生想如何?」

  千叶唇角微扬,缓缓转过身来,隐然紧逼:「吾想看,你之诚意有多少?」

  影神态为之骤敛,严谨道:「如何看?」

  一瞬间,那眼底闪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异采,看向那倒地的袭兵,语声如冰:「那就是——这班人吾不想再看到。」

  「这——」影垂老的眼皮褶子下透出愕然:「算起来,他们是吾之学生。」

  千叶毫无所动:「既不分疆土,又分何人?教头,莫忘自己方才所言。」

  清冽的声音响彻空中,气氛顿时一凛。

  隔空的言语交锋,含着无上压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受逼的,只是为人作嫁的棋子。

  那厢袭兵闻言,又惊又骇,纷纷眼露厉光,奈何身手受制,未能动弹半分,影却已是千念忽过——极端的命令既出,务必当机立断,随势而为!

  凛然间,矫捷的身影如极光闪动,猝不及防地木刀连击,瞬秒之刻,那数名护卫只见教头眸中一闪而逝的惋惜神色,可惜不及细辨间,俱皆倒下!

  一句话,六条命。

  影表情沉静,两手交迭在木刀柄上,回身,不发一言。

  至高的服从,是不容只字词组。对方要的,就是如此;军督要给予对方的,就是最纯粹的执行。

  这是破军府的军令与教条。

  即便对方所持之理由如何强辩荒唐。

  千叶传奇略微颔首,走近那六具躯体前,玄袂扬翻,剎时那面罩纷纷落下,却皆陌生面孔。千叶目光如电,心念微动,指尖暗发气劲,掠过死者左颊下关、颊车、大迎诸穴,那尚未僵硬的肌肉受到带动,竟见一缕黑色毒血随之自唇畔流出,可见毒囊早备于颌下。一见此状,千叶顷刻明白,不待他人察觉之前,又极快地覆回那六人面罩。

  ——对方下手纵有留情,这六人也没有开口的机会,很明显,这些人早是牺牲棋。

  若是如此,那真可惜了这两方互咬。

  千叶暗地寻思,不动声色地起身命道:「吾与长空稍待跟上,你先回去吧!」

  「是!」影垂首示意,身影如烟,转眼便不见身影。

  一场变局转眼极快地落幕,杀人不染血。长空在旁目睹一切,手掌竟泛出了薄薄的冷汗,握在手中的创世随之入鞘,举步离开。

  这样的手段、这般的利用,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切,一点也没变。他要的,果然还是这些。

  感到耳畔呼啸的风息声,千叶转首便见长空离去的背影,立时跟上脚步,带着几分意外,「长空,你要去哪里?」

  「使唤人,你很上手,还需要吾吗?」长空身影止定,不冷不热地问。

  千叶凝目望他,犹然不解:「你何需这样说?」

  他问得愈发冷淡,「那你希望吾怎么说?」

  「你……」千叶怔愣地摇首,一种生分的迷惘渐渐袭涌上来,彷佛想挽回什么,却什么也留不住般,禁不住走前几步,欲触上他的手,长空却断然缩开,低叹了一声,抬步走往集境的方向。

  「长空!」千叶在后头呼喊,忽来一阵凉风荡起,恰牵起那猩红色的衣角,低低地飘飞,彷佛梦痕似的,映着自己赐予他的创世辉芒,连同昔日的漫漫光影,刺入了眼帘,而后渐渐淡去……

  千叶一动也不动地杵在那儿凝望。明知他离开了,却好似离开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一直停留在原点,不愿与他同行。

  ……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

  他犹然记得清楚,那时初遇他时,是这么告诉他的:

  「你行刀,烈日失色;你走剑,群雄浩劫,你带来吾族的骄傲,带走仇敌的希望。」

  「——吾为你赐名:刀剑无名.万古长空!」

  那时,他分明看见那眸中闪逝而过的震惊和期许,而他,存有殷殷期盼。

  可是,都远了、都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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