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允楚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是啊，你那时候不在。半年前，她为了继承家业，退了学。”

  继承……家业？

  “你还记得吧，她爸爸是黑社会老大。”

  当然记得，她们相处的点滴时光，开心的，不开心的，我都记得。

  所以？

  贩卖麻药，伺机报复，继承了家业的易翼，三者连成了因果。

  “是她帮里的人做的。”步允楚一字一顿地道，“那个贩卖麻药的人是她的堂哥，我认得。”

  她重新打开电吹风，拨弄着满头湿发。

  一旦反目，她们便不再是朋友，便什么都不是。

  而我，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一连几天，捷都没有出现，仿佛人间蒸发。

  但想起她说过的，不在不恰当的时机现身，所以，我的日子依旧过得提心吊胆。

  “嘘嘘，叫你帮我看着有没有人来，不是叫你看美女。”

  【……噢。】

  我顿了一下，决定稍微解释：【我没有看美女。】

  “人家都走过了你还愣愣地朝那背影出神，还说没看。”

  步允楚一边忙碌着一边不忘抽空瞪我。

  【我只是……】觉得那个人的身形有点像捷，为了确认清楚才多看几眼。

  无法解释详尽，我不禁有点委屈。

  步允楚继续不停地忙碌。

  “学校附近的酒吧才有美女，姐姐今晚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噢。】我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问，【那个……好像已经很多了吧？】

  步允楚依旧拼命地忙碌。

  “不多不多，早餐午餐晚餐宵夜，一日四顿，两三天就没了。”

  【……噢。】

  我默默地看看她，再默默地看看池塘边越堆越高的莲蓬，叹一口气，继续把风。

  身后突然传来“噗通”的一声，我赶紧回头，却只看见四散溅开的白色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步允楚？！】满池青绿的莲叶和妖媚如火的红莲遮挡了我的视线，那抹纤细的身影竟找不到，寻不着！

  【步允楚，你在哪里？】我跳入池塘，惶然地拨开迎面撞来的池莲与被惊起的蜻蜓，一遍遍地呼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如若她真的沉到池底，无论是亲自打捞还是拨打110求助，我都无法做到。

  惊惧与懊恼交替着在心底起起落落，也许，该跑去找易翼……不，找捷会更快一点。

  “嘘嘘，别叫了，我在这里。”

  我僵住了，一度以为自己产生幻听。

  “看，我摘到了好东西。”

  目光慢慢地扫过霸道地舒张着身子的成片荷叶，缓缓落到那几支开至酴醾的红莲花处，那个人一身水湿，却笑意盈盈地立在花旁，迎着我的目光，举起手上抓着的东西。

  藕。

  我却笑不出来。

  “喂，你在生气？”她涉水走来，莲叶便顺着水波轻轻地晃开。

  我低下头，说不出心底翻涌着的是何情绪。

  “好可怕的表情啊，笑笑嘛。”她弯下腰来由下往上看我的脸。

  无论何时何地，被那双细长漂亮的眼睛如此注视着，我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刚才我潜到水里时你那么紧张，难道爱上我了？”狭长的黑眸满带戏谑，偏又用着认真的语气，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噢。”她瞪大了双眼。

  【开、开玩笑。】我几乎又是下意识地开口解释。

  她不说话，慢慢地直起腰，表情若有所思。

  我不知所措，仰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正午的阳光十分刺眼，我半眯起双目，感觉无论看去哪处都只亮晃晃一片。

  又听到蝉在叫，远远的传来风吹林木的沙沙声，皮肤虽然感知不到半点温度，但却确切地感受到，此时此刻，正是夏天。

  “呐，鬼鬼……”步允楚的影子落在离我不远的水波上，随着波纹一颤一颤地轻轻晃开，仿佛要延伸过来。

  这么这么的接近，似乎触手可及。

  “来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吧。”

  荷叶上滚动着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晶莹剔透得仿若珍宝明珠。有蜻蜓低低地掠过，在上面轻点了一下，然后极快地飞开。

  “好不好？”

  视线越过她的肩头，落在远处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穿着碎花短裙的女生，打着遮阳伞，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淇淋。

  “喂！”

  步允楚手中那节细长的藕轻轻地戳在我的左胸上，扰动了凝滞的空气。

  【……我不是很明白。】与她视线相接触时，我感到莫名的紧张。

  她从容淡定，唇角微微挑起，神色间带着几分玩味。

  “不明白‘柏拉图式’是什么？”

  我摇摇头。

  初中政治课本上出现过这位著名哲学家的名字，人尽皆知他重视精神上的体验。

  “不明白‘恋爱’？”步允楚的笑容里掺进一丝嘲弄。

  我摇摇头。

  才懂相思，便害相思。即使以前不懂，但她已经教会我懂。

  “你的答案呢？”她再问。

  【……我不是很明白。】依旧重复着这句话，我感到脸部的肌肉紧绷得生疼，心内翻腾的情感却撑得胸腔快要爆裂。

  她眨巴一下眼睛，侧着头思索片刻，然后慢慢地倾身往前，朝我靠近。

  清风如歌，在耳边低吟浅唱，恍神间，红莲摇落满池朱红。

  她的吻，带着盛夏的味道。

  “好不好？”她笑。

  一时半刻，我竟分不清此等光景，是梦？是幻？是假？是真？

  【怎么那么突然……？】

  感觉不过一转眼，青涩天真的少女已经长大成人，若无其事地讨论着情爱，动不动便献上热吻。

  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来不及，回不去。

  我们置身时间的此端彼端，甚至隔着不同的次元，无论如何伸长手臂，指尖也永远触碰不到对方身上的温暖。

  我的思念尚无法传达，她口中的爱又能有几分是真？不过三分虚情七分假意，谈情说爱，本就是一场游戏。

  人鬼情未了外加同性禁忌，不是谁都能玩得起，但只要是她的希望，我都乐意奉陪，不过为了不破坏游戏规则，让各自都能玩得痛快淋漓，我必须知道前后因果。

  “是我唐突了，刚才的话就当没说过吧。”她用手指顺了顺湿亮的黑发，转身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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