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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天府官吏们:“…………”

  “多谢贾大人好意。”瞅着贾珍言行无忌的模样,包勉倒是不觉得贾珍是心怀恶念,在嚣张肆意。毕竟自打贾珍浪子回头后,他也算接触颇多。贾珍心眼有,可他骨子里却是带着股不屑,亦或是对世间万物的淡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不过吃饭时,倒是会露出一抹热忱来。那种发自肺腑,甚至比贾珍口口声声的忠君爱国还要真挚几分。

  想着贾珍改变以来的种种言行,包勉倒是感觉自己愈发对人有些探究的兴趣。毕竟,他自打收贾芝为徒后,不光贾瑜偶尔看看望贾芝,贾蓉更是因此三天必来一趟。打着替贾琏关心女儿的旗号,跟他诉说的尽是贾珍如何如何。

  有意无意的被迫接受了贾珍好多惊人壮举之事。

  认真朝贾珍道谢,包勉声音倒不如先前那般平稳淡然,带着很重的鼻音开口:“我在坐会,等小李来报茜香女王之事如何了结后,我便回去休息。”

  “茜香女王?”贾珍倒杯茶,边问:“又怎么了?”

  师爷听得包勉话语中的虚弱,倒是忙不迭回话了:“女王在群芳阁买了不适的胭脂水粉,带人要砸场子。礼部官吏去交涉,那背后掌柜也是有来头,便闹到衙门里来了。赦老让让让……”

  说到此,师爷有些结巴,一时间发觉自己还没有接受事实,无法陈述。

  “赦老便让宋大人出面哄哄人家小女孩。”包勉云淡风轻道:“然后女王倒是心平气和,决定给群芳阁一个机会,让他们澄清缘由。”

  贾珍微笑喝茶,跟包勉继续听通判汇报京城这一日最新的动态。过了三炷香时间,包勉口中的小李倒是来回话了:“回包大人,贾大人,茜香女王倒是接受了群芳阁的道歉,现如今赦老正陪着人游青楼听小曲。”

  贾珍恍惚了一下。

  包勉失手摔了茶盏,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便是:“幸亏小芝是我徒弟。”贾……贾赦比贾珍还言行无忌。

  “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都是好猫。这事圆满解决了,你就别管到底用了美男计还是美男计了。”贾珍挥挥手,催促:“你赶紧回去休息休息。那谁,你张捕头是吧?赶紧把你贾大人搀扶回去。”

  贾珍指了个先前他提及“英年早逝”时最愤怒要拔刀的捕快,道。

  被点名的张捕头倒是从顺如流,急急忙忙来搀扶着包勉。

  见状,包勉也没有多说其他,起身颔首感谢:“那就劳烦贾大人了。”

  “不用跟我道谢,反正都是你这些下属解决事情,我就静静的看着。”贾珍坦诚道:“再蹭碗顺天府的夜宵。”

  闻言,包勉松口气,但临垮出门槛时,又忍不住回头道一句:“还望贾大人您手下留情,只要手下留情一些便可。”至于贾珍这刀子嘴留不留情,他此刻脑袋昏昏糊糊的,都没法介意了。

  贾珍耐心重复一遍:“我就静静看着。”

  包勉迎着人几乎快不耐,双手撑着桌面的动手,忙不迭转身离开。他怕自己晚走一步,这八仙桌得直接报废了。

  屋内,哪怕贾珍跟包勉强调了好几遍,但是帝王旨意在前,顺天府一杆官吏还是无法忽视贾珍。哪怕走个过场,政务还是得过贾珍。于是,通判克制着颤抖的双手,将已经汇聚起来的记录交到贾珍手中。

  贾珍捏着几乎有小拇指厚的案件记录,磨牙:“怎么会有那么多破事?你们过节也真不容易。”

  通判苦笑一声:“多谢贾大人体谅了。相比从前,今日已经算大善了。”这还是过滤掉归县衙管辖的呢。

  “你们辛苦,我给你们加油助威!”贾珍真心诚意用敬畏的眼光看着顺天府的二把手。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基层公务员都是螺丝钉,哪里需要钉哪里。

  当然,他现在也是这“螺丝钉”升级版,豪华板砖!

  贾珍一页一页的翻看了眼案卷记载,感觉自己两眼都闪着小星星。等通判师爷都去休息,贾珍又等来接班的辅丞,嗅着早膳的香味,用完膳,跟人说了一声,自己也不嫌地,便直接去值班房迷一迷。

  与此同时,包勉倒是一夜好梦。醒来后,虽然感觉自己依旧有些有些昏沉沉,但比起前两天头重脚轻,现如今也算得上是脚步稳健。包勉洗漱过后,看着仆从端过来的药膳与早膳,瞧着那还泛着热气的包子,神色微微一怔。

  他忽然想起贾珍连夜救火后一口一个包子,狼吞虎咽的模样,脑海不知为何就浮现出贾赦旁观审案时候的长叹息。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太苦”一词,包勉又想起贾珍述说教育之时,眼圈里泛着的红血丝,感觉自己心里腾起一抹异样的情绪,认同了贾赦的话语。自打贾珍浪子回头后,的确把自己崩得太紧了。

  边想,包勉不由心里沉甸甸的,待用完白粥包子,喝完药膳,便动身去前衙寻人。听闻贾珍吃完早膳,正在补眠,脚步不由得往值班房而去。值班房相对于后衙屋舍都显得有些简陋了,更不用去对比贾珍家中了。床,不过是一张木制的硬板床。且为了防止值班的两人都睡过去,这床也是小且窄的一张,只用一个人侧躺。且因是值班房,为了能够快速听到声音,是没有房门关闭的,连窗户都没有。

  等在走廊外,包勉看着一只脚都踩着地面,却是睡得一脸香甜的贾珍,眼眸闪了闪,吩咐人去后衙拿了一床小锦被。

  感受着入手的柔滑,包勉叹口气。这人在家,是锦衣玉食,现如今真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些。

  展开贾赦送的锦被,包勉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步入值班房。就在伸手靠近贾珍时候,疏忽间包勉感觉自己被一阵劲风刮倒在地,而后便是脖颈发寒,浑身毛骨悚然,脑中一片空白,失声惊叫了一句:“啊!”

  贾珍感受着有人靠近,早已身体先于意识,还没睁眼便开始了防御。直接抬手凝风化作风刃,想要个一击毙命。幸亏往包勉脖子杀过去的时候,贾珍睁开了眼,看清了来人是谁,旋即直接来个90度直转,抬手往墙壁方向挥过一刀。

  包勉惊魂未定,看着狭窄值班房内,那旭日投射进来的一丝金芒,借着这光线,他倒是清清楚楚,仔仔细细没错过贾珍先前那一跃而起的杀气。

  贾珍静静看回去。他来红楼两年多了,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靠近。要不是他经常训练运风,能够收放自如,包勉此刻早就人头落地了。

  两人眼神对峙了半天,最后还是包勉败下阵来,倒抽口冷气:“我……我只是看你没盖被子,怕你着凉。”

  “不是有意打扰你睡觉的。”

  “谢谢啊,不过下次不要了,我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尤其是睡觉的时候。”贾珍见人认错态度如此好,倒是解释了一句。

  “放心,绝对没有下次。”包勉毫不犹豫应了一声。

  浑然不知日后双双打脸的两人,此刻迎着对方望过来的眼神,皆是郑重无比点点头,恨不得发个誓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决心。

  第55章当年的桃花

  无独有偶,此刻宋学慈和贾赦也在大眼瞪小眼中。

  僵持不过片刻,贾赦拉着被子当做盾牌,边揉揉自己被踹的腰,边迎着宋学慈凌厉的眼神,弱弱开口:“你……你别那么凶成不成?我昨晚送你回来的时候就跟你管家说过了,让他去帮你请假了。你今天不算翘课,哦,翘班。”

  宋学慈听着解释,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从喉咙里憋出话来:“你为何会在我床上,衣冠不整。”

  闻言,贾赦翻个白眼,理所当然状,“废话,送你回来时候多晚?你还让我赶回去?”

  “客房!”说完这词,宋学慈看看眼前一身里衣的贾赦,垂首又看看自己,耳根不由得染上一分红晕。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把贾赦劈个正着。偷偷抬眸扫了眼宋学慈,贾赦压着心里的一丝虚,铿锵有力:“就你家那管家侍卫,还有那熊多凶啊,把我当贼防着,也不好好收拾客房。我放着高床软卧不睡,去睡硬板床,我又不傻?宋学慈,咱不说其他,你床这么大,我蹭个床怎么招了?我又没把你怎么着!”

  最后一句恍若火把,瞬间将宋学慈点燃,整个人燃烧着熊熊怒火,“你还想把我怎么招?滚!”

  “滚就滚。”贾赦看眼怒发冲冠,两手捏拳似乎立马要揍的模样,赶紧掀开锦被下床,捡了捡自己衣服,但当嗅着上面沾着的浓浓酒气,脑海浮现昨日种种,开口长长一叹息。

  宋学慈自打昔年被坑过一回后,在外很少沾酒。但昨晚哪怕冷冰冰的一言不发,却也是配合着他忽悠茜香女王。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两国邦交考虑,为了替君分忧,但一开始也是他贾赦拿着盐巴往人伤口上撒。

  捏了捏衣袍,贾赦微不着痕迹小心翼翼的转眸,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宋学慈,清清嗓子:“你,你别气了,你……你要不去揍个沙包出出气?别把气憋心里啊。实在不行……”

  贾赦一脸豁出去的模样,面上带着难得的决然之色:“打我一下也可以商量,但是我得澄清一点,我贾赦虽然不靠谱,可还是有点谱的,除了因为王子腾威胁忠顺一回,其他时候真没拿那破事说过事。王子腾那一回着实没办法,我总不能让自己成为被人踩踏的草芥吧?”

  “贾、赦!”宋学慈一字一顿,咬牙扭头,眸光带着抹猩红,直勾勾看着人。

  贾赦下意识的想要拿衣服挡挡视线,可看着人那眸子,不由得与记忆中那望过来的眼神重合起来,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猫挠痒痒一样,有些蠢动。

  狠狠捏了自己的手,贾赦吃疼,缓缓吁出一口气,抬腿上前,直接往床沿一坐,努力一本正经,语重心长道:“宋学慈,告诉你别用这眼睛看着我。你……我……”

  依旧拿着锦被当做盾牌,贾赦屁股往后挪了又挪,靠着床尾坐着,背紧紧靠着床板,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让他能够有勇气将自己埋藏心底许久的话说出口:“你别动啊!咱现在也算个朋友。我觉得我们之间该聊聊,现在一眨眼都过去二十几年了,你别过不去那道坎成不成?当年是你自己个放弃张氏的,想想张氏为了你清名甘愿牺牲自己的闺名,我贾赦不过捡个漏。还有那事……”

  贾赦说着说着也憋气:“要不是珍儿发现你酒气冲天,神志不清,拉我过去,我怎么可能卷入到你们这些人爱恨情仇中?!我压根不跟你们混一个圈的。没准,我依旧是驸马爷,与我适龄的没有兄弟的公主又不止庆和一个!她喜欢你想嫁你,又没事,就我爹那脑子给我换个媳妇对象也是轻而易举的。”

  带着分傲然炫耀完爹,贾赦扫眼面色疏忽间青紫的宋学慈,默默抱紧锦被,头往床柜一捶。

  哎呀,他这个猪脑子,忘记一茬了!

  贾赦狠狠敲了敲自己个脑袋,宋学慈和他爹宋大人都是读书读死了的,脑子里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还有君要臣死,臣立马去死的这种。哪里像他爹,暗搓搓有些小心眼,反倒是跟皇帝君臣得宜,还有些私交。

  飞快转了话题,贾赦沉声道:“是,我不否认自己个也是有些色、欲、薰心,可我已经为我的色、心付出过代价了。这些年来,你越能干又一直单着,我贾赦没了爹罩着,也没正经事,一对比,那些人谁不背后嘀咕骂我两句?这就罢了,反正我也不差这名声,可偏偏我也没占你多少便宜,还是我帮你口……”

  “闭嘴!”宋学慈满脸通红,下意识扫了眼贾赦张张合合的嘴,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一刻无法言说的快感,整个人身形都僵硬起来。

  瞧着人紧紧咬着嘴,身子微微发颤的模样,贾赦垂了垂头,连声:“别气别气,我嘴上没门。”

  心理却是忍不住咆哮了了几句。元宵五角绯闻背后的种种虽然第一时间便被皇上抹平了,但他爹还是通过某些渠道知晓了,直接拎起来把他暴揍一顿,然后温柔告诉了他真相。说来宋学慈也的确够苦逼的,长得好又有才华,被人瞅上,还不止一个公主,甚至还有皇子。庆和算最大胆的一位公主,为了避免下降他贾赦这个绣花枕头,打算与宋学慈先生米煮成熟饭。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忠顺将计就计,想“捡漏”,顺带还能甩锅庆和。然后,宋学慈凭借超人意志,逃出来了,但身体跟不上意志,被正玩打仗游戏的贾珍发现了。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他要是真全套了到不亏,可他人生唯一一次帮人咬,把人伺候舒舒坦坦,自己提枪要上时,贾珍那熊孩子带着他未来的小舅妈张氏赶来了。

  最后,变成他跟张氏幽、会了。

  恭喜贾珍舅妈变婶娘了。

  贾赦每每想到此,都觉得自己得暴揍贾珍一顿,这是一只假喜鹊。虽然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但规矩都是可以变通的。诸如皇宫举办的变相相亲宴,适龄青年男女参加的时候,总会把自家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带过来充当喜鹊。三个人,四个人,哪里是单独相见呢。等聊得起劲了,自然可以打发小孩子自己一边玩过家家去了。

  所以啊,他当时也有苦说不出。贾珍找了他,又跑女眷堆里找了张氏。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喜鹊给他们搭桥的。

  至于让贾珍解释真相?

  呵呵,这熊孩子一串糖葫芦就翻脸不认叔了。

  就在贾赦垂头回忆往昔时,宋学慈眸光一直没离开人,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庞此刻明明白白显露出心中的种种思绪来。

  在宋学慈眼中,贾赦大多时候宛若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可在某些方面却意外的让他震撼,甚至被吸引。

  宋学慈眸光闪了又闪。他与贾赦之间交集点是张氏。诚然,他与张氏的确是青梅竹马,长大后定婚似乎也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没有元宵节那一场皇权的任性,他们也自然会举案齐眉,就像世俗主流那些清贵之家,不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会谨遵家规,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而后就这样平平淡淡渡过一生。

  当然换句话说,元宵那晚是他第一次被尝情、欲。

  还没等他细细捋顺所有事情,接受父亲的劝说,接受自己轻、薄他人,接受……脑子恍若混沌时,他却迎来了贾珍的转述,贾赦邀请他密聚。忐忑赴约,得来的却是贾赦鼓励他和张氏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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