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点了点头说：“两位要不要到里面坐一下？”

  “好好。”

  程珂跟在皮埃尔后面，而周云川发现这个从不认输的小祖宗好像顺拐了。

  在后面忍住想笑的冲动，周云川跟着皮埃尔上到二楼，进入一个房间内。

  这房间非常大，应该就是当做待客的客厅的，中间一个长长的桌子，跟电视上播放的中世纪餐桌差不多，上面甚至还放着几个烛台，典雅大气。

  “两位请坐吧。”皮埃尔说。

  皮埃尔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然而看上去也就六十岁，头发虽然已经白了，可是精神不错，他目光有些锐利，并不是老人的那种安详，而他的目光也说明了他心态应该还是年轻的。

  不过毕竟有点上了年纪，所以原本一米八几的他矮了一些，背也稍稍有点驼了，因为瘦，所以身上的西装也有点挂不住了，显得特别大。

  程珂刚开始的紧张终于缓解了一些，因为皮埃尔的样子总让他想到在国内的爷爷，他的爷爷也这么瘦，也有点驼背，头发也已经白了，莫名程珂就对皮埃尔多了一份亲切感，他开口道：“弗朗索瓦先生，请问你叫我们进来有什么事吗？”

  皮埃尔也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叫佣人给每人一杯茶，而后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两位商量一下合作的问题。”

  这下程珂和周云川都吃惊了，对面这个人可是商业电影之父啊，他说要跟他们两人合作？

  程珂又开始紧张起来，周云川一只手放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开口道：“弗朗索瓦先生以前看过程珂演的戏？”

  皮埃尔点点头说：“看过，程先生演的《追凶》和《双生暗影》都不错，我个人非常喜欢程先生在《双生暗影》里的表现。”

  “那我能问一下电影的题材吗？”

  “当然可以，题材就是我还没想好，因为我只是想和程先生合作，但是我还没有一点准备。”

  “这……”周云川有点犹豫。

  而程珂却脱口而出：“好。”

  皮埃尔也呵呵笑了出来，他的面容给人感觉尤其温和，脸上的皱纹都给人感觉很亲切，他说：“即便我没说什么题材，没说什么时间拍摄，更加没说片酬，你就说好？”

  程珂点点头说：“因为我信任你。”

  皮埃尔带着小孙女艾玛，笑得挺开心，而程珂也是真的这么认为的，皮埃尔在影坛几十年，没有任何绯闻，没有任何黑点，而且他从来不做任何代言，他的电影，里面的演员无论是新人还是旧人，都是有演技的，那也就说明了他在选角的时候就已经很是认真了，而他一向支持慈善事业，他的善良也是国际公认的，程珂信任的不仅仅是皮埃尔这个人，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皮埃尔的名声。

  即便是靠电影说话，皮埃尔电影里所传达的那份执着也是能感动程珂的地方。

  皮埃尔一直说，电影人是要有社会责任感的，所以他的电影里都坚持一种东西，那就是善良。

  皮埃尔是一个能把自己的主张融入到电影中的人，也借着自己的电影，他影响了一代人，而这一代人又在影响着下一代人，这就是皮埃尔伟大的地方，这种关于善良的最简单的教育，却尤其让人感觉深刻。

  程珂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可是他也坚持着自己的底线，程珂承认，自己这底线真的就是最低程度的善良。

  皮埃尔继续说：“我这两年又想拍点新的东西，我以前拍的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套路，我也想有创新，所以我其实并不知道我要拍什么，但是最近我一直在找合适的剧本和故事，如果顺利，我希望明年能找到，并且开机，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明年下半年有时间，在和别的电影签约之前，希望你能跟我确认一遍时间和我的具体情况，到时候我十分希望能和你合作。”

  程珂点点头，说：“因为我还是学生，所以明年下半年即使您的电影没有准备好，我也会把时间留出来，就算用来学习也好。”

  皮埃尔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我们出去吧，外面的朋友还等着我们呢，我是主人，不能离开太久。”

  “是的，我明白。”程珂说，然而在出门之前，程珂忽然又问了一句，“我能问您要个签名吗？”

  皮埃尔哈哈大笑，说：“看来你真的是我的粉丝。”

  “是的，而且我还有一位朋友更是您的粉丝，他在学习导演，所以当他知道我能见到您之后，他非常兴奋，希望我能帮忙要个签名，很抱歉，在这种场合提出了这么可笑的要求，如果您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那你有纸和笔吗？”

  程珂点点头，拿出自己准备的一个小本子，以及一支钢笔，递给了皮埃尔，而皮埃尔也十分爽快地签了字，签过之后，他还问了一句：“要不要写给谁的？”

  “不用了，有您的签名就足够他高兴了。”

  皮埃尔点点头，但是却在下面加了一句：“程珂的朋友，请你加油，成为一个伟大的导演吧！”

  程珂看着那小小的一页纸，他能想象到姜浩看到这张纸后会是多么兴奋，也能想象他会怎么保存皮埃尔的签名，大概乎供起来吧，想到这里，程珂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那之后皮埃尔在下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接着把这本子还给了程珂。

  程珂小心地把本子收好，像是对待一件宝物一样，这样子也再次逗笑了皮埃尔。

  他问一边的周云川：“他一直这样吗？”

  周云川摇摇头，说：“不，他一向骄傲，只有见到你才如此。”

  皮埃尔哈哈大笑着走在前面，领他们几个出门。

  一边的艾玛说：“珂，你到底娶我还是娶他？”

  程珂把艾玛抱了起来，说：“艾玛，如果我娶了他，你给我当公主不就好了？”

  艾玛想了一下，终于笑了出来，说：“那我什么时候能遇到王子？”

  程珂捏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不用着急，王子会在你没注意的时候来到你的身边，他又帅气又温柔，而且他会尊重你保护你，不过，你注意，要找到那个真正的王子，才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哟，不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人是你的王子哟。”

  艾玛很明显没懂程珂的意思，但是他们前面的皮埃尔却轻轻笑了出来，这就是他一直想让艾玛学的。

  皮埃尔想要保护他的小孙女，可是他已经老了，他很担心自己有一天去世之后艾玛要怎么办，所以他真的想过把艾玛托付给谁，他查了很多人，甚至也查了程珂，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忍心，因为他自己还没死，因为他还想多陪一陪艾玛。

  是的，皮埃尔唯一的儿子在前年去世了，那场灾难性的车祸里，艾玛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不过才一岁的艾玛在被救出来的时候，还睡得非常安稳。

  皮埃尔带着艾玛回了自己家，那两天他停了工作，几乎全部时间都在陪着艾玛，因为他很怕艾玛孤单，然而当艾玛问道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这个神一样的男人，还是伤心了。

  这个世界上，他们两人是对方唯一的亲人，而皮埃尔今年七十二了，可是艾玛才三岁。

  艾玛喜欢扮演游戏，喜欢过家家，所以在克里斯的电影里需要一个小孩的时候，皮埃尔把艾玛送了过去，而艾玛最终的表现，也让皮埃尔知道，他真的要学着放手，艾玛需要长大，需要变得更强大，否则他去世之后，艾玛的日子会更难过。

  其实皮埃尔那天看到艾玛和程珂的交流方式，就觉得有点震惊，因为艾玛其实非常非常内向，他只喜欢和熟悉的人玩，而她熟悉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们家的佣人阿姨，另一个就是皮埃尔，她和陌生人需要很久才能放下防备，可是或许程珂真的是不同的，艾玛在他几句话之后，就选择了信任他。

  别人不知道，可是皮埃尔知道这对艾玛来说到底有多难得，那一刻他真的想过把艾玛托付给程珂的，可是后来一查，发现他不仅才十八岁，而且还有个同□□人。

  最终皮埃尔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心道，真到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再说吧。

  程珂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艾玛这世上第三个信任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莫名被皮埃尔查了，查的原因还是想把自己的孙女交给他，他此刻只是高兴于自己见到了皮埃尔，高兴于自己拿到了他的签名。

  再出去，程珂和周云川一人留下了一万美元，也离开了，毕竟两人没什么认识的人，而且两人也不打算在这个场合做什么公关拉什么关系，这是对皮埃尔的尊重。

  那之后又是一个月的拍摄，这段时间里，程珂和克里斯的默契越来越好，而因为有了程珂，克里斯发现他这个导演变得尤其轻松，基本上原本准备拍一天的戏，只要程珂在，基本半天就能完成，剩下半天他就可以休息了。

  因为这样，不仅仅是克里斯，所有剧组人员都要爱死程珂了，而程珂也确实没让他们失望，所有人嘴里程珂都是个演戏的天才，可是唯有周云川知道程珂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对于剧本他背得滚瓜烂熟，对于场景他理解得通透彻底，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只是这些时间和精力别人都没有看到而已。

  程珂拼了命的努力，才让别人以为他很轻松，而通过他的努力得来的这些好意，也都是他该得的。

  《地球纵队》拍摄两个月之后，程珂有两周的休息时间，当然剧组没有休息，只是这两周没有程珂的戏份，他可以休息。

  周云川问程珂做什么，程珂的回答很简单：“回国，上学，我不希望成为京电第一个因为一直缺课而被开除的学生。”

  “行。”

  当天晚上两人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而回去之后程珂接着就去上课了。

  他这一回来不要紧，他发现除了杜莫和陈小透是支持他的，所有人好像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霍安还意有所指地在班级里说：“某些人天天拍戏，一年上不了几节课，如果没时间为什么要报考我们学校，如果没时间就赶紧申请退学啊，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程珂反正都已经和霍安闹翻了，所以也懒得给他面子，他也站起来，说：“第一，我报考不报考京电，那是我的事情，通不通过那是老师的事情，这一切都和某个人无关，第二，我一年上不了几节课，但是我请了假的，而且我期末考试每门课都过了，所以我为什么要退学呢，某个人也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霍安脸色顿时白了起来，他盯着程珂说：“你说谁狗拿耗子？你天天不上课，你还有理了？”

  程珂悠悠然回答：“谁多管闲事我说的谁，至于我天天不上课，我就问你一句：关你屁事？”

  不过程珂依旧是以前的那种态度，就是他的人生不需要太多人参与，他也不想参与太多别人的人生，所以他不会浪费时间用在人际关系上，好朋友，几个就够了，在京电，他遇到了杜莫，遇到了陈小透，遇到了他最好的老师何翰声，他知足，且欢喜。

  中午和杜莫以及陈小透一起吃饭的时候，程珂终于知道了，原来这里面还有不少事情呢，而且霍安其实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其实是孙祺悠和章子望，是他们两人在班级里一直说这个事情，而且孙祺悠的人缘非常好，无论男女都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所以在他的宣传之下，班级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程珂多余了，霍安其实也是被他们忽悠的一个而已。

  程珂了解清楚了事情的起因之后，反倒是笑了，他发现他识人真的特别准，在到宿舍的第一天，他就猜孙祺悠不是什么好人，章子望自私又自利，而一开始程珂的主要矛盾是和霍安的，没想到最终他和这两人还是要斗上一斗。

  其实程珂真心不想理会他们，但是程珂不是软柿子，也不是包子，任由他们捏扁揉圆，既然他们找了程珂的茬，程珂就会把他们欠自己的讨要回来。

  微微一笑，程珂对杜莫和陈小透说：“没事，我上课本来就不多，他们说的没错。”

  “可是这一周还有一个小品要交，我们都是分好组了的，你怎么办，那个可是打分的。”陈小透有点担忧。

  杜莫想了想说：“要不你加到我们组里来吧，我看看给你加个什么角色？”

  程珂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们再对词再排练太浪费时间，给我说说什么要求，我自己会准备。”

  更令程珂吃惊的是，当他再回到宿舍，他床铺上竟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有乱七八糟的书本，一台笔记本电脑，甚至还有脏衣服和臭鞋子。

  中午所有人都回宿舍了，程珂站在宿舍中间，问道：“我床上的东西是谁的？”

  杜莫和陈小透也都觉得气愤，因为曾经就是因为孙祺悠和章子望非要把他们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程珂的床铺上，他们俩和另外两人闹了矛盾，后来孙祺悠和章子望念在杜莫是班长的份上，老实了一些，不再往上放东西了，可是这两天他们竟然又开始放了。

  原本杜莫准备再说他们一顿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呢，程珂竟然就已经回来了。

  陈小透小声说：“程珂你别生气，其实以前他们放东西，被我和杜莫说了，他们就不放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开始他们又放了，我和杜莫还说着这个星期再跟他们商量商量来着呢。”

  程珂冲陈小透笑一笑说：“小透，快递中心有我的快递，你能帮我取一下吗？抱歉，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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