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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扶额一叹息,月亭噗嗤笑了出来:“公子莫急,您若愿意,月亭这就去为您物色个好的。朝秦楼虽是个小楼,别的没有,花儿却是满楼。总归能有个合您心意的。”

  我连忙摆手,连说“不必了,不必了”。

  月亭疑惑道:“公子这是为何?”

  我往左右一看,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在下并非喜爱女子,此次来这儿,多也是为了掩一掩旁人的耳目。如今初到京城,有诸多事情不甚了解,姑娘所能指点一二,自是不胜感激。”

  月亭听我说话,面颊先是飞上一片绯红,而后又渐消了下去。当下定了定神,依旧是十分得体地道:“招秦楼东往数十丈,有一暮楚馆,门前摆着些竹笛笔架之类的小玩意儿。公子去了,定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我笑着道了谢,留下几块银子便飘出了大门。

  第8章暮楚馆

  暮楚馆比起朝秦楼,要多几分文雅气而少了些烟火。观其楼阁,乍一看更像是个书阁。进了门,扑面而来的也是股松针竹叶的清香,而没什么胭脂味儿。门口自有小馆迎候,一见我便恭敬低头等候吩咐。

  我想了想,说道:“今日是头一回登临贵阁,不懂之处自有许多,还望多多担待,指点一二。”

  小馆低头轻道:“不敢不敢,公子且随我来。”

  我跟着他走,就着打量了一番。这小馆脸上虽还有几分未完全脱去的稚气,却生得眉清目秀,别有味道。一名守门的小童都尚且如此,想那头牌红馆之类的人物,自不必再说。

  小馆引我出了前堂,到了个院子里。我一瞧,见廊下立着个人。这一看,却不得了了。

  此人正逗着廊下挂着的金色鸟笼当中的一只青雀,墨发半散半束,随意绑着根绣着几根金丝的黑色绸带;嘴角噙着三分笑意,眉目淡然若云出远山,长身玉立如庭阶芳树。虽是一席素衣,布面上却像是用笔墨随意点染过似的,几片墨色恰到好处。乍一看,几乎要以为这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那人往这边瞥了一眼,收回手笑道:“我前两日才对侍书说,久不见有新客,我这暮楚馆怕是要败落了。却不曾想今日就来了位如此风流的公子。鄙人柳弄影,是这儿的老板。”

  侍书在我身边行了一礼,很是识眼色地退了下去。我虚拱了拱手,亦笑道:“人说暮楚馆里的公子都是个顶个儿的好看,却不想连老板都这般俊逸不凡。在下今日见了柳老板,旁的也入不了眼了。”

  柳弄影道:“公子可莫要这么说,被他们听了去,又要向我抱怨一番了。”他沿廊走来,我闻着一股香气,虽然极淡,味却极好。柳弄影在我面前站定,温声道:“公子可有属意之人?喜欢年纪大些的还是小些的?若是要身子清白的,昨日才进了位家世没落的公子哥儿,相貌才学都是不错,公子可要见上一见?”

  我轻轻摇头,看着他道:“可比得过招秦楼里的莫成雪莫姑娘么?”

  柳弄影笑了笑:“公子说笑了,男子与女子,自是各有各的妙处,无什么可比较的。”

  我也笑了:“是了,正是如此。”而又上前一步,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可若是男子有意扮成女子,存心欺瞒,又当如何?”

  柳弄影面色不改,后退半步淡笑道:“公子此话,把在下说糊涂了。”

  “柳老板怎会糊涂,是风某该糊涂才是。”我轻轻攀上他的手臂,袖中的银针有意无意地缓缓扫过清凉的衣料,“却不知嵇府是招惹上了什么大人物,要令柳老板这般费功夫。”

  “原来一袖清风别号枕云。”他轻声笑道,“在下孤陋寡闻,竟不知晓。”

  我放开他后退一步,轻飘飘道:“你自然不知,这号是我今日在朝秦楼随手取的。”

  柳弄影淡淡笑了笑:“风公子喝茶否?”

  “酒要好些。”

  柳弄影于是叫人在院里支了个小桌温上了酒,用的是官窑里出来的瓷。我也坐了,默然接过一杯喝了一口。

  “喝酒还是要温一温才好。”柳弄影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酒,眯了眯眼,很是享受的样子,“冷的伤脾胃。”

  “平日在外,不常有机会。冷酒也好,提神醒脑。”

  我们一连喝了三四杯,喝得我浑身暖洋洋的,风吹来,也不觉得冷了。

  我隐隐有了几分醉意,醺然笑道:“今日吃了柳老板一顿酒,却不是在下的本意。还是要讨个说法回去才好。”

  柳弄影道:“酒都吃了,你却还问我要说法。嵇大将军行的端坐的直,还会怕些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么?公子放心回去便是,等那些无事生非的人自讨了没趣,自然也就走了。”

  我呢喃道:“我说呢,嵇一苍虽然不讨人喜欢,却也不是个会遭人嫉恨的。原来啊原来,要找的人原不是他。”我轻轻笑了笑,“是在下眼拙,让柳老板看笑话了。”

  柳弄影笑道:“风公子今日吃了在下一顿酒,陪在下打发了个好无聊的下午,算是赔过罪了。”

  我站起来:“那日后我便常来你这儿,可要记得多备些好酒。”

  柳弄影起身相送:“一定,一定。”

  我在外头逛了一圈,至日入时分嵇一苍才从朝秦楼里出来,还一步一回头,万分不舍的样子。

  我笑骂他道:“人就在里面,又不会跑了,你要想见他,明日再来就是了。”

  嵇一苍嗯了一声,依旧恋恋不舍。

  我于是意味深长地道:“茂林,我劝你还是莫要陷得太深才好。你现在恐怕连他的手都还没摸过吧?”

  嵇一苍涨红了脸,看得我有些想笑:“那……那又如何?”

  “我只想说人就像个裹了糖浆的山楂球,你只舔不咬,永远不晓得里面是酸的。”

  嵇一苍冷哼一声:“粗鄙之见。成雪那般的女子,岂是这等俗物可比的?”

  我咧嘴笑了笑:“那你就尽管舔吧,粘住了舌头,可不算我的。”

  许是疲累,嵇一苍一回到府中便睡下了。我身上的酒劲却还未完全消除,便披了件外袍到了庭院里。

  院中有个亭子,我正打算进去坐一坐,却瞧见嵇穆远竟也在。

  我走近,刚欲见礼,却见他手中把玩着个东西。不是他物,正是那我从皇宫里顺手带出来的玉露杯。

  嵇穆远抬头看我一眼,笑道:“苍儿不会藏东西,下人清扫屋子,却从地板下面找出来这么个金光灿灿的宝贝,可把他们吓坏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切莫要找他。”

  我笑道:“侄儿记得了。”

  嵇穆远示意我坐下,我便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了。腰间玉佩随之摇晃,泠然有声。

  嵇穆远向下扫了一眼,道:“我记得,你一向不喜佩这些东西。”

  不是不喜,只是不能。孔夫子有云“君子必佩玉”,或许梁上君子,终算不得君子。

  “闲居在家,戴一戴也无妨。”

  嵇穆远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这佩带瞧着眼熟,是子回送你的那一条吧。”

  我一怔:“子回?”

  这名字听来有些熟悉,我却记不得究竟是谁了。

  嵇穆远有些讶异地看着我:“意儿不记得了?不就是你儿时救过的那个小乞丐么?我虽未见过,却常听你说起。后来他离开时,你可难过了好一阵子,整天带着他给你的这条带子,年纪虽小,却已懂了些情义。我原以为你早已把它丢了的,却不想,竟还留着。”

  作者有话要说:天寒,冷。

  第9章南府鹿

  封府获罪之前的事,我大多都不记得了;可对于子回这个名字,多少还有些印象。

  那时我还小,整日被我那严苛的爹关在府里,读的是圣贤书,习的是正派武,难得有闲时出门,自是欢喜得不得了。正儿八经的功夫没学会多少,溜的功夫倒是一流,一眨眼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再多人跟着也找不着我;等到玩够了,便回去用些威吓的语言吓吓他们,那些人保证绝不在我爹面前提起此事,我满意了,就赏他们些小玩意。一来二去,竟达成了共识,出门出的也越发惬意。

  那是个阴天,我在东巷玩够了,回去时天蒙蒙地飘起了雨。不大,我却怕淋湿了衣服回去挨骂,就找了个棚子躲着。细细密密的雨滴滴答答地落到棚子上,甚是悦耳。我躲了一会,才发觉底下原不止我一个。

  棚子下铺着一张草席,有个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背靠着墙,头埋进臂弯里抱膝坐着,身上是带补丁的黑色粗布衣,头发乱,隐隐散发着异味,极不雅观。

  我伸手呵了呵气,再一看,却见他在发抖。祖宗云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天的雨比不得夏日的雨水清凉可爱,是夹杂着寒气的,能渗到人的骨子里去。我平日读多了圣人言,不得其精髓却也知诸如仁者爱人之类的大道理,于是很好心地坐到他旁边去,把身上的袍子解开挪了一半给他。

  许是察觉有人接近,那孩子猛地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却有一双乌亮的眼睛。这双乌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拿着袍子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该不该动。

  过了会,我见他未有所动作,方才轻轻将袍子放了下去。

  他重新低下头,把身子缩了缩。

  我瞧一瞧他那破烂的衣服,再瞧瞧自己前两日新做的秋衣,顿觉生活不易,生而有幸。

  原本我俩之间隔着一个胳膊的距离,后来不知怎的,许是玩累了的缘故,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歪着脑袋靠在旁边人的身上,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我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发现雨已停了。

  我嘿嘿对他笑道:“多谢躲雨之恩,兄台若不嫌弃,这件袍子便做谢礼赠给兄台了吧。”

  他拿着袍子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推回来。

  那时雨后的空气清凉干净,不算回去后被我爹罚着抄了几日的书扎了几日的马步的话,还是个极不错的日子。

  我笑道:“这么久的事了,伯父竟还记得。”

  嵇穆远淡淡笑了笑:“你家管得严,平时没什么交好的。就这么一个听你提过的,自然印象深些。”

  我忍不住问:“我那时常提起子回么?”

  “可不是,每日都要念叨上十遍八遍。”嵇穆远笑道,“他要走的那天,你还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都没出来,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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