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曹芸抬手将长发拢到耳后,白皙的脸上五官显得格外精致,“说起来雷廷哥,你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雷廷困惑地看向曹芸。
“若不是那天福垚为了给哥你过生日去买蛋糕,也不会在店里遇见钱包被偷的我,更不会帮我付了款,促成现在的恋人关系了。”
“哦,那还真是,恭喜了。”雷廷暗自咬着唇,佯装愉快却掩盖不住内心的低落,神情别扭而歪曲。
“聊什么呢?”走去买水的福垚回来,笑呵呵地看向曹芸。
深情相望让雷廷心内纷乱。“上车吧。”这样说着,率先一头钻进车内,大力关上车门。
车在郊外停下来。雷廷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极目远眺,碧绿的草地延绵到了天际边。
“天气真好啊。”福垚站到雷廷身侧,感叹着。秋天的天空高远而辽阔,云团远远聚在一处,日光也柔和。
“你们快来呀!”曹芸举着相机跑向不远处的花海,见福垚没有跟上来,大力地挥挥手。
福垚露出柔软的笑容,抬脚走过去。雷廷在他身后,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
心内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和酸楚,仿佛有什么正在快速抽离,纵使雷廷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
山光水影,在眼前铺陈成为静谧的美景。福垚走得累了,就地躺下来。雷廷犹豫片刻,躺在了他的身边。
曹芸跑回来时的方向,就着傍晚不再刺目的日光拍下各种角度的照片,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玩得兴致勃勃。
微风,无声摇曳的草野。
福垚就在身边,毫无戒备地睡着了。
雷廷看着他的睡颜,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而这件艺术品随着夕阳的西斜,朦胧成一片柔和的橙黄,渐渐模糊在雷廷的视线里。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福垚正同曹芸小声说着话。
夕阳还没有完全沉下去,暗夜正从天空另一端悄然爬上来,像是忌惮了晚霞的炙热,远远聚拢着不敢越界。
并没有睡多久,却又似乎在脑海里走马灯般回顾了太多过去的记忆。
过去的,有你的记忆。
“雷廷,你醒啦?”福垚转过头来,对着他笑。
雷廷站起身,在已经黯淡下来的天色里眯起眼睛:“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白车孤零零等在路边,雷廷上前要解锁车门。
“等一下!”听见曹芸在身后喊着,“趁着天还没黑,给你们两个拍张照吧!”
“好啊!”福垚笑起来,大大方方揽住雷廷的脖子,带他走回车前。
曹芸将相机举在面前,前后移动寻找合适的角度。
雷廷侧脸看向福垚,福垚正宠溺地看向女朋友。那颗虎牙露出来,雷廷定定地看着它,像看着两年前的第一个笑容。
“看我哦!”曹芸喊道。雷廷收回视线,朝镜头轻扯出一个微笑。
“1、2、3!”
咔嚓。
这张合照被雷廷视若珍宝,小心地收在空白的笔记本中。内里暗含了多少情感与哀愁,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清晰地感知到。
第11章第十章
“曹芸,我们分手吧。”
说出这话时,福垚隐匿在冰冷的暗影中,看不清神色。
“为什么?”发生得突然,曹芸有了一瞬间的不可置信,追问道。
“我爱上别人了。”听见福垚这样说。
“你说谎。”曹芸一语道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福垚摇摇头,不肯再继续交谈下去。
曹芸猜测出万千种可能,却难以动摇福垚的决定。
“既然你执意这样,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尽管噙着泪,曹芸却并没有哭闹强加挽留。这个瘦弱的女子,内里却带着与样貌不相符的坚强与大气。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又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福垚沉默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福垚,”曹芸抿抿嘴,半晌说道,“你更幸福。”
曹芸离开了,福垚却将脸深深埋在手中,许久没有动弹。
被曹家约谈让福垚始料未及,告知即刻启程甚至来不及与曹芸打声招呼。在坐上私人飞机驶离地面的那一刻,还恍惚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飞机并没有在机场降落,而是停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下了飞机,有豪车缓缓开过来,侍从拉开门欠身请福垚上车。
福垚茫然四顾,方圆百里杳无人烟。
“这里原本是曹家宅邸的后山。”侍从觉出福垚的疑惑,解释道,“由于平日里商务往来频繁,老爷觉得去机场麻烦,就铲平了这块地,建成一片停机坪为己所用。”
福垚不禁咋舌,先前只听曹芸说过父母远在澳大利亚,做着家族买卖,却原来是这般富贵人家的小姐吗?
抵达宅邸,福垚仰头去看,建筑物外形如同城堡,散发着富丽却又冰冷的气息。
福垚吃力地强迫自己抬起脚,跟随侍从走进了复古典雅的大门。
穿过篮球场大小的前厅,登上旋转楼梯,侍从在一间房门前轻叩出声,得到许可后将门扉推开。
“福先生,请进。”侍从向内伸手示意,福垚点点头,迈进了房门。
这是一间书房。
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沉香味道,一排排书籍整齐码放了整面墙,背脊的花体烫金字安静地闯入眼帘。
正对着书架的另一端摆放了写字桌,桌腿刻着缠绕的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单纯作为书房来讲,这整个房间未免有些大得离谱了。
福垚呆立着,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一只巨大的羽毛笔被插进桌上的墨水瓶中,福垚这才注意到桌后端坐一人,正不动声色将福垚的窘相尽收眼底。
“你好。”那人说着,摘下了圆形的花镜。
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头发虽然显得花白,却梳理得服帖而不凌乱。他正襟危坐,背有些驼,身材却魁梧得很,矍铄有力,声如洪钟。
“你就是福垚?”
福垚紧张地吞了下口水,点点头。
“我是曹芸的父亲,曹魁。”那位老人说道,面容没有神情,“我会给你一笔钱,希望你能离开曹芸。”
曹魁提到了暑假里的事,称因为曹芸继承者的特殊身份,已经有敌对势力开始威胁到她的性命。为了保险起见,家族要求曹芸在一年之内回归接管家业,曹芸却不肯依。
“她想要留在你身边。”曹魁说着,点燃了一支雪茄,幽蓝的烟雾飘出来,氤氲在二人中间,“除非你赶她走。”
“我不会的,我可以保护她。”福垚的保证在曹魁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你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她?若非弃影出手,你以为现在还有命在这里争执吗?”
一句话噎得福垚非常难堪。
“何况,”曹魁继续说,“曹芸终归要接替我的位子,你们地位悬殊,迟早要产生分歧。”
福垚垂下肩膀,有些脱力。曹魁说的是事实,而这事实,令设想中未来的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福垚痛苦地咬着嘴唇,不再作声。
“这是五百万。”曹魁见状乘胜追击,伸手递过一张支票。
福垚蹙眉看向曹魁,摇了摇头,没有接。
“我知道你舍不下曹芸,”曹魁垂下眼,话语里带了悲凉,“可是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福垚听闻,心生恻隐。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当家人,也不过是一位带着丧女之痛的父亲。
自己又何必以爱情的名义做了武器捆缚住曹芸,阻碍她的发展破坏她的家庭?
【多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事情,别老顾着自己。】
耳畔依稀响起弃影大当家宵义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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