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的四月底，在沈贵妃的系统面板上已经是公历六月初了。天气慢慢转为了夏季，气温也缓缓升高。

  沈雨晴这“胎”是一月中旬怀上的，也就是元宵节前后。如今是四月底，已经三个半月了。好在不到四个月的身孕只是小腹微凸而已，沈贵妃在肚子上垫了一个薄薄的软枕。

  不过考虑到天气越来越热，肚子上裹着枕头很不好受，所以皇后娘娘翻出了之前沈贵妃送的冰蚕丝布。还剩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大小正正好拿来做一个贴着肌肤的里衬。

  原本这块布是皇后娘娘打算留着给自家弟弟即将出生的小宝宝做肚兜的，不过现在先借给沈贵妃用用也不碍事。沈雨晴那边直接用这一整块布加上其他的布料做个可以塞进芯的套子，冰蚕丝布这一端贴着肌肤就行。

  芯子不知道那些人是拿什么做的，好像里头加了什么定型支撑的东西，软硬度以及弹性都和真正的肚子触感一样。沈贵妃把那“软枕”往腰上一系，再套上衣服，十分完美，丝毫看不出问题。

  皇后娘娘没事就喜欢摸着她的肚子，一本正经地点评手感，然而满含笑意的眼眸完全掩盖不了她的偷乐。

  沈贵妃表示，再这样下去咱们还是死情缘吧！手动再见！

  “摸起来手感不错。”皇后娘娘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摸着那肚子，“我有一种你在给我怀孩子的错觉。”

  “......”沈贵妃嘴角一抽，“我要真怀了，孩子早被你摸小了。”

  皇后娘娘不好糊弄：“不会的，只会越摸越大。”

  这样的对话基本上每天都要来一遍，皇帝陛下每听一次就要吐槽一次，甚至还觉得他们的对话蜜汁污浊。越♀摸♀越♀大什么的，听说在市井间流传的黄段子里，有这个特性的是另一个部位。

  皇帝陛下悄悄瞄向姐姐的胸。

  ——没敢看沈贵妃的，怕被打。

  然而他显然失算了，姐姐也不能乱看，因为下一秒吃醋的沈贵妃眼刀子就飞过来：“种猪，你看哪儿呢？！饥渴的受不了找你家苏巧容去，别对亲姐姐下手。”

  皇帝陛下：“......”

  然后，他被女女双打赶出去了。

  沈贵妃扶着肚子坐了回去，双手开工摸了半天，确定肚子没有因为刚刚的“活动”而挪位置，这才松了口气。

  “我老担心我不小心动作大一点，肚子就歪了。”沈贵妃抱怨道，“虽然嬷嬷跟我保证过不会。”

  皇后娘娘想了想：“要不然我们来试试？”

  “试什么？”沈贵妃立刻想歪了，凑过来贼兮兮地问道。

  剧烈运动什么的，还有一种很污的嘛。

  皇后娘娘淡定地把她推了回去：“想什么？我让你带着肚子在屋子里练一套复杂的刀法，试试看肚子会不会挪位置。”

  沈贵妃失望地哦了一声，来到空旷的主殿，随手拿了一支插在花瓶里的花枝，开始舞了起来。

  虽然手中没有刀，但逼人的气势却并不因为无刀而消失。刀意与剑意一般，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并不需要武器就能存在。

  傅秋水看着看着就下意识一步步后退，靠得太近给她一种危险的压迫感。直到沈雨晴一套刀法舞完，空气中凝滞的感觉才缓缓消失。

  “很美。”傅秋水轻声说道。

  “你要说很帅。”沈贵妃挑眉，随手一丢，花枝就分毫不差地插回了花瓶里。

  傅秋水轻轻笑了笑，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然后断定道：“肚子没挪地方。”

  沈雨晴点点头：“那就好。”

  这么一套刀法结束，沈雨晴却没有出一点汗。这些刀法招式早就刻在了她灵魂里，即便长久不练，也不会有任何生疏。不过一直不运动确实会造成身体耐力下降，好在沈贵妃每天早晨或者傍晚都会在宫外找个空旷的没人地儿活动活动筋骨，倒没有这个问题。

  确认了肚子的伪装能力之后，沈贵妃浑身轻松了很多，高高兴兴地陪皇后娘娘睡了个午觉，然后回蒹葭宫去了。

  明天是大军回京的日子，皇帝要亲临迎接，宫妃也必须早早来到凤仪宫请安，然后高位妃嫔留下，准备接待进宫的萧夫人、曹夫人。

  两位夫人随军一起回来，如今正在京郊大营驻扎。明天一早他们会随将军以及亲卫一同京城，之后要跟着丈夫一起进宫。再然后丈夫去见皇帝，他们则要去给太后请安，最后再来给皇后与妃位的妃嫔请安。

  因此，宫妃的请安必须错开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决定把时间往前挪，让那些宫妃先请安，请玩麻利地滚蛋。

  沈贵妃便不好在凤仪宫留宿了，不然要更早地起床赶回蒹葭宫，皇后娘娘舍不得她这么折腾。

  第二天，贵妃娘娘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换上正装，梳个漂亮的发型，带上艳丽的饰品。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一走出去可以夺走众人的风采、镇住心怀不轨的曹夫人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套行头吧。”

  她让碧歌为她戴上很少会佩戴的假指甲，长长尖尖的，一看就能戳人一个血洞。

  碧染抱着大人，跟上了贵妃娘娘的步伐。娘娘说了，今日要带大人一起去，如果曹夫人不乖的话，就小小地吓唬她一下。

  “咪呜。”大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翻了翻小肚皮，让碧染给挠挠。

  撵车走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凤仪宫。满星虚扶着沈贵妃，碧染与一位伺候孕妇的嬷嬷跟在后头，慢慢走进了殿内。

  这一次碧宴没能跟着进去，有些不高兴，她总觉得，贵妃娘娘最近对她越来越疏远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碧宴姑娘，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青舟突然问道，吓了她一跳。

  “没什么。”碧宴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起的有些早，没睡足。”

  往常沈贵妃娘娘都是最迟一个到的，连带着蒹葭宫的宫人都能多睡一会儿。

  青渊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淡淡地说道：“姑娘这话是说笑了，我们做奴才的哪有资格说睡的足睡不足？”

  你当你是被人伺候的大小姐呢？还敢抱怨没睡足，那是不是应该放你睡个懒觉啊？奴婢要有奴婢的本分，不能因为主人仁慈就拿乔，把自己当主子了。

  碧宴尴尬极了，随口扯谎结果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差点祸从口出。这话要是给重规矩的嬷嬷听见了，还不得揭了她一层皮。

  此刻，殿内气氛倒是挺沉寂的。连碧宴都觉得没睡够，更何况那些养尊处优的娘娘们？

  今日生生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如果说以前是八点的请安，那么刨除走过来的半个小时和化妆的一个多小时，就要在六点左右起床。但问题是，这个时代的宫妃打扮起来怕是不止要一个小时。

  今日再提前一个小时，那基本天没亮就要起床了。

  沈贵妃的妆容删减了许多繁琐的步骤，比如保养头发需要的长时间。她也没有施粉黛，光靠描眉、唇脂和天生丽质，足够压住这一身艳色了。

  皇后娘娘仿佛没有看到这一群妃嫔即便擦了脂粉也显得非常暗淡的脸色，照常和他们寒暄着。不过今天大家都没有什么相互怼人的兴致，除了见贵妃娘娘那么光彩照人说了几句酸话之外，别的就没什么了。

  今日是沈贵妃的好日子，自己怀着身孕成了整个皇宫的宝贝疙瘩不算，姑父还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了。有小道消息说萧将军要回来掌管京郊大营，基本上等于皇帝把自己的皇位和性命交到了萧将军手里，但凡对方有一点反意，皇帝下台的几率都趋近七成。

  简直叫人连嫉妒都嫉妒不来，谁让在场的主位没有一个是武将家的呢？家中亲戚也没有习武的。

  等时间差不多了，一个小太监跑进来递消息，说两位将军已经进城了，皇后娘娘立刻挥挥手，让无关人等都散了。

  “明贵妃与宓妃留下，一会儿两位夫人要来见礼。”

  顶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两位娘娘从容地点头应是，老神在在的继续坐在那儿喝茶聊天。

  不过宓妃最近精神似乎不太好，也没有平时那么得意张狂了。沈贵妃多看了她两眼，心里思索了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五天前。

  五天前，西域联军内讧的消息传来。本来就因为敌人退了之后没有什么存在价值的西域联军，所有矛盾在分战利品的时候全面爆发，互不相让。

  作为联军发起国，同样也是实力最强的国家楼兰，自然是要出面调解的。

  可惜，调解效果很弱，不少贪心的势力觉得楼兰没有出最多的兵力，不该拿那么多战利品。最后枪口一致，转而逼迫楼兰把自己的战利品让出几成来。

  楼兰自然不干，但它却无法应对几个国家的联合，最后大家闹得不欢而散，差点拔剑相向。

  后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外人就不知道了。总之楼兰被狠狠扫了面子，后来又被那几个国家联合坑了一小把，处境不算太好，西域第一国的地位岌岌可危。

  光是这个的话，宓妃可能不会在意。在她看来他们楼兰有足够的实力保住这个地位，就算暂时丢了，也很快能够抢回来。最让她扎心的，是皇帝的态度。

  皇帝已经接连半个月没来过她这里了，这在西戎战事发生之后，从来没出席过。不仅不留宿，连进仙缕宫看她一眼、陪她用一回膳都不曾有过。这些无一不昭显着她正处在失宠的边缘，即便不会失宠，荣宠也将大不如前。

  兔死狗烹，这是她心里头一个想法。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皇帝之前对她好只怕还有一份是出于安抚西域诸国的原因。只不过女人嘛总爱幻想一下，自欺欺人，骗自己这一份原因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不会是大头。

  事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人家皇帝凭什么突然宠起她这个之前屡次挑衅帝王宠妃的家伙？她除了一张脸能看，剩下的优点少得可怜。既不乖巧又不懂事，竟跟皇帝对着干，数来数去也只能勉强说她的性格“爱憎分明”、“不虚伪做作”了。

  宓妃毕竟是女子，才及笄没几年，放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再聪明也会有一些对爱情的向往。而嫁给皇帝之后，哪怕她再怎么通透，也难免直接将皇帝当做幻想的对象。

  这个男人和她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他有江南人的儒雅俊秀，还有用最顶级的好东西养出来的皇家贵气。他睿智俊美，符合一个向往大晏的女孩所有的幻想。

  宓妃不想承认也没用，她确实不知不觉沦陷了，哪怕心中一直告诉自己，这个人是大晏的皇帝，他可能没有真心。就算有，也绝对不会给一个异国公主。

  楼兰把她送进宫，就没指望她能生下孩子。而大晏也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有异国血统的皇子继位，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宓妃能够生出女儿来罢了。

  她静静地敛眸，听着沈贵妃和皇后寒暄。两个人的交谈不像以前那么亲密，反而有些流于表面，宫里都在传两人因为怀孕和宫权离了心。

  宓妃的心里毫无波动。

  她隐隐有预感，自己好像也嚣张不了多久了。所以皇后和贵妃如何，其实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她从头到尾就没指望能把两个人拉下马，所以她不怕得罪人，只顾着自己过得开心。

  反正，楼兰是她的后盾，皇帝不会拿她怎么样。只要楼兰没出事，她自己也不作死的话，她基本就可以在妃位上待到死。

  “启禀娘娘，两位夫人已经去了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小太监又来通报了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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