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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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貌似低估了自家主子的毅力,或者说低估了主子心里头那白月光的分量。就他家尊上房里挂的那副亲手画的负雪君的肖像,这么多年一点尘都不沾,甭提人家还活着,哪怕死了,九歌都不一定有戏。

  外人都看出来魔尊大人对天界负雪君情根深种,更看出来他对别人的铁石心肠。偏生九歌不信邪,做梦都想取而代之,数数从第一次告白到如今,被拒了起码得有百八千次,但她誓死秉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任傅子邱怎么说她就是不肯放弃,、跟中了邪似的。

  余岁话只说一半:“尊上,您对九歌,是不是太……”

  傅子邱用了鬼医新配的药,不过两日眼睛便已复明。他挑起一双凤眼看向余岁:“觉得我不近人情?”

  余岁坑坑巴巴没说话。

  “明知不可能的事,就不要给别人希望。”傅子邱道:“九歌是个好姑娘,在我身上耗下去,不值当。”

  ·

  傅子邱在掌心运起一团红光,那日为了压制地狱道中的魔物,他几乎耗尽灵力,在弥勒城中养了两天才将将续上。他试了试,灵力恢复了三成,差不多够上一趟天界了。

  淮遇在给他的药里放了滞凝草,再往前想想,从妖界离开那天,也是淮遇喊他留在天界治眼睛的。傅子邱一直不敢深想下去,淮遇为人温和善良,救死扶伤了一辈子,连花草都爱护有加,若他当真为人差使,做凶邪的走狗,实在是太令人无法理解了。

  顾之洲还在天上,不论淮遇究竟是正是邪,还是要尽早提醒他多留个心眼。还有天族内鬼,燕云和齐武中必有一位,他得赶快告诉顾之洲。

  思及顾之洲,傅子邱又有些怅然。

  他打开剑盒,无比珍重的将剑捧出,盛在臂弯里细细的抚,认真的看,沧浪的剑光皎若月辉,流转了一室浮华。

  长剑出鞘三分,镜面般明亮的剑身上盘桓着几道裂痕,将傅子邱半张侧脸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几片。

  果然用眼睛看比用手摸来的更直观惨烈,至少现在,傅子邱又真切的感受到了一阵无法忍耐的心痛,疼的他连吸气都止不住的打颤。

  沧浪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兀自震动两下。

  “你也心疼他对不对?”傅子邱将脸在剑上,修长的手指掠过断裂的缝隙:“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似是在问剑,又像是在问自己:“我还有时间吗?”

  “嗡”地,沧浪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铮鸣。

  傅子邱看向沧浪:“你让我去找他?”

  沧浪在他手中又震了两下。

  许是顾之洲跳下断剑崖亲手抱回了沧浪碎片,而后又费心修复,悉心呵护百年。于神剑来说,早便将他视做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何况从小到大,这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对沧浪和潇河来说,除了自己的主人,恐怕最熟知的就是对方了。

  沧浪在顾之洲身边太久了,沾了他不少灵力与气息,不说完全心意相通吧,一半还是有的。

  傅子邱从间或震颤嘶鸣的剑身上明白过来沧浪的意思,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他出事了?”

  “唰”的一下,傅子邱合上剑鞘,边往外走边喊人:“狼影呢?我让他盯着天界,他怎么办事的?”

  殿外的鬼兵如临大敌,纷纷举兵找人。

  狼影还未现身,九歌先气势汹汹的跑过来。

  “尊上!我不去妖界!”

  她拦在傅子邱面前:“我要留在你身边,你去哪我去哪!”

  傅子邱没功夫和她瞎磨,抬手把人搡开:“我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

  “尊上!”九歌急的跺脚,见傅子邱往出城那条路走,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尊上!你要去哪儿!”

  她追过去,一把抓住傅子邱的袖口:“你又要去天界?”

  傅子邱被迫停下,冷冷的扫视袖上攥紧的手指:“放手。”

  “不放,我不许你走!不许你去找他!”

  正在此时,凭空出现一个黑衣影人,还未站稳便“扑通”跪在傅子邱脚下:“属下办事不利,请尊上责罚。”

  傅子邱直接一脚踢在狼影肩头将他掀翻在地。

  九歌悚然一惊。

  狼影赶紧爬起来:“尊上,天界负雪仙尊被疑谋害同门二位长老,已经关了两日了。”

  “两日?”傅子邱的声音骤然冰冷,长袖一甩便将狼影卷到身前,苍白的手指猛的扼紧他的咽喉:“谁给你的胆子,瞒我两日不报?”

  “请尊上恕罪!并非狼影隐瞒不报,两日前我等正欲禀报尊上,半路遇到了九姑娘,她说您已经歇下,还问了我们发生何事,说等您醒了代为转告。”

  傅子邱面色冷然,浑身煞气翻涌而上,血红的鬼挽纱瞬间爬满全身。他回头去看九歌,凶狠凌厉似要吃人。

  九歌禁不住后退一步,嘴里却理直气壮:“我……我就是不告诉你怎么了……负雪君害的你还不够吗?我偏不让你去找他!”

  狼影被掐的喘不过气,更不敢挣扎,白眼都要翻出来了。

  傅子邱倏地笑了一声,眼中狠厉之色尽退,竟腾上三两分自嘲。他松了手:“失职之罪自己去领罚。”

  弥勒城厚重的城门轰然向两侧打开,傅子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冷然的声音响彻整座城池:“传我命令,紫阎罗即刻随余岁一同前往妖界,无召不得归,若有不从,逐出修罗道!”

  顾之洲裹着被子在床上打坐,捂了一身的虚汗。衣裳黏答答的贴在后背上,酸涩的感觉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稍稍一动都要难受半天。

  他好久没生病了,小时候倒是三天两头头疼脑热,这种持续性的病秧子体质一直到他十六岁飞升才堪堪好转。对于他少年体弱的状况,高雁如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还总是强调男孩子就要糙一点养,瓷娃娃似的捧着不能成器。

  可傅子邱却没少挨吓。好在飞升之后,顾之洲就像触到身体中的某个开关,一下子健硕起来,连骂人都比以前有气势多了。

  顾之洲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爬下床倒水吞药。

  药是齐武从淮初那拿的,他午后就吃了一粒,发了一身汗人都虚了,比早上更没劲儿。顾之洲把这归结为剂量不够大导致的触底反弹,没头没脑又倒了两个进嘴。

  高浔进来的时候,顾之洲正扶着桌子喝水,嘴漏似的,一串透明的液体顺着唇角漫过脖颈,在领口晕开一朵湿漉漉的花。

  顾之洲皱着眉擦嘴:“还有没有规矩,门都不敲。”

  “嘁,负雪君还当这是墟余峰啊?”高浔笑了:“都虎落平阳了,就别讲究那么多。”他走过来,觑着顾之洲的脸色:“听说你病了?”

  顾之洲是谁,哪怕只剩一口气儿,都要努力先把人家噎死:“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戒律堂可不准看病,”高浔双手环胸,看好戏似的努努嘴:“负雪君是自己把药拿出来呢,还是我亲自动手啊?”

  “哦,我只知道戒律堂不准医者入内,还未曾听说连药都不给吃了。”

  “规矩嘛,都是人定的,自然是该变动的时候就要变动。再说了,负雪君是何等修为,这点小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您说是么?”

  “是。”顾之洲道,抄起桌上的药瓶要递给高浔。

  高浔得意的扬起眉:“旁的不说,负雪君这种觉悟真的难能可贵。”

  他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瓶身,手腕便被一记滚烫狠力扼住。

  “啪嗒”一声,药瓶滚落在地,瓷片碎开,几枚黑色的药丸稀落着滚远。

  顾之洲抓住高浔的手腕反向一折,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往下一压。

  高浔单膝跪地,一只手被按在背后,顾之洲半个人伏在他身上,迫的他不得不拿另只手撑住地面。

  高浔闷头吼出声:“顾之洲!”

  顾之洲倒是异常平静,他轻笑着问:“高浔,你觉得我把你放在眼里吗?实力相当的才能称作对手,你这样的,在我眼里就是阿猫阿狗。”

  “——你!”高浔脸憋的通红,而身上的顾之洲还在发力。

  “我要是想走,十个戒律司都拦不住我。我在这儿配合你们,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你识相点,少来招惹我,否则我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高浔只觉一个力道将自己往前一推,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这人丁点灵力都没用,徒手就能将他搞得这样狼狈!

  高浔满面阴云的转过身,饶是和顾之洲较劲多年,该不服气的地方还是不服气,他当即就要骂回去,却在看见顾之洲的时候愣住了。

  这人大概是几番动作把力气用光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喊打喊杀,此刻却只能撑着桌角摇摇欲坠。

  “你……”高浔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滚烫的温度,他恍然意识到顾之洲可能真病的不轻。

  “滚开!”顾之洲喊的还挺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高浔翻了个白眼,他再怎么讨厌顾之洲,最起码不会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三界之中人人都道负雪仙尊修为高深,无论神鬼见了他都得绕着道走。

  久而久之,人们心中的顾之洲被刻画成凶狠、毒辣、强大又可怕的形象。却忘了,这人也不过是一副血肉之躯,会流血、会生病,会像现在这样弱不禁风。

  高浔觉得挺稀奇,像是打破了一个人费心维护的虚假表象,里头的反倒更有趣。

  他勾起唇角,晃荡着朝顾之洲走过去,忍不住揶揄:“看看,我们的负雪仙尊,怎么这个样子了?”

  “我警告你……”老虎的面具一摘,只剩下张牙舞爪的猫咪:“别给脸不要……”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顾之洲的话。

  紧跟着,桌椅剧烈的晃动起来。

  顾之洲本就腿软,这一下又没有防备,只觉得不止是掌下的桌子,连地面都在震颤,他根本站不稳,歪歪斜斜的往旁边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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