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插兜立在一边笑，看见江雪的背脊猛地一僵，脸上淡淡的笑意几乎摇摇欲坠。
他眉梢微沉，似无意的开口笑道。
“没关系的，阿姨，我们先在客厅坐会就行。”
江妈妈忙道。
“那你们先看会儿电视啊，我去给你们切盘水果。”
江雪微启唇，唇齿间打转的“妈”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沉默的望着江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表情似乎有点难过。
李正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心口绞痛的很想紧紧抱住他，却因为顾忌着不恰当的时机，便不着痕迹的揽住他的肩膀往沙发走，岔开话题问柯父。
“叔叔，我们来的时候看到道路被封了一半，是在修管道么。”
“是啊，等年底了就会普遍提供地暖，到时候家里就比往年暖和多了。”
柯父乐呵呵的沏了一杯茶，关切的问江雪。
“小雪在学校里还好吧？课业忙不忙啊？”
江雪礼貌一笑，温和的神色中透着一丝疏离。
“都挺好的，课业结了很多，不是很忙。”
柯父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
“没记错的话，小雪今年是不是就要升大四了？是打算考研还是找工作啊？”
江雪一怔，很快回答道。
“是，下半年就要升大四了。至于考研还是找工作....”
他沉思的低下头，仿佛在顾忌着什么，含糊的搪塞道。
“还没决定好。”
“也对，不着急，你慢慢考虑啊，这可是个重要的选择。”
柯父和蔼的叮嘱。
江雪安静的附和着，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旁边的李正漫不经心的扣着靠枕，眉宇间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哥！我收拾好啦！”
年轻欢快的声音清澈剔透，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热情。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少年清秀可人，长相与江雪有六分相似，但天生的娃娃脸与鹿眼令他更偏向于乖巧的可爱，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连帽衫和牛仔裤，嫩的像根水灵灵的葱。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他眼眸一亮，意味不明的落在了李正身上。
江雪立起身，目光看向柯烁身后絮絮叨叨的江妈妈，晦暗不明。
“妈，那我们就走了。”
“哎，天不早了，要不你们住一晚再走吧。”
江妈妈很是担心的看了看外面黑沉的天色。
李正笑了笑，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了，我们回去还有事。”
江妈妈只好忧心忡忡的理了理柯烁的衣领，不放心的嘱咐。
“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烁烁，别给你哥哥添麻烦知道么，记得每天都打电话回来啊。”
“知道啦知道啦。”
柯烁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似不经意的蹦蹦跳跳到李正和江雪中间，冲前者撒娇一笑。
“李哥，能帮我提下行李么，好重啊。”
李正看也不看他，拎着行李走出门，然后扭头叫江雪。
“走吧。”
江雪和他们道别后，便垂眸跟了出去。
车停在了楼下，坐在副驾驶的江雪偏头看着窗外，江妈妈和柯父还在和柯烁说着什么，皱纹渐显的脸庞上露出的笑意慈爱而亲切，满满的宠溺与担忧如隔岸烟火，绚烂又灼痛。
李正忽然握住他的手。
“实在舍不得的话，可以在这里留一晚。”
江雪沉默了几秒，才淡淡道。
“不用了。”
留下做什么呢，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属于他的房间了。
柯烁终于打开车门坐了进来，等车子发动后忍不住新奇的摸着车内的东西，羡慕道。
“李哥，你的车好酷哦，等我长大了也要自己买一辆。”
车内只有他们三人，江雪喜静不爱说话，李正不想气氛太过尴尬，便笑着回柯烁的话。
柯烁的声线清脆软糯，拖着尾音时像极了撒娇，却不使人生厌，宛如甜美的猫咪。
上高速前，李正把车停在加油站加油，车上的柯烁盯着外面同工作人员说话的李正，嘴里急急道。
“哥，我去上个厕所啊。”
说完他便伶俐的跑下了车。
江雪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并不熟，心情因为回家又惯常的有些低落，便抵着车窗不说话。
片刻后，回到车上的李正拧开瓶盖，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江雪摇摇头。
“我不渴。”
李正刚想硬塞到他手上，忽然想起来后座还有个大活人，只好郁闷的自己仰头喝了好几口。
后座的柯烁小声问。
“李哥，能放歌听么。”
李正漫不经心的伸手去拧开关，却和柯烁忽然探过来的手碰到了一起。
少年的手指白净柔嫩，在触碰到他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掌时触电般抖了一下，然后迅速收了回来。
却在收回来前，若有若无的，有意无意的，轻轻挠了他的掌心一下。
李正抬了抬眼皮，后视镜里的柯烁正满脸通红的看着他，像只害羞的小兔子。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暧昧的冲他眨了眨。
他一顿，无声的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浑然不觉盯着窗外的江雪，心中哀嚎。
媳妇儿啊，你弟弟在你眼皮子底下勾引你男人，你管不管！
原本预计晚上十一点就能顺利从本省的高速口出去，谁知柯烁在路上晕车，耽误了些时间，他们于是滞留在了本省。
夜晚又黑又冷，车里不能留宿，李正便从最近的高速口开出去寻找酒店，最后只找到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脏兮兮的，墙皮都是快要掉落的旧黄色。
江雪立在旅馆门口，表情疲惫又嫌弃。
李正从前台跑了出来，手上攥着房间钥匙，越过他东张西望着街边寥寥亮灯的便利店。
“柯烁先上楼了，媳妇儿你在这里等等哈，我很快就回来。”
江雪立在原地没动，冷风吹过来又利又寒，他忍不住皱着眉抱住手臂。
裹着温暖气息的外套蓦然披到他肩上，李正埋怨的握住他冰凉的手。
“叫你等我也不知道换个避风的地儿，小心别冻坏了。”
他揽着江雪往小旅馆里走，笑眯眯道。
“今天实在找不到地方了，媳妇儿你就将就一下啊。”
打开房间的门，里面污渍的床单和扑面而来的霉味让江雪的眉头深深的皱起，立在门外不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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