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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事发突然之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丁猛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看着被自己撞得稍稍有些摇晃身体的白简,他急忙握紧他的手,朝自己这边带了带。

  “抱歉抱歉白师傅,你说答应教我,我一时兴奋,有点得意忘形,把上学时开心庆祝的动作都用上了,真的,我可真不是故意乱撞的!”

  白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脸上并没有责怪的表情,却隐约有一层淡淡的红晕。

  丁猛看到了那抹微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觉得心口怦怦乱跳。

  上一次自己走到了丁猛公寓的门口,却在大门外停而不入。这一次,白简终于走进了这个东北汉子的家。

  他在墨镜后面飞快地扫视着这个走现代简约风格的单身汉公寓。

  整个房子大开大阖,简单实用,虽没有太多的精雕细刻之处,感觉上却又很是舒服养眼。

  或许,这一点就像他的主人一样,高大好用吧。

  啊不对!

  房子的主人高大是够高大了,至于好用这一点,还是以后留待观察吧!

  丁猛将白简带到了老妈的房间。

  床上的叶红闭着眼睛平躺着,正和床边陪她聊天的丁一凡唠叨着什么。

  在丁猛敲开门的瞬间,白简隐约听见屋里传来一句‘都快三十了还不急着找女朋友,我看咱们俩要想抱孙子,也得先抱老二的了!’

  显然,这话说的是丁猛。

  丁猛也听到了老妈和老爸的对话,眉毛挑了挑,不知出于什么样想法,急忙开了口。

  “老妈老爸,我把白师傅请来了!”

  叶红睁开了眼睛,丁一凡也转过脸来,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丁猛身边那个面孔清秀、身材修长、戴着墨镜的男生身上。

  片刻后,叶红开了口。

  “白师傅倒底是江南人,长得可真水秀,猛子,还抓着白师傅的手干什么,还不让师傅坐下,赶紧去弄点喝的来!”

  快人快语的叶红眼睛也利落,目光从白简的墨镜看到脸蛋,继而便落在仍被丁猛牵住的那只手上。

  “白师傅不是看不见嘛,咱们家他又不熟,不带路可不行!”

  丁猛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白简走到床边,并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白师傅,我爸我妈都在这呢,你要是问病情啥的,我爸这有医院的病志,可以给你说一说,我去外面弄点水来。”

  白简墨镜后的目光里,已经看清了丁猛的父母。

  可以这么说,丁猛的高大身材,十足十遗传自他的老爸。

  但是他刚毅的五官却和丁一凡的修眉凤眼不甚相像,那种豪气十足的神态,反倒更像他床上的老妈。

  这个脊椎疼痛、连抬头都有些费劲的女人,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却一点不减豪爽之气。

  “白师傅啊,我家猛子在背后把你夸的那叫一个厉害,弄得我总感觉你应该是个上年纪的老师傅才对,这一见真人,才知道果然像猛子说得那样,又年轻又帅气。”

  白简微微笑了笑,“丁先生那是过誉了,我不过是学了些家传的玩艺儿,到底好不好,还得在伯母的病上看。这样,您和伯父把病情简单说一说,我拟个理疗方案出来。”

  “大丁,快点把病志给白师傅讲讲,哎,我说你上哪翻呢?对,就那个小蓝本,怎么就这么笨呢!”

  叶红看着笨手笨脚在旁边乱翻一气的丁一凡,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急脾气。

  丁猛爸爸的身材一看就是有过特殊训练的人,挺拔结实姿态好,只是在干起活的时候,又确实有点手忙脚乱。

  白简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丁猛老妈刚才对老爸的那声称呼,让他差一点没绷住笑出来。

  一般老年夫妻之间,难道不应该叫老丁才对吗?

  不知道为啥,白简发现自己最近莫名走神的能力也是超乎寻常。

  因为他忽然就想像到一个古怪的画面,在那个画面里,自己也正对着丁猛笑叫着同样的称呼。

  我去,自己究竟还行不行了!

  两个小时后,白简在丁一凡夫妇的连声感谢中,被丁猛同志牵着手带出了叶红的房间。

  也难怪老夫妻俩会这样的连声致谢,因为不过才完成第一次理疗,叶红就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上出现了不小的缓解。

  那种紧箍在脖颈上的压力感和麻胀感,都随着白简的推拿而略有减弱,让她难得地感觉呼吸轻快了不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个年纪虽然不大的盲人按摩师,十根修长白晰的手指上面,确实有着一手真功夫。

  到了客厅,白简轻轻抬起左手,在额头擦了擦汗。

  说实在的,两个小时极认真的推拿,也是大耗体力的。

  “累坏了吧白师傅,快跟我过来,上这里歇一歇。”

  白简原以为他会把自己带到客厅那个大沙发上面坐上一会儿,却不料,丁猛抓着自己的手,走得却是通向一间卧室的门。

  什么意思?

  白简心里滴咕着,却宥于自己盲人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那间门里走。

  门开了,迎面可见的,是一张宽大到有些夸张的超级睡床。

  白简快速地在房间里环视着,从几样丁猛贴身的东西看,显然,这里就是他的卧室。

  这个家伙,想学习提高能力的技巧,都已经急成这个样子了吗?

  丁猛一步步把白简带到床边,扶着他坐在床沿上,松了手,两大步走到卧室的门前,轻轻把门关上后,‘咔’地一声,门锁上了。

  白简下意识将身体向后面缩了缩。

  “白师傅,这是我的卧室,刚才累了吧,我备了个湿毛巾,你擦擦汗,放心,毛巾是新的!”

  说话之间,丁猛已经从一边的椅子背上取了毛巾过来,递到白简的手里。

  毛巾果然被温水泡过,又湿又软,还带着一股百合花味道的皂香。

  白简确实有些热了,便不再客气,轻轻擦了一把脸。

  当他放下毛巾,撩了撩弄乱的发丝时,却发现站在对面的丁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空气中好像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流动。

  这让白简感觉有点无形的紧张,他必须打破这份紧张。

  “丁先生,我一会儿馆里还有预约推拿的客人,得抓紧时间。要不,我现在就教你‘五禽功’的入门技巧,好吗?”

  丁猛对着那张擦过脸后愈显光洁的脸蛋咽了咽口水。

  “行啊,把你直接带到卧室里,想的就是这个事儿,嘿嘿,白师傅,我这人手笨,要是学不好,你可得担待着我点儿。”

  白简笑了笑,“只要不是傻到一定程度,应该都能学的会的……”

  教学刚刚开始。

  “猛子你和白师傅还在卧室里吗?你妈这会又感觉不太舒服。”

  是丁猛老爸丁一凡略带戏曲腔的宏亮声音。

  这毫无防备的叫门声让两个人同时为之一震。

  丁猛同学心心念念的业务学习,还没摸到皮毛,就这样流产了。

  在送白简回按摩馆的路上,丁猛接连叹了几次气。

  白简知道他心里的症结,更知道他心里的那份着急。

  这种事大概只有发生在谁的身上时,谁才会明白那种痛苦。就像自己,在之前不知道他的底细时,会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太让人反感,有一种不做那种事就不能活的感觉。

  但是一旦知道了他有这样的毛病,之前的误解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因为对于白简来说,他也是一个曾经被身体的病痛折磨过的人。

  所以他太清楚地知道,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却对身体无能无力的那种感觉。

  虽然自己的失明和丁猛的隐疾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症,但是它们带来的折磨,却并没有什么分别。

  当自己跌跌撞撞,受伤不断,努力适应在黑暗中行走和生活的时候,一样有人在自己的身边看热闹,甚至落井下石。

  而丁猛的隐疾对于他来说,有口不能言,外面有多彪悍,内心就有多软弱,本质上,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失去了光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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