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制，宽容，和希望。”

  措不及防的，蓝色小发带忽然开口。

  上帝一愣。

  节制，宽容……和希望？

  再看向面前的黑发堕天使，神的眼睛里，多了些动容。

  “这种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路西法一反常态，突然朝着那沾湿的发带吼过去，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是在极力忍耐。

  发带没想到路西法会发脾气，被吼的呆住了，整个带子一点点飘落在地，盘成一圈，一点儿声响都不敢发。

  “路西？”

  神的声音依然那么轻柔温润，带着少年的青涩和稚嫩。

  他把手放在天使的肩膀，对着一直低头不再讲话的路西法，轻轻耳语：“路西，你哭了？”天使微微颤抖的身子骗不了他。

  “路西为什么没有了希望？”

  神轻声询问着，伸出双臂，把面前的天使缓缓抱住，轻抚他身后的黑色羽毛。

  少年温暖的气息将路西法层层包住，有种熟悉的安心感。路西法知道，提及过往，他又失态了。这会儿竟然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抱在怀里安慰，觉得自己也是丢人，别扭开口：“喂，小孩。”

  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些许的鼻音，把路西法自己都吓了一跳。

  神摸摸天使的头顶，开口发出一个“嗯”字，声音软软的，极尽温柔。

  而后便听到胸前的天使闷声开口：“你身上全是酒味，还有圣光之力，要被你抱死了。”

  上帝这才记起，自己身上的酒还没弄干净，而身上的圣光之力对堕天使来说，也无异于□□，赶忙推开几步。

  “路西，你被伤到了吗？”

  神说着，半蹲下身子，仔细为他检查，在看到一双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睛后，一顿。许是方才落进酒池，让他有些醉意，又许是这样的路西太过招人心疼。神躬身向前，鬼使神差地，在他微红的眼角落下鸿毛般的一吻。

  神其实有很多话想问路西法，关于他堕天的真正原因，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天国副君，炽天使长，失去了希望。

  但他也知道，每每提及当年，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都会让路西法情绪失控，甚至崩溃。

  上帝觉得，自己来地狱的这一趟，实在过于匆忙，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想过来了之后具体如何，只是看到一支黑色羽毛，便急匆匆地吞了黑暗晶核，直奔地狱。

  他甚至都没想过，逸散了大部分神力的自己，究竟还有没有能力承受黑暗晶核的冲击。

  银发少年望向天空的方向：是时候，回一趟天堂了。

  “路西，圣……死亡名录被我丢到外面一夜了，能不能把他放进来？”神温柔看向面前的天使，轻轻开口。

  路西法忽然被吻住，还在呆愣，这会儿听到少年温润的声音才缓过神来，大概是因为别扭，把头转向一边，不让自己和银发少年有所对视。随后朝殿门勾勾手，门便缓缓开了。

  黑色的圣文石碑立刻跌跌撞撞飞进来，“啊啊啊，上，我的神！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凄惨吗？刚才莉莉丝那个神经病还踩了我一脚，我操她全家！”一飞进来，便看到向来喜欢干净的上帝，竟然全身都是果酒，头发虽然不滴水了，但却一缕一缕打着结，登时露出超惊讶的表情：“你这是被人给煮了？哈哈哈哈！和果酒鸭似的？”

  这一通嘲笑也是没谁了。

  上帝温和的气场瞬间刮起了飓风，一字一顿地道：“死亡名录！闭嘴一个星期！”

  作为上帝的器灵，圣文石碑嘴最怕什么，上帝一清二楚。

  果然这句话说完，就听到它哇啦哇啦求饶的声音。

  “别别别，主人，我错了！一星期不说话，要憋死我了！求您了，收回去吧！我以后一定好好说话，再也不嘲笑你脆弱的小自尊了！”

  一番话叽里呱啦说完，圣文石碑忽然反应过来，言灵好像并没有起效？不然他咋现在还在讲话？

  仔细一想，卧槽，上帝叫错它名字了，哈哈哈哈哈！

  “连言灵都能下错，你这个傻逼！”

  第10章共浴

  上帝一巴掌把圣文石碑打到池水里。

  生气！

  然而又不能拿它怎么样，毕竟是因为受了黑暗力量的侵蚀才变成这样的。说白了，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

  这边上帝自己生着闷气，那头的圣文石碑也已经喝够了酒水，从池子里爬出来，像拧毛巾一样把自己喝进去的水都拧出来，哭成了包子。

  “我上面都被染成蓝色，丑炸了！呜……刚刚那话又不是我真心想讲的，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发脾气。”说着，呜哇哇流出两行眼泪来，就连眼泪都成了蓝色的。

  委屈至极！它这个样子还不是上帝害得。

  “我要去找个地方灌肠，呜呜……你们这些坏人！”

  说完，跌跌撞撞就往外飞。

  看那混乱的飞行轨迹就知道，刚才在酒池里大概是酒灌得太多，这会儿醉过去了。

  路西法也是无奈，一手拎起躺在地上装死的发带，一手把摇摇晃晃，恨不得下一秒就扎到地上去的圣文石碑抱在手上，回头对银发少年道：“走吧，带你一起去洗澡，把这一身的酒味洗洗。”

  而后，便抬步往外走。

  圣文石碑亲昵地在路西胳膊上蹭了蹭，轻声嘟囔了句“殿下的味道”，之后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身后的银发少年忽然伸出手来，扯住他的衣袖，回身正对上一双干净的金色眸子。

  “路西，牵着我的手。”

  一句话好似命令一般，说的理所应当。路西法微微一愣：这相似的语气，相同的话，好似隔了千年之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耳边。

  路西，牵着吾的手。

  彼时神的容颜模糊不可辨认，只记得那一双大手格外温暖，将他一步步牵着，走在天堂的花园。

  而今，依然是这句话，对象却换成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路西法自回忆中抽离，面上带了些许的嫌弃：“手上黏糊糊的，都是果酒。”但还是伸手握了上去。

  两人相伴来到地狱最深处，一座天然大浴池。

  曾经神下过诅咒，地狱的生灵都将失去温暖，路西法也不例外。后来，他发现了地狱深处的这座浴池，里面汩汩地冒着热气，便直接将此处划为自己的地盘，闲着没事就喜欢过来泡泡。

  只是不知为何，地狱其他生灵似乎对这座浴池毫无所知一般，从没和他争抢过，甚至连此处方圆百米之内都无恶魔敢踏足。

  上帝一走近这座浴池，便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黑暗晶核的一阵强烈共鸣，仿佛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令它非常不安分，甚至极力想要从体内冲出。

  上帝按捺住体内的异样，面上并没有多余表情，依然无所畏惧地，一步步跟着路西法的脚步往前走。

  等到整个浴池都展现在面前时，上帝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圣文石碑反应更大，吓得上下牙都在打架，发出咯咯的声响。

  无他，整个浴池散发的魔气几乎凝成了实质，黑色的雾气飘在上空，处处散发着阴冷的气质。

  这他妈就是完全反过来的圣池吧！圣池里是充裕的信仰与光明之力，是光明种族的疗伤圣地。而这座浴池，全是魔气和黑暗之力，也是魔族们的疗伤圣地。

  然而，这对身为光明神的上帝来说，完全就是毒药了！

  “啊啊啊，好可怕，我不要下去洗澡！”圣文石碑哆嗦着大喊，它倒不是害怕这池水会给它造成实质性伤害，可它才被酒池里的圣光之力“洗白”，脑子刚清醒了一会会儿，若是再入这魔池，天知道如此浓郁的魔气侵蚀过后，它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然而，没等圣文石碑再挣扎，路西法已经把它噗通一声扔了进去。

  被丢进池水的圣文石碑，咕叽咕叽喝了好几口水，挣扎了好久才让自己浮上水面。上来之后，对着路西法就是一通骂。

  “草草！路西法你这个烂人！我他妈是石头做的，下去就沉底！你把我直接丢进去，是要淹死我吗！”

  路西法瞥了池子里飘着的圣文石碑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出的话里满是不屑：“这不是浮起来了吗？有什么好抱怨的。”

  圣文石碑：……

  看到小石碑吃瘪，路西法唇角勾笑，也噗通一声跳进了水池，黑色长发在水下飘荡，显得略有妖娆，一双狡黠的眼睛满是坏水。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毕竟我没你主人那么大的耐心，说不定什么时候手滑，就把你又弄成两半了。”

  黑化的天使太可怕，圣文石碑连忙扭动着身子，往池子深处划，有多远跑多远。

  路西法懒得理它，嗤笑一声，回身准备找个地方靠一靠，就看到银发少年正蹲在池边，黑色袖袍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正轻轻拨动池水，似乎是在试探水温。那一头银色长发，因低头的动作而散在鬓边，有几缕已经落进池里。

  “你怕水？”

  路西法游到少年身边，笑着打趣。

  少年眨着金色眸子朝他看过来，摇摇头。

  上帝怕的不是水，是这浓郁的魔气和黑暗之力。这要是放在千年前的鼎盛时期，他一个创世神，世界的主宰，可谓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在神的眼里黑暗之力算个鸟。可现在的他，却不得不事先审查一下自己的实力了：这要是跳进去了，万一出什么事，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

  路西法显然不知道上帝心中的担忧，趁着面前少年愣神之际，猛地把他胳膊往下一拉，只听噗通一声，上帝整个神都在池子里摔了个倒栽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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