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摇头，拉起他的手：“吾只是吞了黑暗晶核，无需回天堂修养。吾的力量，也会受信徒的影响。”虽然人类的信仰相较于鼎盛时期的他，根本无关痛痒。但在这种力量捉襟见肘的时刻，信仰之力成了影响他力量的一部分。而就是这微薄的信仰之力，也在逐渐消散。

  “你问吾，吾的子民正在经历背叛与杀戮，吾为何不出现，为何不帮助他们。路西，有些事你等以后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不会无故出现，亦不会无故消失。吾做过什么，就要承担相应后果。所以，对不起，这样的人间，我无能为力。就好像，对黑暗神我无可奈何，对你的堕天，我也无可挽回。”

  路西法愣住了。

  在他眼里神向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他创造了整个世界，他一直都那样强大地守护着整个世界。

  可今天却从神的口中听到这样无助的话。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无可挽回……呵。

  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着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缓缓俯身，在上帝的唇上印下翩然一吻：“没有关系，即便已经堕天，我也依旧是父神的。”所以，未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努力陪在他的身边，哪怕不能为他遮风避雨，还可以和他同甘共苦。

  *

  两人在地下室里又纠缠了一会儿，这才拿着圣水出了门。

  大殿里，所有人都已经被包扎过了，只是那些被吸血鬼和狼人咬过的人们，伤口依然在溃烂。弥赛亚正对着其中有几个已经意识浑浊的人皱眉，手上拿着通体白色的石碑在观看，时不时用笔在上面写字。

  路西法一眼便看出，那是上帝的圣文石碑，赶忙拉着上帝疾步走过去。

  “在没经过主人允许的时候，不能随意翻看主人的东西，难道你连这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吗？”

  圣文石碑听到路西法这一声喊，吓得整个石板一哆嗦，连忙从弥赛亚手里挣脱开来，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上帝拍拍路西法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担心，而后对弥赛亚说：“没关系的，弥赛亚不要紧张，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说给我听。”

  说着，上帝把圣文石碑从地上捡起，交到路西法手上，和弥赛亚开始了谈话。

  而圣文石碑在碰到路西法的手掌时，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悄咪咪戳戳路西法的手掌，墨色的字体跃然于上：

  殿下，对不起，之前受黑暗之力的影响，我对您做出很多不恭敬的行为，多有得罪，请您见谅。

  路西法眉梢微挑，从案几上拿来羽毛笔，在上面写出一行字来回应：“你受黑暗之力的影响，会做出奇怪的事？那神呢？也会受黑暗之力的影响吗？”

  圣文石碑的碑面上显示出一行字回应道：

  唔，这个嘛……理论上说是这样的。殿下，您都知道了？上帝和您说了什么？

  路西法看着不远处还在和弥赛亚讲话的神，提笔在上面刷刷写着：“嗯，神告诉我了，他是吞了黑暗晶核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后半句话，路西法没写下去。他想问，神吻了自己，神说喜欢自己，这些都是神的本意吗……还是，这一切都是假象，神不过是受黑暗之力影响才会这样的？可他没写，如果这注定是一场空欢喜……

  他想，不如这一场欢喜时间再长久一些。

  唔，殿下知道就好啦，您有没有觉得上帝这段时间有些反常？或者，哪里不太对劲儿？

  路西法知道圣文石碑其实是在旁敲侧击地问他，关于神和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因此也就不隐瞒了，直接在碑面写：“神刚刚，和我表明身份之后，嗯……吻了我。”

  圣文石碑还觉得路西法讲的有些模糊，问：

  请问是哪种亲吻呢？您不必担心被上帝发现，碑面上的内容他不会乱翻的。

  圣文石碑不说还好，这话一说，便让路西法隐隐有些头痛。正常状态的圣文石碑他当然是不担心，可癫狂下的圣文石碑……那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所以，路西法在完全没有了深入交谈的兴致，提笔写道：“不……我怕你被黑暗之力侵染之后，又会到处乱说。”

  一句话说的分外扎心，圣文石碑只能显示一行省略号以表自己此刻的微妙心情。

  ……

  圣文石碑还待再说些什么，路西法眼睛已经瞄到上帝那边，他正站在弥赛亚身旁，掌心轻轻覆在他的手背，和他讲话。

  “弥赛亚，你身上的力量是你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学会用灵力来帮注他们。跟着我力量的引导，把体内的灵力逐渐聚集到掌心，然后闭眼，想象这些伤口都被净化了。”

  弥赛亚遵从地把手掌覆在病人的伤口。

  那人是被血族咬过的，伤口都已经化脓，周围都起了浓疮，因为受到魔气的侵蚀，他身上的血脉正在逐渐染黑，直逼心脏。

  上帝将那人的上衣除掉，指着那人的胸口给弥赛亚看：“魔气侵蚀心脏之后，会出现两种症状，一种是死掉，一种是被转化。”

  病人听到这话后，吓得大惊失色，使劲儿揪着上帝的衣袖，眼里满是对生的渴求。他声音嘶哑，一声声叫着：“求您……救救我！我不想被转化成血族，不想被神抛弃……”

  上帝低头，一双金瞳里满是淡漠，丝毫没有出手去救他的意思，只是转头看着弥赛亚，一句话说的千斤重

  “这个人，如果你有能力，他便活。如果你没有能力，他便死。”

  弥赛亚一下白了脸。

  路西法走到上帝身边，握住他刚才与弥赛亚接触的手掌轻轻摩挲，心里隐隐有些不悦。可看到弥赛亚面色苍白，又觉得他有些可怜，忍不住道：“要不，我来试试……”

  说着，上前一步便要去为这人救治。

  但他只走了一步，便被上帝拉了回来，回头正看到少年冷淡的脸。

  “让他自己来。如果这种责任和压力都扛不住，以后也没有必要再抗。”

  周围的人们听到这交谈，都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纷纷小声议论着。

  “明明有能力救人，为什么却不救？这个人……怎么这样，太没有同情心了。”

  “看起来那么漂亮，心那么狠。”

  “旁边那个黑头发的是他哥哥吧，怎么非但不教训，还那么听他的话。”

  “这间教堂难道不是神赐予我们的吗，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对兄弟做主人啊。”

  大家还在纷纷议论，可上帝却很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是一字一句提醒着弥赛亚：“你再不救，他会死。”

  缇玛刚给一个人喂完水，听到这边发生的事和大家的议论声，眼睛一瞪，生气地朝他们直跺脚：“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这宫殿既然是神赐予我们的，那他们是这个宫殿的主人，肯定也是神的旨意。你们怎么能一边接受别人的恩赐，一边又说别人的不好呢！”

  说完，便朝上帝他们的方向走来。

  看到弥赛亚畏畏缩缩的样子，缇玛眼中带着无奈，干脆直接抓起他的胳膊放到那人伤口上。声音清脆干练，问：“弥赛亚，如果这人你不救，他会怎样？”

  弥赛亚的手附在那人的伤口上，掌心都能感受到他皮肤下的浓疮，他颤声回答：“会死。”

  缇玛又问：“如果你救呢？”

  弥赛亚神色微愣，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从茫然到逐渐坚定：“有希望会活。”

  缇玛轻松一笑，放开了握着弥赛亚的手：“这不就行了，尽你的努力让他活下去不就得了。想那么多生生死死做什么？”

  缇玛的话好似一颗定心丸，让弥赛亚鼓足了勇气，凝下心神来为病人治疗。

  缇玛得意地朝上帝眨眨眼，捂嘴轻笑：“虽然知道你用心良苦，但你这种教育方式也太差了吧，直接把弥赛亚大人吓得都不敢有动作了。”

  上帝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终于是和缇玛说上了话。

  “是他胆子太小。”

  缇玛知道他这是在挽尊，倒也没揭穿，只是又提了一句：“现在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上帝一双金瞳盯着少女看了良久，握着路西法的手微微用力，淡淡道：“雅威。”

  缇玛朝上帝伸手：“很好听的名字。”

  少女的手很漂亮，一根一根，都闪着光。

  只是，上帝还没有动作，路西法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他和少女之间，唇角浅笑：“是很好听。”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名字，完全没听说过！这么好听的名字，一听就不是随便取的。可他却根本不知道！

  上帝站在路西法身后，不由得面露笑意。路西的声音很好听，明明是含笑讲出来的，可听到耳朵里就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应该是……醋了吧？啧，真可爱。要不要听一听路西的心声？上帝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而少女见路西法突然插话进来，面露尴尬，但还是礼貌回应：“嗯嗯，请问你的名字呢？”

  路西法冷笑：“撒旦。”真名说出来吓死你！

  “不小心”听到路西法心声的上帝，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连忙把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来掩饰。许是这咳嗽的声音里含了太多的笑意，让路西法直接把他手甩开，径自去偏殿给人们准备要用的被褥，一点儿都不想再和他搭话。

  临走前，回头看看还在极力救治伤员的弥赛亚，没忘记把手上的圣水递给他。

  “如果失败了，就把这个给他喝，喝完再来一次。”

  弥赛亚把圣水接过，连忙道谢，等到把伤口里的黑暗之力都净化之后，再一看，面前哪里还有黑发堕天使的影子，连同上帝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

  路西法回到偏殿，直接画符召唤了米迦勒，讯息很简单：带二十床被子过来。完全不管接到这种讯息的现任炽天使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后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米迦勒千里送温暖。

  上帝早在路西法把他甩开的那一刻就跟出来了，这会儿听他召唤完米迦勒才靠过来，上来拉着路西法的手，问：“路西怎么了？”说着，伸手捂住他的左胸，“这里好像有点酸酸的味道？”

  路西法扭头，转身：“什么酸酸的味道？没有。”心里想的却是：继续去和那个缇玛搭讪啊，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我这么无聊。

  上帝忍着笑，抬手轻拍他的脸颊，身体微微向前倾：“没吃缇玛的醋？”

  路西法转头继续躲避上帝的目光，但这一次的语气明显软了些：“没有，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吃醋。”没吃醋才怪，才和他亲热完，就去握着弥赛亚的手，还跑去和女孩子乱聊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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