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能帮你们做什么？”黄皮低下头，并没有去看白灵，说实话，他现在还不太想去面对余春来，虽然余春来无意害死白芷，但白芷确实是为了保护余春来而死的，说心里没有一丁点疙瘩，连黄皮自己都不相信。

  “我上次听你说过，你不是和小鱼那个亲生父亲见过几次吗？所以，我想请你陪王爷走一趟，去会会那个姓叶的，如果他犹豫的话，尽量帮忙劝劝他。”

  “那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黄皮淡淡道，“我和那个姓叶的也不过是见过几次，并不熟的，不过，妖王殿下仿佛和他很熟，不如你们请他帮忙吧。好了，我还要去采些野菜，就不留你了，你们回去吧。”

  黄皮明显是想送客了，白灵也不好厚着脸皮继续留在这里，只能一肚子纳闷地离开了。

  白灵不知道黄皮这是怎么了，不过，摄政王殿下听到白灵回去之后的嘀咕，倒是十分理解——

  “若是我心爱的女人被她收养的孩子给害死了，哪怕只是无意的，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到那孩子了。”唐邕楝叹息道。

  白灵：“……”她终于知道今天黄皮那奇怪的反应是什么原因了！

  “呸！这件事情与小鱼何干？难道是他想一出生就先天不足吗？还不是他那个亲爹给害的？还有他那个亲娘，为什么不能带着孩子逃进大荒山呢？母子俩个在一起，总比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好吧？”

  “唉！你想的太简单了！”唐邕楝安抚地拍了拍白灵的手背，“当时的情况，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也会选择把孩子托付给别人的。那个姓叶的，明显是想要小鱼娘亲身上一个东西，她啊，大概是想用自己把敌人引开，好给自己的孩子留一条生路吧，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说不过你！总归你们聪明人脑子里的弯弯绕就是多，算了，我去看看小鱼！这孩子也是可怜，怎么净遇到这么些个没良心的，姐夫也不想想，难道小鱼就愿意姐姐早逝吗？谁不想让自己娘亲长命百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白灵一爪子拍开唐邕楝的手，跑去外面找余春来去了。她不能单听那韩跃的一面之词，所以，最好是能避开唐邕楝的视线，她亲自出手试探一探余春来现在的身体情况。

  余春来正抱着他家羞涩的猫殿下，坐在河沟边钓鱼。

  是的，钓鱼这种堪称奢侈的消遣，只有在大荒山短暂的春天才能享受到。这个季节，山里的雪水融化，会有一些暗河里的鱼被冲出来冲到河沟里，在暗河里躲了一个冬天，这些鱼都饿坏了，几乎是逮着什么都想吞到肚子里，余春来从菜园子里掘了十几条蚯蚓，抱着猫，坐在河沟边，没一会儿就钓上来五条鱼，每条都有成人小臂长短。

  看到妖王殿下的琥珀色大眼睛不时瞄着水桶里的鲜鱼，余春来抿嘴笑了笑，从腰间解下随身的一把小匕首，借着山沟里清澈的雪水，唰唰几下剖开鱼腹，取出内脏，再去掉鱼鳞，将雪白的鱼肉片成薄薄的鱼片，又摘了几片大叶子垫在下面，推到妖王殿下面前。

  夜湛抬起头，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余春来，发现蠢奴眼里并没有什么取笑的意思，满意地低下头，开始享用美味的生鱼片。这种常年生活在暗河里的大鱼肉质细嫩肥美，又不带有一般河鲜的泥腥气，端的是美味无匹，妖王殿下埋头猛吃，没一会儿就将整条鱼吃的就剩下一个鱼头和鱼尾巴、外加一副骨架了。

  “少吃点，中午回去给你做鱼汤泡饭，这种鱼煮出来的鱼汤都是奶白色的，泡饭最好吃啦。”余春来说着便提起鱼竿，这次上钩的鱼不大，不过，竟然是条黑鱼，黑鱼炖汤也很滋补啊，余春来乐滋滋地收了鱼竿将筷子那么长的小黑鱼取下来。

  “痛痛痛～痛死啦！娘亲！爹爹！救命啊～”被余春来抓在手心取鱼钩，那小黑鱼突然张口大声嚷嚷起来，余春来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头栽到河沟里，还是妖王殿下眼疾手快，瞬间变成人形一把搂住蠢奴的腰拽了回来。

  “快放开我！不然让我爹爹咬死你们！”手里的小黑鱼还在拼命挣扎。

  很好，余春来心想，他又认识了大荒山一种新的妖——黑鱼妖。啧啧～听起来还是个幼崽呢！

  “小家伙，你怎么一个妖跑出来了？你爹娘呢？”余春来将小黑鱼小心翼翼地放到装鱼的木桶里，倒不是他不想放生，只是，这附近说不定还有其他来捞鱼吃的妖兽，万一小黑鱼给别的妖兽抓走了，说不定就给吃掉了呢，还是先放在水桶里，等他爹妈来了，再还给人家吧。

  “我，我娘亲要生小妹妹了，不要我了呜呜呜～”那小黑鱼眨巴眨巴眼，将胖胖的鱼头抵在木桶边缘，伤心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翻开肚皮浮在水桶上，吓得余春来一把将它捞起来，原来是游得太累晕过去了。

  “原来是一条离家出走的小鱼，现在怎么办？”

  “等等，这小东西的爹追过来了。”妖王殿下一手搂着自家蠢奴，一手拎着装鱼的木桶，飞速后退，原本平静的河沟里，瞬间涌起一丈多高的浪头，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浪头上。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等等！这小鱼妖是自己离家出走的，现在还累昏过去了，我怎么确定你就是他爹爹？鱼妖长得可都差不多，我可分辨不出来。”余春来急忙开口道。在他们那个时空，连丢个钱包都有人来冒领，更别说胖嘟嘟的娃娃了，万一这妖是小鱼妖爹娘的仇人呢？这可说不准，穿着一身黑衣服就一定是黑鱼吗？

  “还有，就算你是小鱼妖的亲爹，也不能就这么把他带走，小鱼妖刚才说了，他是因为娘亲要生小妹妹，你们都不管他了，他才跑出来的，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有涉嫌虐待儿童？重女轻男？”

  是的，在大荒山，雌性妖兽比雄性妖兽更珍贵，因此，“重女轻男”这个传统在妖族也是根深蒂固，生一堆儿子都不如一个闺女，儿子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闺女可是能生崽子传宗接代的呢。

  想来，这小鱼妖大概是听到爹娘说要生小妹妹了，全家人都去关心还没出生的雌鱼了，这才伤心的离家出走了。

  “别跟这种妖废话了！”妖王殿下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喜欢这小鱼咱们就带回去自己养着，反正雄鱼不值钱，这小鱼的亲爹娘有了雌鱼，说不定就不要他了，正好咱们捡来玩。”玩腻了就吃掉，妖王殿下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等等！这孩子真是我们家的！”威吓失败，对方比自己还要牛叉不讲理，那黑衣男子满头大汗地从浪头上下来，努力解释，“我和他娘并不是不要他了，只是家里刚添了一个雌鱼，忙乱得很，这小东西就自己跑出来了，他娘都快急死了，请把孩子还给我吧。”

  “那你变成鱼我看看！”余春来坚持到，人形状态下，他可不知道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到底是不是黑鱼精。

  “好吧！”那黑鱼精无奈地退到河沟边，一跃而下，瞬间在河里变成了一条一米多长的黑鱼，满嘴的尖牙，看起来可怕极了。

  不过，看样子，倒是和木桶里的小黑鱼一模一样。

  “好，那你……”余春来正准备让妖王殿下将装鱼的木桶递给那黑衣男子，没想到原本还漂在木桶里的小黑鱼一跃而起，顺便变成一个光溜溜的胖娃娃，窜到余春来怀里，死死抱住余春来的脖子。

  “我不回去！你们有了小妹妹就不要我了！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妹妹，我讨厌你们！我不要回家！”小黑鱼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家亲爹，“你们就知道骗我！我都听别的鱼说啦，只要家里有了雌鱼，别的雄鱼就可怜了，食物要先给雌鱼吃，找到好吃的也要先带回来给雌鱼，雌鱼长大生宝宝了，我们还要帮忙带小鱼！我才不要回去！我永远都不要回家了呜呜呜～”

  “快把他丢回去！”妖王殿下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该死的！这小东西是在吃蠢奴的豆腐吧？抱的辣么紧，你是想死吗臭小子？鱼鳞还没长硬呢就学会勾搭妖了？

  “等等～让我跟他说两句吧。”余春来安抚地拍了拍怀里光溜溜的小鱼妖，担心他着凉，顺手将挂在木桶上的干毛巾抽出来包住小鱼妖，这才看向小鱼妖的大眼睛——

  “爹爹和娘亲不是不要你了，只是，小妹妹还很小，如果不吃饱肚子的话就会死掉的，你是大哥哥，要照顾小妹妹知道吗？”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二胎家庭，要照顾好第一个孩子的情绪啊。

  “不！那个小坏蛋要是饿死了更好，家里好吃的都是我的啦！”

  很好，这才是大荒山的小妖正常的思维。

  第113章圆房鱼4

  遇到一个总想杀死妹妹独占爹娘的小鱼妖，该如何扭转孩子扭曲的心理？是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一母同胞的手足互相伤害？还是果断报官，将这个疑似有些暴力倾向的小鱼妖送去再教育？

  山寨心理医生余春来彻底没辙了。

  “墨疍（à）！快点过来！你娘亲知道你偷偷跑出来，担心得不得了，快点跟我回家！”黑衣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不回家！回家就要饿肚子了，我要待在这里！”叫墨疍的小黑鱼异常彪悍地冲自己亲爹嚷嚷道，一边嚷嚷还一边甩着小尾巴，十分具有大荒山熊孩子的彪悍劲儿。

  “臭小子！你找打是吧？信不信老子拔了你的鱼鳞？雄鱼就要有个雄鱼的样子，整天不是吃就是玩，长大了如何有本事找到能生养的雌鱼？”黑衣男子看起来也是个暴脾气的，一言不合就要家暴，余春来忍不住将小鱼妖抱紧了些。

  拔鱼鳞什么的，一听就是后爹才能干的出来的事情。这一位，不会是这小鱼妖的后爹吧？

  “你吓着孩子了，墨疍！乖乖别怕啊，娘亲来了。”双方正僵持着呢，一条银白色的鲤鱼妖从水下浮了出来，瞬间幻化成一个鱼尾人身、长发飘飘的大美人，半浮在水面上，一脸疼惜地看着余春来怀里的小鱼妖。

  “都说了让你不要惯着他，这雄鱼惯坏了，往后娶媳妇都找不到雌鱼！他现在不学着照顾雌鱼，往后哪里能娶到雌鱼？难道要做一辈子光棍鱼？”黑衣男子揽住自家娘子，余春来这才发现，那雌鱼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的包袱，不用说，那里面包着的，应该就是小鱼妖口中说的那个刚出生的雌鱼卵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余春来对这个雌鱼妖的第一感觉非常好，甚至有些亲切，如果白芷在这里的话，应该就能知道原因了。

  眼前这个清秀绝伦的美貌鱼妖，可不就是余春来的亲生母亲，当年跌落瑶池的莲华上仙余莲华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余莲华，仿佛已经彻底遗忘了当年的那些事儿，不但丝毫没有认出余春来这个亲生儿子，甚至连看向余春来的表情，也是礼貌而疏远的。

  “这位公子，请把我们的孩子还给我们好吗？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担心有了小妹妹我们就不疼他了，一时负气就离家出走了，让您见笑了。”余莲华笑盈盈地看向余春来。

  看来，即便失去了记忆，曾经在凡间生活过，养成的那些礼节也残留在了习惯中，让余莲华看起来比大荒山的土著妖族更加的富有人间烟火气。

  “站住！蠢奴，把这小东西给我！”妖王殿下冷哼一声，止住缓缓向余春来靠近的余莲华，顺手从余春来怀里抢过那小鱼妖，一把扣住了那小东西纤细白皙的脖子，“再靠近一步，我就捏死这小东西！”

  “夜湛你干什么？”余春来紧张地抓住妖王殿下的胳膊，生怕他一个用力就把小家伙的脖子给拧断了。

  “蠢奴闭嘴！你没看到她是一条修为已有数千年的大妖吗？你信不信，只要让她靠近你一丈以内，她就能一尾巴把你这小胳膊小腿给抽得粉碎？”妖王殿下狠狠瞪了余春来一眼，不能再这么纵着蠢奴了，连他怀里这小东西都能一尾巴抽死他啊，这都是因为没有双修的缘故！蠢奴真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余莲华漂亮的一双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过，缓缓靠近的步伐也停下了。

  她倒是小瞧了这猫妖，本以为自己露出这样一副和善的面容就能骗过这两个抓了她家宝贝小鱼的妖，没想到这两个妖倒是挺警惕的，竟然没有上当。

  看到余莲华瞬间变色的脸，余春来也瞬间明白过来，随即白了一张脸。

  他真是太大意了！这里是大荒山啊，哪里有那么多秉性良善的妖？更何况这两个鱼妖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家猫殿下的势力范围，不然的话，这么肥的鱼，想必早就被猫殿下忍不住吃掉了吧……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余春来一脸黑线地摇摇头。

  “我无意伤害你们的孩子，我只是在这里钓鱼，是它自己吃了我的鱼饵才被我拉上来的，我们本来想放了他的，可是这附近还有其他在抓鱼吃的妖兽，担心这小家伙被别的妖兽抓去吃掉，所以才养在水桶里的，你们想要就带回去吧。”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说，不管是雌鱼还是雄鱼，都是你们的孩子，重女轻男是不对的，难道等你们老了，不能捕猎了，你们的孩子会不管你们吗？雌鱼还是雄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咳咳～那个，抱歉误会你们了。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不过有个事情我一定要解释一下，”那雌鱼妖面上一红，强忍着笑意解释道，“并不是我们为了给雌鱼多吃点故意克扣着不让这小东西吃饱，只是，雄鱼就是这样，吃的太好长得太胖了，游不动的话，很容易被别的鱼妖抓去吃掉的，我们，也是为了他好……毕竟，鱼大了，就要搬出去单独生活的，我们做爹娘的，总不能一辈子护着他们。”

  余莲华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妖，知道自己误会了余春来，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身上幻化出来的披肩，顺手从绣袋里掏出一颗蚌珠来，轻轻放在地上——

  “多谢二位救了我家墨疍，小小谢礼不成敬意，真是麻烦你们了。”自家儿子有多任性，余莲华自己知道，别的雄鱼小小年纪就知道让着雌鱼，只有墨疍，这么大了还任性霸道，往后长大了可怎么找雌鱼哦～余莲华越想越头疼。

  知道自己这次是一定要回到那个无情无耻的家了，墨疍小鱼妖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余春来苦着脸，眼睁睁看着妖王殿下将不断挣扎的小鱼妖硬塞到余莲华怀里，抿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昨天刚做的咸蛋黄馅儿的绿豆糕，递给小鱼妖——

  “那个，墨疍啊，你别哭了，给！这是我做的蛋黄绿豆糕，很好吃哦，你尝尝，以后想吃的话，可以让你爹爹娘亲带着你去我们家食铺吃啊。”

  墨疍小鱼妖抓着蛋黄绿豆糕，原本还在抽噎着，等到啃了一口绿豆糕，绿豆沙的细腻和咸蛋黄的香味，顿时让从未吃过这种美味点心的小鱼妖忘了哭，一心一意地吃着手里的两小块绿豆糕，吃完了，还要舔一舔手心里的碎渣。

  然后，圆溜溜的含着眼泪的大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余春来——

  “我，我还没吃饱……”嘴巴叼着肉嘟嘟的小手，小鱼妖眼巴巴地看过来。

  “额～我就剩下这两块……”余春来尴尬地解释道，妖王殿下不满地轻哼一声，原本那一小袋蛋黄绿豆糕，是蠢奴带了给自己当零食的，结果自己吃生鱼片吃的太饱，绿豆糕就没吃完，还剩下两块，没想到竟然便宜了这小混蛋！早知道用力吃光好了。

  “那个，你们家食铺还有吗？不如我们去买点好了。”余莲华也有些尴尬，墨疍向来最贪嘴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哄住他的小点心，不如就趁机多买点带回家，也省得他万一惦记着吃的，趁人不备又偷偷溜出来了。

  “有倒是有，只是，这蛋黄绿豆糕不易存放，做好后顶多三天就会坏掉，你们最好别一次买太多，吃完再来买好了，这段时间家里都有的卖的。”余春来解释道。

  “那就麻烦您了！”余莲华抱着刚出生的小鱼蛋，黑鱼精抱着还在回味蛋黄绿豆糕美味的小鱼妖，一家四口就这么跟着余春来回了家。

  临走的时候，余莲华也没忘了将放在地上的蚌珠捡起来塞到余春来手里，他们妖族有恩必报，既然是余春来救了墨疍，这谢礼就一定要奉上。

  余春来也没跟她客气，方才被这鱼妖吓了一跳，收点精神损失费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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