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8

+A -A

  “同样的,帝君烦恼、朝臣烦恼、士族也烦恼。”

  “当初太祖打天下、高祖统一中原,因战乱时间过长,使得周边各国虎视眈眈。为了摆脱当时局势,早日平定乱世,集中力量对抗边患,高祖方才接受了前朝文官集团的集体投诚。为了表达诚意,也是当初高祖身边武将云集却文臣匮乏、又逢国难重建这种关键时刻,对这些人大肆重用,并分出国库与内府,以示君志、以安臣心。”

  “那时文官集团初入大昭,不免惶惶,又都是士族出身,彼此间颇多关系,而那时边患频出,高祖重用武臣,文臣们便不免结成一心。”

  “待到先皇帝时,文臣们更是欺先皇帝登基不久,根基不稳,逼迫先皇帝送殿下和亲于刀勒。”

  东阳微微一叹。

  韩苏微微侧目,见长公主殿下并未不悦,便继续说道。

  “事后,先帝以此为耻。便有了打压士族之心。”

  “不错。”东阳淡淡说道,“那时刀勒之患已解除,后齐与羌狄见大昭日盛也不再轻易冒犯,但父皇却越发恩宠武臣,不但封赏甚厚,便是私下也是极亲近的。与此同时,更是提拔起了一批寒门子弟,右相禄博叮,便是其中佼佼者。”

  韩苏点头道:“先帝有雄心壮志。”

  东阳道:“只可惜……”

  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东阳长公主是话未说完,韩苏却碍于身份不好明言,而林滤,此时亦未因着片刻沉默而接言。

  先帝,分明是有铁血手段洗出清宁朝政的心思的。

  只叹大昭皇室不长命。

  终于还是韩苏打破了沉默,说道:“只可惜错过了好时机。高祖时候若不是边患多烦扰,以高祖英明,潜移默化之下,早就解除了此等危机;先帝时候,亦是天不与我,徒唤奈何。”

  “如今帝君的境况又是不同。”

  韩苏伸出右手双指,敲了敲左手手心,看了一眼东阳,犹豫说道:“如今君上继续虽然是名正言顺、无可非议,但是毕竟还是人望不够。”

  东阳微微一笑,闻音而知雅意:“武将们多是父皇提拔的,更有几位与皇弟还有师徒之谊,虽然师徒名分能做皇弟助力,但这些人辈分又高、又多骄宠,如今新君临朝,不免会生出几分心思出来,待皇弟毕竟不如待父皇之时敬畏忠诚,那般好用。”

  韩苏腼腆的笑道:“正是。”

  说罢继续道:“而禄博叮禄相公,忠诚耿直、荣辱不惊,于帝君来说正是能臣良相,只是原则性太强,少了几分机变。”

  东阳笑道:“若不如此,当初又怎会受我父皇破格提拔,并委以相宰重任。只是,此人一心为公,若是将其用做对付严趋一流的筹码,不免会寒了臣心,使得君臣离德。”

  韩苏点头,正是如此。

  “先帝的布局已不可用,但又因着先帝的手笔,使得如今世家更是关系紧密,这也是帝君忧虑之处。”

  东阳叹道:“我便是极不放心他这一点,如今局势看着似乎没有父皇那时艰险,但是其中险恶又有几人知晓呢?”

  “帝君也是这样想的吧?”韩苏眼光明亮,微笑道:“臣却不这么看。”

  “哦?”东阳一怔,说道:“还请长史大人指教。”

  韩苏拱手一礼,辞过长公主殿下的谦辞,说道:“殿下觉得,士族是否有逆乱之心?”

  东阳道:“我大昭虽有诸多弊漏,但国运昌隆,并无乱象,而严趋之流虽然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但于国也不能说毫无寸功,平心而论,士族贪腐,却确实无逆乱之心。”

  韩苏道:“士族并无逆乱之心,但却为君上忌讳,为君上不喜。高祖时期,重用武将,先帝时期,因私心避战,欺先帝根基不稳,以致成仇,几乎不死不休。而到如今,他们的顾忌并未减少,如今君上乃是殿下嫡亲弟弟,又受先帝教导,如今不但依旧与武臣亲近,甚至同样表现出了对士族的防范之心。可见当日埋下的祸事,依旧悬在他们的脑门之上。殿下觉得君上处境堪忧,但若是反过来看,那些士族子弟是否更加觉得处境堪忧呢?”

  东阳点头应道:“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如严趋这等人物,也不得不妥协于家族利益,做出朋党结私、容忍贪腐、粥官卖爵等佞臣行径。”

  韩苏说道:“不错,与其说士族利益才抱成一团,不如说是君上的态度使得他们自危。”

  东阳叹道:“可惜,我虽理解他们,却不能原谅他们。”

  韩苏道:“但殿下定不是如当年先帝般更想报当年只恨,而只是想解决如今朝政之忧吧。”

  东阳笑道:“你何必恭维我,若说一点不恨,那自是假的,只是如今在我心中,实在不愿为这些糟心小事再费心思。”

  韩苏微微一笑,说道:“殿下都如此宽宏大德了,那些利益至上的士族子弟又怎会永远一心呢?‘天下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所以,臣之前所说三策,虽然也有长期潜移默化的用意在,但更是想放出一个信号。”

  “君上决心改变如今境况的信号,以及有利益给众人的信号。”

  韩苏背了双手,举目说道:“这样一来将对方担心的事情给挑开,挑开了反而很多动作都好做了。而利益抛出来了,吃不到的人自然会眼红了。”

  “所以,臣的最后两策便是:亲善策与离间策。”

  东阳若有所思道:“愿闻其详。”

  韩苏说道:“臣曾提议君上:设殿试,便是此两策的必须前提。本来此两策还需三年,只是周陆周大人横空出世,又是君上信得过之人,因此,便无需再等。”

  “君上既然放出了信号,朝臣最擅揣摩圣意,自然会衍生出诸多心思。往年君上与士族过于对立,使得文臣有心思也不敢生出贪念,反而提高了他们的警惕之心。”

  “这个时候,需要的便是亲善策。”

  “帝君宠信周陆,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韩苏道:“所以臣建议君上于禁中设顾问学士。”

  “顾问学士。”韩苏看向长公主说道,“名为君上的读书参赞、日常职司为修录典籍,实际上却将成为君上的嫡系,为君上参谋朝政,掌握朝廷动向,甚至会参赞军机。”

  东阳还未听完,便忍不住目视这个平时温和无害的小长史,心中隐隐明白了苍术的忌惮之处,她强忍下心内震惊,说道:“顾问学士,若是平日,朝臣们必定不会同意,但让周陆作为顾问学士之首,不但周家会大力支持,有心窥视此位的人家定然也会支持,严家一系虽然反对,但碍于身份地位,却定然不会说出反对之语。”

  韩苏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天下之功,莫过拥立。君上如今抛出的利益,与拥立之功又有何差别呢?天下,毕竟是大昭的天下,不是士族的天下。如果能将‘君上忌讳’翻身为‘君上倚重’,谁又会不愿意呢?牺牲掉一些眼前的利益,也没有人在意的吧?毕竟,比起眼前的利益,将来的利益不是更大吗?虽然严趋能看出此策真意,其他人也能看出此策真意,但是天下间再没有利益更能让人自愿变的愚蠢的了。”

  “更何况,严相公实在是占位子占的太久了。严陆周郑,严家独秀,又怎会让人一直甘心呢?”

  “所以,”韩苏冷然道,“臣不止建议君上将周陆周大人作为顾问学士之首,并且还建议顾问学士中,三分之二的人才皆出士族。”

  东阳面色凝重道:“想要多大的利益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更何况,为了避免历史重演,这代价一定是极重的。若我猜的没错,严相公怕是不得善终了。离间计,好计策。”

  韩苏难过的说道:“重与不重,他们与臣的看法定是不同的。只是今后,没了共同利益,又有今日背叛行径,彼此猜忌中伤,互相打压,他们再凝不成一团,只能在帝君的座下仰望君息。”

  帝王之道,本就在于平衡。

  说罢,韩苏敛了面上表情,淡淡的说道:“而严相公站的太高、又太稳,平日里是大家的依靠,但这个时候,却碍了大家的道。有人想要向君上表现,君上也必须给大家表现的机会,这个时候,再没有翻旧案来的更名正言顺、更快捷的了。”

  “朋党营私、欺君犯上、贪污受贿、以及当年的和亲之失。其他人纵然有罪,但法不责众,帝君总要高高抬手,十去其八。而严相公领袖群伦,哪怕非他之罪,却也罪无可恕了。”

  “殿下猜的没错,离间策本来就隐在亲善策之内。”

  韩苏说道:“只是,此策其实反是阳谋,严趋相公恐怕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恨众意难违。”

  东阳轻出一口气,平了心中激奋之情,看向韩苏笑道:“谋如其人。长史大人心思细腻婉转,但却又光明和煦,连离间也用的如此光明正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韩苏微微摇头。

  东阳也不在意,反看向一旁半晌未出声的林滤摇头道:“苍术虽会因此敬畏韩苏,却绝不会忌惮,你费尽心思往韩苏身上泼脏水,心思虽然明了,也就不要怨皇弟心有不平了吧,哪有未出嫁的姑娘家就胳膊肘往外拐的?还非要拐的如此明显?”

  林滤随手将扇子丢在一旁,无辜笑道:“我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瞒住皇姐你。再说,皇兄看好周陆,我现在把筹码都给他了,他吃完好处,要是反悔了怎么办?难道要我嫁给周陆么?”

  东阳摇头道:“狡辩。”

  不过,她深知林滤幼时性情大变之后,任何事情都爱自己掌握,不愿将希望凭空寄托在他人手中,哪怕自己嫡亲兄长也不行。

  东阳心中酸涩,对幼妹越发爱怜,伸手抚着林滤乌发,柔声道:“耽搁许久,实在不能让苍术再等了,过一阵子,我便去盛京与你长住。”

  林滤眨巴眨巴眼,忍下泪意,笑道:“好,我给皇姐盖座大园子,布置成皇姐最爱的景色。”

  东阳点头,又看向韩苏道:“林滤顽皮,她再欺负你回来你便告诉我。”

  韩苏心中感动,拼命点头。

  林滤似笑非笑的挑了眉。

  只见东阳又严肃道:“话虽如此,这一路前去盛京,你也不要‘欺负’了林滤。”还特别咬重了欺负二字。

  让之前方还感动的韩小长史顿时瞠目结舌,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多想:欺负——是指哪个欺负?

  只见林滤强忍了羞意,同样正色道:“皇姐这话应当嘱咐我,以韩苏的力气,我不愿意,她便是有心无力;若她真欺负成了,那定是我愿意。”

  东阳叹道:“我又何尝不知,真是女大不中留。只是作为长姐,总得循例嘱咐一下的。”

  两人看向茫然的韩苏,不禁同时笑了出来。

  长史大人这才知道,原来长公主殿下是在拿自己玩笑打趣,好冲淡这分别的离愁。

  还能说什么呢?韩小长史只能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敷衍过去。

  东阳长公主身份隐秘,因此,便是林滤也不好送行。

  虽是离别,但相聚就在不远处的将来,因此伤感之情并不浓重。

  待看到长公主殿下身影消失在门外,韩苏这才转身,缓缓的苍白了面孔,惶然对林滤问道:“幼月,你做了什么?”

  ☆、113到底谁柔弱分清楚啊你们!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变革无不伴随着流血牺牲。

  如果,请我们的网站地址《》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