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然地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对方的耳边：“小景似。”

  “让我抱你。”

  声音平淡地像是在说：“小景似，去吃饭。”一般。

  怀里人脸色瞬间变了，像变天一样，景似一把抓住了帝君的手，“帝君，我方回来，尚不曾休息。”

  “你已经有功夫装模作样来作弄我了。”

  “帝君……”

  “少废话。”帝君冷笑了两声，心道我潮生睚眦必报，你方才唬我一唬，我定然要报复回来，“脱衣服。”

  少年不知是吓懵了还是怎么了，忽然泄愤一般地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裳，刷的一声扯下了胸口一大片衣料，露出白皙的胸膛。

  “帝君，”他有些忿忿地道，“为什么不是我抱你？”

  潮生一愣，冷声喝道：“想的挺美。”

  话音刚落就将人横抱起来丢到了床上，倾身而上，粗暴地啃啮着他的锁骨，像是泄愤一般。

  景似仰起头，忍不住闷哼了两声，嘴角却露出了温和如水一般的笑。

  曾以为本应该得不到。

  曾以为一错过千古成情殇。

  曾以为自此一别再难相见。

  曾以为永世难得相守。

  他忽然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泪水顺着仰起的脸庞流进鬓角，落到那只抚摸着自己鬓发的手上。

  潮生触了触指尖的湿润，愕然抬起头，正视着他的眼睛。“小景似，你哭什……”

  突然，温情的话语戛然而止，氛围变得冰封，帝君的声音冰冷彻骨。

  “景似，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第13章

  眼睛。

  如遭雷击。

  景似几乎是慌乱的掩上了凌乱的衣袍，跳到地上想捡起自己先前丢下的面具。

  “景似。”帝君用几乎是冷漠的声音问道，“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景似低下了头，似乎是再也不敢正视他的帝君。

  “看着我。”熟悉的话音萦绕在他的耳边，他不经意间抬起脸，有些茫然无措的对上了潮生冰冷无情的双目。

  多漂亮的一对眼睛。几乎是彻底的剔透，容不下一丝杂质，没有一点瑕疵。

  帝君看着这双眼，眸中的冷意却如同冰刃，直直的刺进那双漂亮的，翡翠色的眸子中。

  多漂亮的一对，碧绿色的眼睛。

  潮生觉得很可笑，这样的碧色眼睛，他见过无数次。

  在充斥着血腥与杀戮的战场上，无数对碧绿色的眼睛，愤怒，仇恨，恐惧，绝望，遗憾……

  在他的冰冷的眼前，在他的雪刃下，永远的闭上了。

  再也不会睁开。

  他从来不曾同情过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必须去死的魔族。

  “景似。”他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有一双属于魔族的眼睛？”

  “帝君……”景似垂下了眼，似乎不想去面对，“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不在意？”潮生几乎是嘲讽地笑了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沾染了无数魔族鲜血的手，“怎么可能不在意？”

  “景似，若我当初知道你骨子里是个肮脏的魔，我根本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他的话就是一把尖刀，插入了少年的胸膛。

  景似蓦然抬起头，碧绿色眼睛里带着深入骨髓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几乎被逼的要窒息了。

  骨子里，就是一个肮脏的魔。

  他挚爱的人轻而易举地把刀子刺入了他的胸膛。

  然而他还没有放弃。

  “潮生……你听我说！”他一把拉过帝君的手，放上自己的胸膛，“我不是魔，你可以感受到，我身体里没有魔气！”

  “你不是？”帝君近乎是温柔地笑出了声，但眼底是一片难以言语的冰寒。

  “你以为我在问你‘是不是’吗？”

  ☆、第14章

  室内寂静，良久，两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景似垂下眼睛，只感到一阵阵揪心的恐惧与绝望。

  “景似。”潮生又过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对你有情，并不是假的。”

  少年有些惊愕。

  “但并不意味，我会把你排在最重要的位置，你懂吗？”

  懂。

  景似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心里知道，自己一直都懂，他从未指望过什么，直到潮生方才说要带他回天界。

  此刻的感觉，就像从云端狠狠地摔入泥潭一般。

  潮生没有显得不耐烦，只是继续轻轻地道：“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虽然盛怒，但我也明白了。”

  “并不难猜，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猜到。你现在的身体是仙家的莲花，又经我点化，本就灵力非常，可以暂时遮掩你的你身上的魔性，然而藏不了多久——你天天把天界的人参何首乌当饭吃，把抵御魔气的栖凤茶当水喝，怕就是这个原因。”

  “景似，你的记忆没有问题，从一开始就是装傻，是么？”

  他的话与其说是说给景似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案，声音非常的温柔，但他每说一句，景似的心就冷了一分。

  “不要说了……”伸手抓住了潮生的衣袖，几乎是哀求着想要让他住口，那声音却依旧在不轻不响的持续着。

  “我先前怎么想不到呢……嗜睡，栖凤茶，不都因为身体的不适应么？我也去查过景似这个名字，没有什么收获，现在想来……”帝君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名字怕也是假的吧。”

  “……”少年忽然颓废的松了手，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潮生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忽然转为凌厉：“告诉我，你的本名。”

  “我……”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像哭过一样沙哑，在舌尖上重重的咬了一下，才觉得整个人稍微清醒了一些，“凌道月。”

  还没来得及犹豫便已经先说出了答案，景似只觉得心里一痛，他闭上眼，等待着他的帝君对他的审判。

  “凌道月……”帝君轻轻地将这个念了一遍，仿佛在细细地回味着什么，忽然莞尔一笑，“我道这个名字怎么这般耳熟。”

  他站起身来，在景似还没反应过来时深深地对他行了一礼。

  “看来是有失远迎了……”

  “移月城，城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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