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软了语气,努力地摆出可怜的样子,“你可能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没有家庭的女人在大洋彼岸独自养育一个孩子是什么样的光景,但这就是我无法选择的人生,也是我没办法挽回的遗憾。”
姜一宁觉得恶心极了。
本来,他对这个理论上存在的私生子并无特殊感受,毕竟当年做错事的人也不是他,但当这个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目的不明地向他诉说自己这些年的“悲惨经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压住心里升腾而起的负面情绪。
小心地瞄了一眼于萧,发现她眉头皱得死死的,眼里也无一丝赞同或可怜张思桐的意思,他松了口气,翻出了憋了有一会儿的白眼,道,“你知不知道我爸当时给了你妈多少钱?你既然能和任茗泽上一个大学,就别在这儿卖惨了吧。”
姜一宁的脾气一贯是很好的。一方面,他的人生到现在确实顺风顺水没怎么受过委屈,另一方面,他从小就一直是好脾气的母亲带在身边养大的,受她影响颇深。
但再怎么说,他也不是被人欺负了之后会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的主,虽然不那么擅长骂人,想着齐卫东骂齐栩的样子依样画葫芦还是会的。
说完第一段话,他吐了口气,见张思桐张嘴想回应,摆了摆手,“我还没说完。”
然后“唰”地从于萧怀里脱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弟弟”,“我不跟你计较,你还真当自己有资格在我面前委屈了?你们家这不要脸皮的基因不会是遗传的吧?”
他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因为什么情绪而微微发抖的张思桐,这才觉得心里爽快了不少,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再怎么可怜,那也是我爸和你妈的问题,你不去找他们算账,反而跑来算计我,你脑子怎么长的?关我屁事啊我操,你这是犯法你知道吗?”
张思桐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看上去不在乎这件事的姜一宁突然较真了起来,终于想起来要担心他追究自己的责任,胆战心惊地抱着一丝希望偷瞄了眼任茗泽,见他低头摆弄手机,完全没有半点要替自己求情的意思,只好顶着姜一宁凌厉的目光,在心里反复地措辞,最终颤巍巍道,“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蠢事。”
道歉的语气听起来还算诚恳。姜一宁看着他缩手缩脚的样子,想起母亲说过的“打完蚊子之后洗个手就忘掉它”,忽然就觉得气消了,意兴阑珊地坐回了于萧怀里,“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苏凡瑜视线游移不定,微微张了张嘴,又没出声。
“小时,”一直盯着他的齐卫东忍不住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把姜一宁那傻逼当成自己人就行。”
姜一宁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说自己傻逼是因为觉得他吃了亏又不找补回来,也没真的生气,笑骂道,“你才傻逼呢。”
倒是没有反驳那句把他当成自己人。
苏凡瑜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想清楚自己在此时站出来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会不会像无数的前车之鉴那样,引起更坏的事发生。
但想到那个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顾不上平复自己的情绪就坚定地站在伴侣那一边给予他力量的姑娘,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对于自己的怀疑撇到一边。
“为了确保类似的情况不会再次发生,我觉得有一件事需要搞清楚,”他在一整个房间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道,“张先生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也不会只是为了破坏别人的感情吧?”
我尽量不断更哈哈,但是更新一时爽,存稿火葬场……
第58章
人生如戏
若不是苏凡瑜提了,剩下几个还真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张思桐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们眼里并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
且不说这大概率是一个并不新鲜的“心生嫉妒的人拼了命地不想让别人好过”的故事罢了,就算不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实在无关紧要。
——他这个人本就无关紧要的很,别说想什么了,就是说什么、做什么,也并不值得一提,就算他能处心积虑地设计姜一宁一次,也只不过是赶巧罢了,并不代表他本人真的有能力做出威胁在座的人的事情来。
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但苏凡瑜并不习惯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虽然已经决定封笔,但他骨子里依然是个编剧,所见即故事,所见即角色。而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故事里,张思桐所谓“鬼迷心窍”的解释,并不符合他的“人物设定”。
——根据他自己选择性的讲述,其实并不难发现,他是一个很能忍的人又很在意自己利益的人,凡事都喜欢用得失去计量。而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因为一时冲动,在明知会得罪任茗泽以及姜一宁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选择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吗?
“你要是告诉我你一直暗恋于萧,所以想让他们的感情维系不下去,我还能接受,”苏凡瑜停顿了一下,视线从张思桐的身上轻轻飘过,见他无动于衷,笑了笑,“可惜不是。”
张思桐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心底没由来的发慌。
苏凡瑜又道,“你要是说你恨透了姜一宁也行,”他再次停顿,见张思桐没有急着点头或摇头,只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像是在等着对面出招的拳手,轻轻晃了晃脑袋,了然道,“但好像也不是。”
他叹了口气,觉得在娱乐圈就用舆论压死人的剧情实在是老套无聊又下作,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把自己当做一个游戏p,道,“‘曝光已婚的姜药集团继承人利用身份逼迫旗下著名女艺人与自己发生关系’这个目的听起来,是不是比你刚才说的‘鬼迷心窍’更合理呢?那么,你手上有没有什么所谓的证据,是打算立刻用掉,还是想当成一个一直能拿捏姜一宁的把柄,这些,也请你一并交代清楚吧。”
在听到他的话的一瞬间,张思桐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血色也迅速褪去,饶是极力控制,依旧能明显看出不对劲来。不只是他,于萧和姜一宁的脸色也登时难看了起来。
——这个结论这么听起来其实是应该很容易想到的,但或许是因为张思桐起先有意无意地把这件事往私人恩怨上引,大家一时间竟都没有往这处想,直到苏凡瑜提起,才觉得十分有道理。
苏凡瑜完全不了解姜一宁,对业内鼎鼎大名的姜药集团,也仅限于有所耳闻,虽然猜中了原因,却没能往下深挖动机,但在他的启发之下,齐卫东很快便跟上了思路。
“你应该,不止是想搞臭姜一宁吧。”他快速整理了一下头绪,道,“姜药集团的企业形象一直以来是以姜叔叔和药阿姨的恩爱婚姻为支柱的,如果继承人在这方面的声誉受到影响,董事会就有可能提出异议,要求更换继承人——你是这么想的吧?”
他连珠炮似的对着张思桐一番狂轰滥炸,见他每说一个字张思桐的脸色就更差一分,便明白自己想的丝毫不差,说完后,得意地冲着苏凡瑜扬起了头,但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夸奖,只好接着对张思桐开炮道,“且不说你对姜药媒体部门的能耐一无所知,你可能不知道,姜药董事会除了姜一宁爹妈之外,是没有人有表决权的。”
张思桐大学学的是企业管理,立刻便听懂了齐卫东的意思,惊诧之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看起来被打击的不轻,反倒是姜一宁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于萧。
于萧早习惯了做他的百科全书,会意地解释道,“表决权是指股东按照所持有的股份,对公司事务进行表决的权力。”说完,见姜一宁仍是不明就里,又道,“简单来说,如果他们想把公司交给你管理,没人能反对。”
姜一宁一惊,“我也不能反对吗?”
虽然有些无语,但看着姜一宁往好了说叫单纯、往坏了说叫傻乎乎的表情,于萧还是认真地回答道,“……你可以。”
姜一宁被于萧嫌弃惯了,很明白这种带着爱意的嫌弃并不会影响于萧对他的感情,所以不仅没有介意,甚至还有些开心,拍了拍胸口,乐道,“那就行。”
张思桐对姜一宁并不了解,更不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继承父母的权力,听完这番话后,只觉得他是在赤裸裸地挑衅,心头原先的恐惧与失落在此刻完全被愤慨覆盖,怒目圆睁道,“你!”
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
一时间,所有人齐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只有苏凡瑜接起了电话,“檀哥?”
“小瑜,你现在和齐卫东在一起吗?”
苏凡瑜看了眼时间,想起自己这会儿理论上应该出现在一个论坛分会里,稍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齐卫东,起身走到门外,才道,“……在,檀哥找他有事吗?”
他做好了被追问甚至责怪的准备,但出乎他的预料,王檀的关注点似乎并不是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或者他们在一起干什么,而是,“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略加思索,苏凡瑜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从他进会场开始算的话,是的。”
王檀在电话那头舒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
“……小瑜,你先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处理这个事情的。”
苏凡瑜被这一针预防针打得后背发凉,捏了捏发紧的嗓子,道,“你说吧,什么事。”
“我刚才暂时压下了一条新闻,内容是那个偷你剧本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他进小东酒店房间的照片——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他现在签约在了忻阁名下。然后,就在我给你打电话的前一秒……”
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般,王檀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那个人在台上,作为编剧生不逢时,和明珠影业的投资人代表苏子昊一起宣布了《火眼》即将开机的事。”
回来了
一颗琥珀
苏凡瑜手一滑,差点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明珠影业是他“外公外婆”创办的电影制片公司,苏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其子女多在其中任职,苏子昊在公司任职也并不奇怪。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像这样一家不可能不做清楚项目背调就投资的老牌公司,竟然在项目被第三方发律师函准备起诉的情况下,不仅依旧选择投资,还如此之高调。
“小瑜,我不是故意想给你找不痛快,但为了提高处理问题的效率,我必须问一声,苏子昊这人,我们私下当真是处理不了了吗?”
王檀是知道苏凡瑜和苏家关系的。他的意思,苏凡瑜并非不清楚——他想问苏家的长辈能不能,或者愿不愿意管一管苏子昊。
还没说话,苏凡瑜下意识便摇了摇头。
就在几天前,他父亲的“亲戚”在聚众闹事后被警察带走。
靠着易冉家里和公检系统的关系,这件事并没有被简单定性,警察在把人带回警局后花了些功夫,最终成功问出了这帮人背后的始作俑者。而那人也正如他所料,就是苏子昊。
只可惜,即便是板上钉钉的证词,在苏家面前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玩意儿。
易冉在把调查结果告诉他的同时是这么问他的,“苏家现在要死保苏子昊,连警局问话都不肯让他亲自去,需要强制传唤吗?”
他的潜台词并不难懂。
强制传唤是警察在案件调查过程中所拥有的正当法律权利,但在现实当中,这个权利却并非对谁都能用的。
当然,苏家既然能死保苏子昊,那么易冉也能利用家里的人脉得罪苏家强行把人带进警局。可是苏凡瑜很清楚,就算花下代价让苏子昊接受调查,这件事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他选择了息事宁人,以为苏子昊出够了气就会放过他。
结果并没有。
“檀哥,他家是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理不帮亲的,这你就别想了。”
从回忆中脱出,苏凡瑜对着紧闭的酒店房门深吸一口气,“不过同样的,既然他们如此不讲道理,我们也不必顾忌他们分毫,后续处理的时候,无论是法律上还是舆论上,都不用手下留情。”
王檀把他的战意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赞同,却也有些犯愁——当他们面对的是像明珠这样的敌人时,即便证据充足,他也不敢打包票能够战胜对方。
斟酌了一下后,他小心地道,“官司咱们另说,这舆论……”话说一半便熄了声。
一听舆论二字,苏凡瑜便立刻明白了王檀的未尽之意,犹豫道,“我还是觉得,我们有公证文件证明这剧本和那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就够了,需不需要公开我就是生不逢时其实应该不太重要。毕竟,生不逢时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个普通的笔名而已。”
“小瑜,你忘了《三文鱼》是《成名在望》第四期的开头影片吗?”
苏凡瑜之前就表达过不愿意公开身份的意愿,此番再次提起,王檀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等到这期节目,也就是这周末播出后,不管你愿不愿意,生不逢时这个名字,都再也不会是一个对公众来说完全陌生的笔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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