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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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偎一会儿,他说:“下半个月我有些忙,你若没什么事,便少来罢。待到重阳日后一天,也这个时候,我便在桃叶临渡等你。”

  “桃叶渡?”后者有些疑惑。

  “嗯。虽然很近,倒是没有去过。”这些日子以来,都将离金陵不远的地方游了个七七八八,反而周围近处的却没有看过。

  “好。”墨念一口答应,尔后又怯生生地问,“你也是……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看着那人,弯起眼笑了笑,到其唇边一吻,“嗯,不会。”目光中深深浅浅,神色难辨。

  其实下半个月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不会特别怎么忙,他只是……想要冷却一下,沉淀一下。这段时日他都快忘了,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动心,动情

  半月之期遥遥,他一个人呆着倒有点不习惯,这可不是好现象。为了找点事做,便去关心关心他那宝贝头牌林阕。

  这一关心出了大事,他枉为人友,居然连阕儿和那正人君子大叔怎么好上怎么闹翻的都不知道,真真是过分!连忙找来林阕的贴身小厮问话。这一问又是满头疑惑,连好都没好过,这就闹翻了?倒像是林阕倒贴上去一般,不是仇家吧?这可不太妙,无论哪种都是大大不妙,当初怎么没想过要去查查看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朱砂只觉悔恨异常,深深为自己那时多事的一指一说感到不妥。若是阕儿的幸福便这样断送,他拿什么来赔?他明知道,林阕看似热烈刚强,实际上要比看上去脆弱许多。

  若那不是个能够忍让纵容阕儿,使他开颜欢笑之人……他捏了捏拳,决心去当这坏人,将林阕拉出来。

  然而一番话谈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了。

  林阙说:“我是真动心了。”

  还说:“十分认真。”

  如同当初他拿不准林阙会不会真的看上人家,这些事情,只有看本人自己,他能做的,不过是在外围帮一把,尽一下力。

  只有看本人自己啊……

  朱砂顿时觉得,连自己的也开始拿不准起来。他很清楚地知道,时间越久,他与默念便难分开一分。他,冷清起来纵有肉体上的交欢也能不动心分毫,心与身体,他一向分得很开,但他也是人,动了情,与普通人不会有任何差别,甚至,说出来必定大部分人不会信,谁会信呢——风情万种,风流婉转的红哥哥,可以淡淡一笑,痴心到死。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林阙做朋友,因为他们是一种人。

  可是,从痴心一生到相守一世的距离,这样渺茫。他有时候觉得,若对方从头到尾不提出这样的誓言,便是最好了,可另一方面又无望地期待着,可以从对方嘴里听到点不切实际的诺言,权当情话听听也不失为一种甜蜜,尽管这在将来都会慢慢变成苦涩。

  不过,默念这种人,虽然年轻,但他确信,若是做不到的,必然对方是不会出口的。

  这样子……那么,这段从头到尾不带绯色,甚至不带虚假情话的感情,这样干净,这样清澈,能出现在他生命里也已经是一种恩赐和奇迹了。他很满意了,他应该……感到很满意了对吧?

  闭上有些黯淡的双眸,算了算日子。真是漫长啊,为何当初他要选在大半月之后见面,这分明是在折磨自己。睁了眼想要唤人,想遣人立刻去将那人约出来,甚至已经张了嘴,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要表现得这样明显,明明推说自己很忙,现在却因为想人家了而反悔自己说的话,多丢人。造人轻贱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若那个人是默念,更教他……情何以堪。

  ☆、不是,不愿

  其实捱捱也便到了。

  重阳日隔天,朱砂一早便起来,穿上白衣,束好头发。一边暗自嘲笑自己,一边靠着窗口围栏坐下,投眼窗外。那些亭台楼阁最精致奢华的贵人住处,有一处便是那人的家罢。

  这一坐便是一天。

  到傍晚天色擦黑,他起身悠悠出门沿秦淮河慢慢往下走。没有几步便到了桃叶渡,站在这里几乎看得清整个烟花巷陌。渡口已经没有什么人,由于水流凶险,这几年已经越来越少用,反倒是游人来得更多些。究其原因,相传晋代书法家王献之的小妾桃叶,因害怕渡口湍急的暗流引得翻船,献之便每每接送。这段佳话流传下来,才有了如今“桃叶临渡”的名字。

  佳话什么的,也都是后人描摹吧。再宠,不过是个妾,终有离散日,到底不是结发妻。朱砂默默想着,最终留下的,恐怕也只是桃叶一人凄凉等在渡口引颈而望的景象罢,面若桃华,气若芳草,又能留给谁?

  便如今日这番等待。秋日里天气反复异常,白天还热的紧,到晚间已经有些冷,他出门时空气里隐隐飘着水汽,这一会儿水汽渐渐凝得厚重,有些沾衣欲湿的味道,只可惜非杏花雨,而是冷冷的秋雨。他等的人,却还没有来。

  朱砂转了身望向黑浚浚的水面,面上淡淡,并不吃惊或者焦急的样子。就算默念今日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并没有什么被爽约的不满。最多……有那么点曲终人散的凄凉。

  由于下雨的关系,街上愈发冷清。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觉得被水洇得透湿的衣裳裹在身上,冷得彻骨。正在慢慢想着是不是该回去了,只听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踏着积水好不狼狈,又那么不顾一切。

  唇角一勾,转过身果然见默念在那喘着气,湿润的发丝贴在鬓边,滴着水,最后几步放慢了,有点胆怯,一副做错了事情极害怕他生气的表情。

  朱砂小叹口气,张开双臂,于是后者猛地投身过来抱紧。

  两具身体都被秋雨淋得透透,刚贴在一起时,都被对方的冰冷弄得忍不住发抖,好一会儿,热度才在紧贴处传递开来。

  他既不问“怎么来晚啦?”这种问题,默念也就什么都不说。人能来就是最好的答案了不是么。

  相拥在夜色里不知多久,墨念开口轻轻地呢喃:“朱砂……”

  他伸手顺了顺对方滴水的发丝,“想说什么吗?我都听着。”

  “朱砂……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事情太大,说话人不禁有些吞吐。

  他的手一顿,有点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但还是温柔地继续问:“愿意……什么?”

  “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闭了一闭眼,其实心里是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却不急着说出口,只是不急不缓地抚着怀中人的发。掌心下的温热,多一刻也好。

  “……嗯?”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迟疑。

  他停下手,对方也自发自动地松开手。凉意一瞬间在两人之间的缝隙中弥漫。这感觉真不好。他伸手捉住对方的脖颈,吻上去。

  默念顿了一下,猛然将他抱得紧紧,迫不及待地启开唇与他纠缠。舌在唇齿间纠成分不开的结,不断互相磨蹭,挤压,舔舐,极尽所能,不死不休,窒息也不肯放开哪怕一点点。衬托着雨丝的冰凉,这个吻显得愈发炽热,炽热到要燃烧,恨不能将胸膛里跳动的心也呕出来喂给那人吃下。他这辈子,感情这么热烈的亲吻大概就这一次。

  终于停下来抵着额头喘息,直到喘息渐止,又忍不住上前吻在一起,唇瓣贴着唇瓣,呼吸贴着呼吸,舌尖浅浅交叠,仿佛互相抚慰,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深了又浅,浅了又深,永远都不够似的。

  多不容易才止歇。两人对视半晌,雨水顺着睫毛簌簌往下落,然后墨念涩涩地问:“所以是……是不愿意么?”

  他忽而一笑,抬头望向十里秦淮最繁华的方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根本不可能离开那里。在那里发芽,扎根,生长……我是只属于那里的花,离开就会枯萎。”

  不是不愿意,他是无所谓的,但像默念这样的孩子,若是这段爱几乎得不到任何家里人的祝福,坚持起来何其辛苦。若终因现实的打磨而支离破碎,不若今日他亲手掐灭。

  可以想见对方受伤的表情,但他没有低头,只是轻轻说了句:“抱歉。”一瞬便被夜风吹散在昏暗伤心处。

  “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呢,就当一场艳遇好了。”放轻松语气,“不过我会一直在的,欢迎随时来看我。”最后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他向来极喜欢这个动作,亲昵而不失分寸,“记得,要偷偷的。”尾音甚至还带点懒懒的俏皮。

  不错,他会一直在的,纵使寂寞开满整片秦淮岸。

  之后,忽略背后那一双痴痴的眼神,他慢慢朝着自己该去的方向走着。一步两步三步,愈行愈远,再不回头。

  ☆、缘来,缘散

  “你真是个傻瓜。”

  “我哪有你傻呀……”朱砂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华丽地进行着刚学不久的泡茶技艺。

  “是啊,一对傻货碰在一起……”林阙撑着下颚,语气突然有些尖锐,“但你为什么不离开呢,明明也不见得多喜欢这儿!”

  “这里有那么多孩子我可放不下,再说,还有你呢,我怎么舍得?”眼光一柔瞟向对方。

  “你说真的么?”林阙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

  “唉阙儿啊,你当真是可爱至极……”他笑起来。

  林阙白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敢说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的话……”

  朱砂突然停下手里的花样,缓缓倒了两杯端过去,语气淡淡,“我记得去年新上任的知州,是姓墨不错。”

  “你,你是说……”后者有些惊讶地瞪大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你的话,应该不会猜错。”

  “就算只是个庶出的小公子,也非吾辈可以高攀,不是么?更何况他不是,我后来知道了,他是墨家嫡出的三公子。我若跟他走,拿什么活在他身边?又以什么身份?”顿了一顿,一哂,“……男宠么?”

  “……朱砂。”

  “嗯?”他啜了口茶。

  “凭什么上天可以这么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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