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他失控的喊道，冲到唐欢身边，想扶住他往下倒的身体，又提防着对方对他们突然发难，暗暗蓄力，警惕的看着三人。

  老人轻功最好，率先冲到房内，却又瞬间退了出来。

  他对另外两人摇摇头。姚县令的肩膀上中了箭，只是致死的却是唐门的□□。那□□想必是剧毒，才会在这瞬息间便致人于死地。姚县令的脸因为疼痛的抽搐而分外扭曲，他的身体上也冒出了一些轻轻袅袅的烟。

  竟然连化尸水都用出来了。

  要不了多久，姚县令的尸体就会变成模糊的粉末糊块，唐门的箭也会被腐蚀干净。

  失败已成定局，三人对视一眼，竟然转身就逃，提气向上跃起，踩在房顶和树枝上借力，几下就不见了。

  唐欢知道唐锦已经得手，紧紧绷着的弦一松，身上受伤时压抑住的、被亢奋掩盖住的伤口便都报复似的剧痛起来。他瞥见明渡的身影，也听见唐锦追着三人而去的声音，懒下来似的往后一倒，痛痛快快的晕了一小会儿。

  明渡扶着唐欢半坐起来，从身上摸出几个服用的药丸，直接塞进了唐欢的嘴里。他现在也顾不上那姚县令如何了，只知道唐欢的样子虚弱得吓人。

  “唐欢，唐欢？你醒一醒，先包扎好……”明渡小声叫着唐欢。唐欢现在昏迷着，他要怎么把唐欢带去客栈？

  唐欢还算是给面子的醒了醒，咧嘴笑了下，轻声道：“不妨事，先回客栈吧。退路已经安排好了。”

  他指点着明渡找到藏在暗处的那匹马，硬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上了马，与明渡一道悄悄从小路走了回去。

  天已经亮了。

  唐欢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虽然惊险，但总算是及时的完成了任务。这个时辰，普通百姓已经起来了不少了，他们走的时候便隐约听到下人们起来后开始打扫收拾庭院的声音，还好主卧的院落规矩更严，下人们不会贸然进入，否则就更难做了。

  明渡自然也知道唐欢又成功了，又破了杀戒，又杀了人。

  他心里很是复杂。他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他并不能对唐欢有什么干扰，至少在这方面不会有。

  但是对唐欢的担忧胜过了这些，他叹口气，走了客栈的后门，小心翼翼的扶着唐欢上了楼，将他暂时安置在床上。

  明渡下楼让小二准备好热水，又紧张的不得了的让唐欢把衣服脱了，先上下药。

  因为焦急，他行动间便难免带了一些出来。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唐欢感觉的很清楚。

  明渡的手，扶着他的时候，有些轻轻的抖。

  唐欢动也不动，只看着明渡一直笑，笑的无奈，笑的叹息，笑的愉悦，笑的得意。

  你瞧，我对他的影响，多大啊。

  明渡见他没动作，道：“你到底在笑什么？赶紧上药，否则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唐欢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明渡疑惑的走了过去。

  唐欢凑到他耳边，用虚弱的声音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失态呢，我之前杀了人的时候……你都没有过。嘿嘿。”

  他稍微往后撤了撤，看着呆住的僧人，再凑过去，在那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他满足的闭上眼，晕了过去。

  ☆、后记&番外

  后记&番外——从此见众生常如重逢一故人

  我知道大家都喜欢美满结局的故事，所以我把故事停在了这里。哪怕意犹未尽，总归看起来还算完满。

  但事实上，它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美好。

  这大概算是后记，也许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更新，或者番外。

  因为在我看到的故事里，在唐欢再醒来的时候，房间中已经空空如也。除了他送给明渡的钵，明渡什么都没有带走，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唐欢只是笑了笑，在窗口处站着发了会儿呆。

  他没有去找他。

  他知道，他们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他把悄悄赎回来的、明渡原本的钵，和明渡买给他的那把扇子，都收在了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里，然后认真的收了起来。

  我只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再打开过那个箱子。

  后来？

  后来他们就是各过各的呀。念君与我相逢日，凭此虚度余年时。

  【“你们觉得他固执、木讷、逃避现实，放不下心中佛，而他身边的人也会认为他为我浪费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觉得我会玷污他、阻碍他的清修。”唐欢笑道，“我们两个，不过是互相耽搁罢了。”】

  你们还记得那个来找明渡的小沙弥吗？

  其实他就是来劝明渡离开唐欢的。明渡拒绝了，因为还没有到离别的时候。

  而现在，他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他是因为想感化我，才跟着我；我是因为不好对少林弟子下手，才让他跟着。这是我们可以相伴的唯一理由，别的都不成立。”唐欢道，“莫说一生，哪怕有个三年五载也实属不易。唐门的人，从来不去想未来。我们只在乎当下。”】

  明渡还是到处走着，他一直在路上，救济那些需要救济的人，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虔诚礼佛，日日诵经。

  唐欢依旧是唐门杀手，接单子，杀人。闲暇时候就到处转转，喝喝酒，跟经常来找他的唐锦聊聊天。

  他们的结局，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让我猜一猜吧。

  明渡是安详的圆寂的。他是个好人啊，所以死的时候也不痛苦。

  唐欢啊，我猜他死的要早得多，最多三十来岁吧。应该是执行任务死的。

  而唐锦，在唐欢死后，终于成亲了。

  这个故事并不美好，它只是很安静，很淡然。就像唐欢和明渡一样，面对发生的一切，都欣然相待。

  明渡不可能放弃他从小的信仰，就像唐欢不可能离开唐门。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让我执迷不悟的是他，让我大彻大悟的也是他。”明渡淡淡道，“有些事情，你不经历，永远不懂得；有些感悟，你不割舍，永远得不到。”】

  对明渡而言，他不是不爱唐欢，只是到了最后，这种爱已经升华了。他爱唐欢如同爱这世人，他爱世人如同爱唐欢。你是我世界中的所有人，我世界中的所有人都是你。

  所以他可以平静的离开，因为对他而言，唐欢已经是他信仰中的一部分了，他已经不需要他了。

  【那个吻就像是某种肥料，让一颗埋在心里的种子瞬间破土而出，成长成一株参天大树。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明了起来。他突然懂得了万物的生是从何而来，他看着那棵树，虔诚如同面对佛祖。】

  而对唐欢而言，就像是他说过的话。珍惜眼下，莫想未来。唐门弟子，哪里来的未来？对他而言，曾经拥有，就是天长地久。

  我文笔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把这种感觉清楚的向你们表达出来。他们爱着对方，但也不爱。他们记着对方，但也忘了。

  因为你已经是我灵魂中的一部分了，所以你存在与否，都没有关系。

  如果有小伙伴从唐藏过来，会知道我当初信誓旦旦的表示“我不喜欢大师凑p”，然而我用这篇文温柔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就像开头说的，这是灵感女神送给我的礼物，我迫不及待的想写下来。

  这个故事，在我心里，其实只有一幅画面。

  那是盛夏，粗壮的大树，枝繁叶茂，树叶都是深绿色的。唐欢就懒洋洋的躺在一根粗大的树杈上，上方都是璀璨的细碎的阳光，从叶子中透出来。他一条腿伸直，另一条曲起，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咬着根草。

  而明渡就站在这棵树下，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低声念着经文。面容沉静，无波无澜。

  是不是有些眼熟？是的，有点像开头那里。但这幅画面，安静、美好、淡然，那是一种平和的悠远。

  他们以一种迥然不同、毫不相干的姿态，出现在同一幅画里。

  所有的故事都来源于这一幅画，我看着这幅画，就好像看到他们的故事，看到他们的相遇、相伴，和分离。

  都是淡淡的，像唐欢的语气，像经文的漠然。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这是我想讲给你们听的故事，是他主动找到我，而不是我编纂他。因此我总是担心，我表述的不够到位，我无法将那种繁复又简洁的感觉传达给你们。

  你我只是这个故事的旁观者，只是我更有幸，能从灵魂的深处轻轻触摸到他。

  那就这样吧，我已经尽力了。我只希望，在说到唐佛这个p的时候，你们可以想起这个故事，想起这两个人。

  我将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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