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管家一直站在李延正后面,已经把事情都听明白了,这会儿人都走完了,他再也忍不住,小声道:“是二殿下?……”
发愁的叹了口气,又问,“救不好了?”
接着便不再说话了,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从刚开始的小奴才,到后面跟在李延正身边,钟管家也不是没心眼的,他这么一来,是戳到李延正心窝子里去了。
李延正仍是面无表情,气势却凌人的很,他端坐着,足有一盏茶,才缓缓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
钟管家诶了声,跟在后面忙追问道:“王爷,方才太医说给少爷熬些灵药,咱们库房有不少,有你从大漠带回来的,也有皇上赏赐的,还有送的……总之是不少,你看要不拿一两株的出来给少爷喝点?”
李延正脚步微顿,“都给他熬了喝,我留着那些没用。”
“好,我这就去安排。”
魏晋跷二郎腿晃脚丫子的脚丫子晃不动了,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灵药?就人参?百年千年那种?”
“是啊,在古代,可贵了,而且稀少。”喜蛋道:“我觉得,你快拿下他了。”
“那肯定,我都费多大事了,不过现在还拿不下,估计对我也就是怜惜和莫名愧疚吧,他这会儿心情肯定特别复杂,自己喜欢的小孩,原来心肠已经恶毒到这份上了,他肯定在自我怀疑和动摇。”
“然后你再借着病痛,缠着他,完美。”
计划一切顺利,魏晋心情舒坦,嗯哼了声,“来,把意识给我放回去,我要悠悠转醒了。”
李延正走到床前,几日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如今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小脸煞白,唇微微泛紫,他此刻才发现,魏晋瘦的惊人,这么平躺着,感觉都要陷进被褥里了。
方才太医说,这毒会让魏晋越来越疼,浑身宛如被蚕食一般,直到他骨头也渗进了毒,就死了。
他知晓李非城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后面嚷嚷着要皇叔抱的孩子了,深宫中中长大的孩子,只会越长越狠戾,他也知道李非城要防备自己,所以毫不犹豫的接受魏晋,顺从的让李非城防备自己,可却没想到,他给魏晋下了毒。
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李延正闭了闭眼,叹出口气。
魏晋是作为男宠被送来的,而他给魏晋下了毒,什么意思,一目了然,要做什么,也根本不需要想。
他惦记了这么久的孩子,要除掉他。还将魏晋这个可怜人卷了起来。
魏晋扑闪了两下眼睫,悠悠转醒了,意识刚到位,他立马嘶了一口气,真难受啊。
“太医说不知道你具体中了什么毒,如今只能先抑制一下,身上疼的厉害?”说着,李延正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扶着魏晋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手指握着魏晋的肩膀,他皱了皱了皱眉,太瘦了。
魏晋扯着发白的唇笑了笑,“就算知道了也没用,二皇子在我身上下了好几种毒,光毒.蛇都好几条了,且我在毒.药水里浸泡了五个月,没救的了。”关键时刻他竟然还记得一个月前跟李延正扯的慌,咬着舌尖说出了五,差点就秃噜出三了。
“有救。”李延正淡声道,他抬眼看魏晋无血色的唇,眸子幽深,“我会救你。”
回去书房后,李延正就招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先是让他将这些年李非城做的事都查清楚了一桩桩的给他呈上来,还有一件就是找民间的能人异士,无论如何,都要将魏晋身上的毒解了。
“二殿下的事,暗中来查吗?那要用些时日了。”
“不急,你查到一件递回来一件便是,要紧的是寻名医。”
“是,属下这就动身。”侍卫领命而去。
“等等。”李延正叫住他,“若遇到外邦的术士,也带回来几个。”这些术士虽然他不太信任,但有些是有真本事的,兴许可以救魏晋。
侍卫点头退下了。
之后的日子可是不用说了。李延正几乎把府里的好药材全拿出来给魏晋用了,他那小院子里炭火是最足的,他的棉袍是命绣娘专门缝制的,丫鬟小厮又各调过去了两个,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的做……总之,魏晋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愣是在毒.药的折磨下长胖了两公斤。
全京城都在传,李延正,安南王爷,府上住了一个心肝宝贝,王爷是放在手心里疼。
某日上完朝,皇上甚至也留下他跟他说起这件事,李延正面对皇兄调侃的眼神依旧面无表情四平八稳的,“他生病了,我自是要花多些精力照顾的。”
皇上挑了挑眉,“难得你开窍,跟朕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延正说起另一个,“过几日的冬猎我不想去。”
“我们大安国民风开放,娶个男子做王妃也不是不可,不过你说他生病了,朕要不再给你赏赐点上好药材?你也把人带来给朕看看。”
“……臣还有事要处理,先退下了。”
皇上搂着自己的妃子摇了摇头,“朕这皇弟从小就这性子,甚无趣。”
魏晋今天没什么精神,天气越来越冷,他身体越来越疼,随便吃了口肉,差点吐出来,灌了两杯茶才好受一点,“来栀,王爷怎么还没来?”
嗯,自从那天过后,李延正差不多有空就来他这小院子了,不为什么,监督他吃药。
魏晋一想到药就舌头苦,心也苦,最苦的是李延正还没碰过他。
这个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跟他有什么暧昧的肢体接触,划重点,暧昧,明明他都差住进这院子了,魏晋心凉,这进展也忒慢了。
来栀心里想笑,少爷如今是“恃宠而骄”了啊,都明着问王爷怎么还不来他这儿了,哪家的夫人敢这样的,可对上魏晋那双略有些湿润的眼眸,来栀心里又狠狠地疼了一下,因为体内的毒,魏晋经常疼的这样湿着眼睛,总是靠在软塌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一闭就是两三个时辰,只有王爷来的时候才会有些精神。
“王爷兴许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马上就来了。”
魏晋恹恹的又靠了回去,“嗯,知道了。”
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魏晋算算时间,是该忙活起来了,河北赈灾的事这两天上朝的时候应该就提了,皇上会像往年那样派一个信任的臣子,或者皇子去,再等等,圣旨就下来了,而已经知晓了李非城如今是如何心狠手辣的李延正,此时应该也在部署……部署三皇子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了。
可他护不住的。
过了年他便又要回去驻守边境,离朝堂那么远,如何护?他兴许连他自己都护不了。
脑子转了没一会儿,魏晋就睡着了,晚上疼的厉害,他基本上都彻夜难眠,所以白天就睡得多了。
喜蛋说过可以把他的意识抽离出去,晚上还是照样睡的麻香,被魏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得适应这种疼痛,再说让李延正知道我每晚都疼的睡不着,不是更让他心疼吗?”
喜蛋:“就佩服宿主这态度!专业!”
睡的其实也不安稳,骨头细细密密的疼,他眉毛一直皱着,没一会儿,听见来栀压低着声音道:“王爷,少爷睡着了。”
“吃了多少?”李延正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怕他发热。
来栀迟疑着,“一块……肉。”
“……”李延正薄唇抿了抿,“出去候着吧。”
“是。”
等来栀出去了,李延正俯下身,动作轻缓的抱起魏晋,走向床榻。
“睡吧。”
魏晋感觉到李延正的气息就在自己上方,离的很近,莫名的,身子热了起来,尤其是小腹,不适的舔了舔唇,呢喃出声,“难受……”
这怎么又出来了个新的,李非城到底都给他灌了多少东西?
李延正因着这一声,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不自然的偏开了头,喉结却是控制不住的滚动了一下。
除了哭的时候很招人疼,乖乖的样子很让人心痒,生病虚弱的样子也很……
第13章
申时的时候,李延正将魏晋叫了起来。
“喝点粥。”
魏晋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就看见一片白花花的粥,懵了一下,“为什么要喝粥?”
他以为是来栀,就小小的发了个脾气,“我没胃口吃东西你还让我喝粥?”谁知道一抬眼,是李延正。
“王爷你来了?”
李延正看他瞬间收敛了身上的不郁,欢喜的模样,轻笑了笑,抬高碗,“喝点素的,对身体好。”
魏晋苦下脸,凑过去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立时道:“好烫。”
李延正闻言,抬手想自己抿一口,魏晋立时拦住了他,“王爷,我身上有毒,你这样也会中毒的啊。”
“不碍事。”李延正想起一个月前,魏晋坐在地上,他要过去扶,对方下意识避开他的动作,眉毛紧紧皱起,“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中毒了,也不至于拖到如今。”毒入血液。
魏晋笑了笑,却并不答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王爷,快到深冬了,是不是又要赈灾了,前两年都是廖大人去,今年是谁呢?”
李延正敛目,看着手里的粥,犹豫一瞬便拿起勺子搅了搅,舀一勺放到魏晋嘴边,“三皇子。”
“三殿下?”魏晋诧异,看了眼放在嘴前的粥,脑壳疼,咬了咬牙,张嘴吞了,“三殿下方及冠,皇上派他去,是为了历练?”
说着他又轻咦一声,“那也不对啊……若是历练,该二殿下去。”因为照惯例,这历练完了就是封王了。
李延正又舀了一勺递到魏晋嘴边,“本是二皇子的,却因他突然染上风寒,便由三皇子去了。”
魏晋内心含泪又吞了一口,真的,感觉这粥没味道,涩的不得了,他吃下这三口真是爆发潜力了。
“王爷……”魏晋犹豫,咬了咬唇,小声道:“王爷,二皇子染风寒的也太是时候了些吧?”
李延正舀粥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看向魏晋,“你可知道,只你这一句话,就可以人头落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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