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王六郎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拜访他们,而且每次都拎着一些河鲜,然后有一次他见天色还早,而风御又不在家,只有慕君桓一个在家里,他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进了厨房帮着炒菜做饭。
风御回来后,三人一道用了晚饭,他们发现王六郎的手艺颇为不错,不知怎的,几句话下来,王六郎就成为了风家常客,每日必到,而且包揽了风御二人的一日三餐,后来甚至一整个白天都留在风御家里,只有到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才随风而去。
又一段时间过去了,王六郎虽然对于慕君桓一日一月的长个子颇为惊讶,但也没有深究,谁让他自己对他们也有隐瞒的地方呢?
虽然他这点隐瞒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瞒得了风御两个,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啊!所以就这样,王六郎依旧日日去风家,从旭日东升待到月升日落。
直到慕君桓长成一个二八少年,有一天,王六郎堪堪到了中午才来到风家。
“六郎,你今日怎的迟了许多?”慕君桓给王六郎打开门,随口问了句。
“今日接到一则消息,这才迟了些许,让君桓久等了。是六郎的不是。便让六郎做一桌好菜给君桓赔罪。”王六郎将手中提着的一尾鲤鱼,几十条泥鳅,还有一袋子田螺,和二十多个巴掌大的大闸蟹,给慕君桓看了看,然后轻车熟路的就提着这些东西往厨房去了。
第89章
吃过晚饭,王六郎习惯性的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等他再从厨房出来后,王六郎对风御和慕君桓说:“六郎今日是来此与风大哥,还有君桓告辞的,六郎即将远去,此生恐不复相见了。”
“六郎可否详细说说?”慕君桓给王六郎倒了杯水,推过去,虽然他和风御已经猜到王六郎要去做什么,但总归相识一场,若是提点王六郎一句,让他有个好结局岂不是好事。
“实不相瞒,我本是淄川县内,王家的小少爷,只因十年前醉酒后失足落水,故被那水鬼做了替身,便困在此处多年,如今我接到阴差讯息,着我明日申时一刻拉了路过此地的落水女子做了替身,前去地府报道轮回。”王六郎神情似是解脱的欢愉,又似离别的惆怅,甚至还有一丝对那所替之人的不忍。
“六郎真想轮回?”风御从旁边走过来,做到了慕君桓身边,对王六郎道。
“怎的如此问我?难道做人还不如困在此处做一水鬼?”王六郎惊诧的看向风御,眼里满是不解。
“人又如何?鬼又如何?不都是存在于世间。且,你又如何得知,你寻得替身,背负一条人命之后,来世会有个好结果?若是你守在此处做一水鬼,等你修炼有成,离开此处又有何不可?反而因为你之缘故,断了此处水鬼夺命替死的孽果,又如何不会有那功德加身,一生顺遂无灾。”听了风御的话,王六郎沉默了。
的确,找一替死之人,他确实是可以去地府报道轮回,可他也确实背负了一条人命的罪孽,就算是名正言顺,地府不会追究,可是老天爷呢?
再说,就算是没有报应,可他心里就真的没有愧疚吗?有的吧,不然他也不会犹豫到中午。而且轮回后,没了记忆的他,还是王六郎吗?他不知道。
“我会好好想清楚的,风大哥,那我先回去了。”王六郎看着油灯陷入了思绪中,直到油灯灯芯落入灯油中,熄灭了烛火,周遭陷入了黑暗当中,王六郎才惊醒过来,对已经关上了的门轻轻的说了句,才起身离开,出门后,他也没忘记拉上大门,并用法术从里面栓上了门栓。
第二天一早,慕君桓出门打水的时候就看到河对岸那边,王六郎正坐在河边的柳树上,淡淡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纠结犹豫,直到过了午时,慕君桓再次开门倒水,他还在柳树上坐着,就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慕君桓也没过去找他,毕竟这样的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清楚,以后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阳渐渐西斜,申时一刻马上就要到了,可是王六郎还在柳树上发着呆,也不知道他到底决定好了没有。
直到他看到一个少妇,抱着一个东西从远处走来,王六郎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替死之人,看着那少妇距离他身边越来越近,他也看清了少妇手中抱着的并不是他所想的行李,反而是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孩子,看样子也才几个月大。
直到少妇从王六郎面前走过,王六郎也没出手将少妇拉下般河,因为面对那小小的婴儿,他狠不下心来杀了他的母亲,也断了他活命的机会。
他想好了,以后他就老老实实的做一个鬼,不再想投胎的事情了,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做鬼。
再说了,他当年溺水而亡的时候也才十六岁,真的记得清楚的记忆其实也就十年左右,如今他做了十年的水鬼,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水鬼的生存方式。
不用吃东西,不用操心琐事,不用应付科考,只要避开正午的太阳,每日里有一个时辰呆在水里就可以了,这样的日子其实惬意的很,想干嘛就干嘛,也没人去说他没规矩,更没人去指责他放浪形骸不务正业,这样的日子其实不是他最喜欢的吗?他之前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轮回投胎?甚至都已经成了执念?
王六郎开开心心的从柳树上飞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跳进了般河里,在水底,他身姿灵活的穿梭在河床各处,没多久就捉了好多河鲜,困在他用法术圈起来的小圈里,然后他转过身去抽了些水草,编了几个袋子,和几条绳子,用这些将河鲜都装了起来,接着他就提着这些东西往风御的小木屋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王六郎又开始了之前的生活规律,每天早上从河里抓一堆河鲜去小木屋,晚上踏着月光回河底,除此之外,便是修炼慕君桓给他的一部鬼修炼的方法。
也是直到修炼之后,王六郎才发现,原来在慕君桓身边,修炼起来的速度好快!比他在河底吸收阴气月华还要快好几倍,这个发现让他真想时时刻刻都待在慕君桓身边,只可惜风御的目光杀伤性太强,他王六郎还抵挡不住,所以他每日晚上还是会乖乖的回去河底,白天的时候来小木屋,不过就算是白天,他也理智的与慕君桓保持了一尺距离,否则他相信风大哥绝对会将他揉成面团丢回河底,他还不想挑战风大哥的权威,所以还是识相点吧!
过了大概七八天后,王六郎就接到了城隍赦令,说他心怀仁善,品行优良,特招他为招远县邬镇的土地。
可是王六郎却不太想去,毕竟他此刻虽然修炼的时间还不长,但他已经可以离开般河方圆三里左右,想要进城逛逛也可以,只不过暂时还只能在北城范围内活动,只要他持之以恒,以后脱离这般河的日子指日可待,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可他若是接受了城隍调令,去招远县邬镇做了那里的土地,以后可就只能在招远县的邬镇,那一亩三分地里待着了,而且到时候职务繁多,更别提什么自由逍遥了。
虽然王六郎不想去,但怎么拒绝却还是一个大问题,毕竟他王六郎就是一个小小的水鬼,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要实力没实力,要后台也没后台的。
怎么拒绝城隍爷,折了他面子却还不被城隍爷追究,这是个问题,为此,王六郎当晚做的饭菜味道质量直线下降。
“六郎,你怎么了?感觉今天你手艺下降的厉害啊!”慕君桓对于一桌子色香味俱全,但相比于往日的菜肴味道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的菜,吃了一口后就有些不太想动筷子了。
“城隍赦令我去招远县邬镇做那里的土地,可是我却不太想去,正愁怎么拒绝,却不会被城隍记恨。毕竟这可是大大的折了城隍的颜面啊!”王六郎也放下筷子,愁眉不展的说道。
此时,风御将一枚巴掌大,清光湛湛的鳞片拿了出来递给王六郎,让他将这鳞片挂在腰间显眼的地方,然后去一趟城隍庙,和城隍说清自己的意愿,城隍不会为难他的。
王六郎没有追问,他知道这鳞片必定不凡,能拿出这鳞片的风御和慕君桓也绝不是凡人,否则风御提到城隍也不会这般平常,就好像城隍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谢过风御和慕君桓后,王六郎在慕君桓的目光中,将一桌子菜都收了起来,去厨房给他们再做一桌子,至于他收起来的那些,反正哪里都不缺饿肚子的人,想必他们是不会介意吃这些东西的。
第二天,王六郎带着鳞片,顺着般河河面,往招远县的城隍庙飘去,反正他也是鬼只要他隐去身形,凡人也看不见他,再说他是一个水鬼,离不开般河太远,要去招远县的城隍庙,他也只能顺着河流过去,好在招远县的城隍庙距离河岸不远,还在他现在修为能够活动的范围之内。
来了招远县的城隍庙,一开始接待他的,只是一个小鬼,勉强也算是城隍的麾下,在他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后,便换了一个像是文书工作的鬼接待他,还没等他开始解释来意,城隍正巧回来,一眼就看到了王六郎挂在腰间的鳞片。
本来一脸严肃,摆着官威神颜的城隍,在看到那枚鳞片后,顿时变了脸色,对王六郎的态度也颇为和颜悦色,在得知王六郎的来意后,他也温和的让一旁的主簿去将任命王六郎为土地的文书撤销掉,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王六郎知道这是看在鳞片主人的面子上,城隍爷才会这样,所以他自然不会得寸进尺,该有的礼数他是一点也没有少。
城隍虽然因为鳞片的缘故对王六郎和善,但王六郎来此是为了拒绝深职,怎么说都驳了他颜面,不过王六郎全程礼数周全,却让他心里舒服不少。
毕竟以这鳞片主人的身份来说,他怎么样,都不是他一个城隍可以置喙的,但王六郎只是带着他的鳞片,所以城隍只要保证基本的礼数就够了,但若是王六郎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城隍虽然会很麻烦,但他也不是没法子的,毕竟他可是城隍,上面可是有仙界和地府撑腰,也不惧一个拿着云梦泽龙君鳞片的人。
只不过到时候,他也不好过就是了,毕竟事情闹大了,他上面怎么也得给云梦龙君一个交代,就算云梦龙君不追究,他上司们也得收拾他,不说城隍还能不能做,不让他去十八层地狱打个滚就算是,都是放他一马了。
所以王六郎礼数周全,简简单单的办完事就离开了,这让城隍对他印象好了不少,送他走时,还对他笑了笑。让他有空可以过来坐坐。
第90章
王六郎从招远城隍庙回去后,每日夜里就安安心心的在般河河底的住所修炼,太阳升起之后就弄些吃食去小木屋里给慕君桓和风御两个做饭,至于城隍说让他常去坐坐,其实就是脱口而出的客套,说出口城隍就有些后悔了,王六郎这么个通透鬼,自然不会去当真,然后不识趣的去打扰城隍。
风御和慕君桓在淄川县又住了大概有大半年的功夫,王六郎此时也已经不再受般河的桎梏,能够脱离般河去往其他地方,不过他还不能长时间离开水,隔三差五的还是要找一处水域待上一段时间才好。
而且他是水鬼,修炼的时候在水里才事半功倍,而且越是辽阔深邃的水域,对他的修炼效果也就越好。
不过因为风御和慕君桓对他有恩,再加上待在慕君桓身边对鬼魂修炼有好处,所以王六郎也一直留在般河这一个并不是太深的小河中。
这天晚上,王六郎照旧来到风御家里,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厨房,做好了一桌子菜肴,他们三个在吃过晚饭后,风御俩就告诉了王六郎,他们将要离去的消息。
王六郎知道后,也表示自己不久后将要去淮水修炼,就这样,过了两天,他们三个在淄川县不远处的
高湖山分别,也算是一同离开淄川县。
可能是因为慕君桓乃是槐树妖之子,本体也是一株槐树的缘故,一路上,他们两个总是会遇到一些鬼怪狐女之类的灵异事件。
而且慕君桓还颇为吸引鬼魂,特别是美貌的女鬼,总是有那么许多想要和他一度春宵,虽然他每次都会拒绝,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这些年来,遇到一些没能防住,而在他们面前言语暧昧,欲要献身的女鬼时,风御难免故意吃些飞醋,让慕君桓好好哄哄他。
虽然慕君桓也知道风御并没有真的吃这些飞醋,可是既然爱人想要自己哄他,他自然也责无旁贷,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些闺房情趣。
这天,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他们刚刚摆脱之前在旗山县城中缠上他们并言明不介意一女侍二夫的狐女,此刻正在一座名唤稷山的大山山脚下的路边树荫下依偎在一起歇息。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还有耀眼的阳光,显然是有什么在他们头顶天空上。
他们抬头往天上一看,就看见有一条通体银色的巨大的银龙,就这么从天空中直直的摔了下来,砸在了他们身前不远处的灌木从中。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他们面前,坑洞中,一条巨大的银色巨龙,正笨拙的在洞里挣扎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银色巨龙只好慢吞吞的挪着自己巨大而又沉重笨拙的身子,用两只爪子扒着坑洞边缘,想要爬出自己造成的坑洞。
只不过坑洞毕竟是泥土被砸出来的,又怎么承受的起巨兽的重量,等它将身前的坑洞墙壁爪的全是爪痕,身下也堆积了一堆散碎的泥土沙石,也没爬出自己造成的坑洞。怪只怪它掉落下来的地方太高,致使它砸出来的坑洞太深,它爬了好久也没能成功爬出来。
风御看着这样没用的龙,皱着眉头只觉得丢脸,他实在没办法把这样的东西称之为龙。
毕竟龙在洪荒那可是实力的象征,那可是神兽,乃是
神只祖龙和烛龙的血脉后裔,怎么可能如此无用,要是祖龙烛龙两位神只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这些形似神龙的巨兽也叫龙,想必祂们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在这个世界里,可能也就只有前云梦龙君,此刻依然轮回去了的
云流梦能够被风御承认,不然就眼前这样的,要是放在他还在洪荒的时候,早就觉得它侮辱了自己,不配称之为龙,而出手人道毁灭了它了。毕竟眼前的这条所谓的龙,风御可没发现它有什么灵智,也就是说,它实际上也就是一条只能够乘着风雨而御空飞行的普通动物,连妖都算不上。
风御站在旁边又看了一段时间,最后准备无视它,他们从坑洞边上的丛林里绕了过去,只不过这东西虽然实力几乎没有,但体积确实不小,等风御他们慢慢绕过去后,这银色巨兽也已经爬出坑洞,浑身脏兮兮的往旁边不远处的小溪中爬过去。
只不过小溪的水很浅,最深处也没有一尺深,清澈见底的溪水看上去颇为清凉喜人,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一条银色巨兽爬进溪水中,并在水中翻滚良久,将水弄得极为浑浊,直至它将溪水都活着泥沙青苔等东西涂满身体,粘上了水草青苔还有淤泥沙土的银色巨兽,看上去极为狼狈。
这样的巨兽,让风御再也不想再看第二次,否则他不保证自己会忍得住不出手。
风御走后,那银色巨兽丝毫不知道自己在生死边缘打了个滚儿,它就这样狼狈的带着一身泥泞,用尽力气腾越而起,没等它高兴,它就因为身上沾染的泥水干掉了,而又摔了下来,从头到尾,它腾飞起来的高度也不过只有三尺多高。
就算是走远了,风御也能够看到这些,看着这样的“龙”,风御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能够占据偌大一个云梦水泽的云梦龙君,毕竟这个世界的龙实在是太没用了,就这样云梦龙君也能力压仙妖神鬼,成为力压众族的一代天骄,真可谓是这个世界最为传奇的例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风御和慕君桓依旧到处游历,累了他们就找一处地方小住个一年半载,住的倦了就继续游历,就这样,几万年的岁月流转,沧海桑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都留有他们的足迹。
直到有一天,云梦泽底历经几万年不变的水晶宫,失去了所有光芒,消失在云梦泽中,云梦水族才心生猜测,云梦龙君是否已经离世。
直到后来,整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在猜测云梦龙君风御的下落,甚至大都觉得他已然寿数耗尽,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里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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