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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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那时他说了好,我是不是就能狼心狗肺地丢下父母之仇,丢下帝都的这一地鸡毛,跟着他转身就跑呢?

  我想我会的。

  但是没有如果。

  乔斐轻轻地回吻我。

  他说:“你躲避魔鬼,魔鬼早晚会找到你。”

  真不幸,他说得对。

  乔斐:“你不惧怕魔鬼,魔鬼必被你斩杀。”

  我乐了。

  这人平时说话特别正常,而且还会调情会口头耍流氓,故而我经常忘了,他其实也是个熟读经典的神职人员。

  还是级别特别高的神职人员。

  这是他说过的神棍意味最浓的一句话。

  我:“那你为什么不怕魔鬼呢?因为心中对神的信仰坚定?”

  他笑了。

  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是带着轻蔑的嗤笑。

  乔斐:“我只信我自己。”

  说完看了看我:“当然,现在还信你。”

  呸。

  什么嘛,这句油嘴滑舌我给负分,一听就是哄人的,当我傻吗?

  乔斐:“我不信神。我信神还会亲你吗?要按神的意思,我现在这样,天天抱你,日日亲你,还乐在其中的,那就该立即下地狱。按他们说的,应该天降一道白光,我手里的圣剑就该自己出鞘来,把我劈成两截。”

  我:“你不要瞎说,哪本典籍里是这么写的?”

  乔斐:“你放心,我不过是爱上了男人——这么大个教廷,他要是按罪行大小依次开始劈,一天劈一个,明年都劈不到我。”

  皇宫的白玉台阶底下埋的是累累白骨,教堂的雕花窗户里面堆的是滚滚淤泥。

  我是皇室异端,你是教廷叛逆,咱俩天生一对,谁也别嫌弃谁了吧。

  第11章

  我唯一有些欣慰的是,如果诅咒说是真的,那么我只要咬定了不改姓,那么我就不会有事。

  当然,不改姓也不能保我一辈子。要是把幕后之人逼急了,想要一个人死,总有更简单直接的办法。

  我倒是有些希望能把他们逼急了。毕竟比起缥缈玄秘的诅咒,我宁愿面对真刀真枪。

  但就像乔斐说的,以他们手段之阴暗下作,他们真不一定有真刀真枪的胆量。

  起码……我要知道“他们”是谁。

  明明现在形势没有比之前缓解半分,倒是更加扑朔迷离了;我却从心中生出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谜之底气。看着乔斐安然又笃定的样子,我心里就有了主心骨似的,无知无畏,一往无前。

  今天的御前会议也在吵架。

  改姓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可能他们也摸清了我的脾气,知道再坚持恐怕就要撕破脸了,就暂时按捺下来。今天吵架的新议题,是五月祭典。

  传说千年之前的某个五月,神在金盏河畔的村庄降下神迹,拯救了一个村庄的灾民,赐予他们雨水和食物。从此便有了延绵千年的节庆习俗,祈祷丰收、歌颂神的恩泽。

  金盏河谷,那就是我家。那里世世代代,都是玫瑰堡的地盘。

  因此玫瑰堡的领主,每年五月都会来到帝都,与皇帝、教廷一起,主持这一年中最盛大的庆典。

  二十多年前,我爸就是这样遇到的我妈;十几年前,我就是这样遇到的乔斐。

  议事厅里,国之栋梁们吵成一团,我在上首眼神放空,沉浸在回忆里,毫不关心他们在吵什么。

  他们争执的无非是今年代表陛下参加五月祭典的人选。

  按照传统,皇帝该亲自到神圣大教堂,与教皇共同主持开祭典礼;但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向来与教廷不对付,到了后期更是连遮掩粉饰一下都不愿,他装病不去参加祭典,起码有了二十年了。

  当然,今年是真病。

  马特:“自从陛下身体情况不佳,代替陛下主持典礼的就一直是哈克王子。哈克王子遭遇不幸之后,接替王子殿下的也都是皇室成员。故而今年延续传统,由诺卡皇储殿下来主持,我看不出这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布雷寸步不让:“皇储殿下代表的了皇室吗?历来主持五月节的都是三方:皇室、教廷、玫瑰堡公爵。今年可热闹了,玫瑰堡公爵是皮亚宁,皇室代表还是个皮亚宁,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

  这一点乔斐教过我。以布雷的立场,他想不想造反有没有野心搁一边,他作为帝国的大领主,最担心的是我即位之后,我家的势力太大。

  讲道理,他跟乌尔斯两家世世代代勾勾搭搭,领土连绵千里,人口繁盛、兵甲众多,当皇帝的见了才闹心呢。

  我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现在天下是加洛林的,以后呢,如果我即位了,那就是皮亚宁的,我也没办法。”

  布雷鹰隼般的目光射过来:“哦,现在殿下,终于有心皇位了吗?”

  如果说刚来那几天我面对他还有点发憷,现在跟他吵了这么多回合的架,我是一点都不虚他了。

  我:“我们贵族,不劳作、不生产,受领地里的农民、匠人、奴仆的供养,享受优渥的生活,那么就该担起贵族的责任来。现在这份责任落到了我的头上,虽然我的才能远远不够,但是——要么战死,要么用余生守护这份荣耀,这才是贵族所为。”

  我:“逃避是可耻的,不是吗?我的一个朋友说,你躲避魔鬼,魔鬼早晚会找到你。”

  我看着在座的人,试图捕捉他们的表情变化。

  但都是千年的狐狸,他们能让我看出个一二三四来才是白混了。

  布雷:“皇储殿下年纪虽小,见识却不俗啊。”

  乌尔斯性格不像布雷那样的强势,一直表现得像个和稀泥的:“是啊,布雷大人是不是后悔女儿嫁的太早?咱们殿下这样优秀又高贵的年轻人,最后真不知哪家小姐会这样幸运。我听说咱们帝都的贵族小姐们已经踏破了兰顿夫人的门槛,就为了能让夫人牵牵线,跟殿下见上一面。但咱们殿下可是不假辞色,一个都看不上呢。我来替全帝都的小姐们跟殿下打听打听,是不是在玫瑰堡已经有意中人了?”

  我真是不懂他干嘛突然要扯这个,莫不是真想把女儿嫁给我?

  据我所知,他家倒真有适龄未婚的女儿。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向我示好、表明幕后黑手不是他吗?

  还是单纯的中年男人的八卦本性,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

  唉,头痛。

  我:“帝都的小姐们都很可爱,但我还在等待爱情——不说这些。布雷大人,你觉得由我代表皇家不合适,那么请你举荐一个人,我们来看看是他合适还是我合适。”

  我与布雷对视。他茶褐色的眼珠像是某种猛禽,露出猎食者的目光。

  布雷:“那自然是,摄政掌玺大臣,代替皇帝陛下行使权力的,我本人咯。”

  在座的人丝毫不意外。

  毕竟这位权臣,从来都把勃勃的野心写在脸上。

  第12章

  “我哥要来了。”

  我把来信折好装回信封,打赏了信使,转头对乔斐说。

  乔斐脸色一白。

  我:“五月节,他本来就是要来的,你没想到么?”

  乔斐:“……我想到了。”

  我打趣他:“你怕他啊?”

  乔斐坦然道:“我当然怕他。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很愉快,他觉得我是神棍骗子;现在又把他可爱的弟弟骗走了,他可能会找我决斗的。”

  我:“决斗就决斗,他又打不过你。”

  乔斐:“我可不敢打过他。”

  我头一次见他这么怂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仰头与他交换了一个亲吻。

  乔斐:“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六岁那次——也是五月节?”

  我:“怎能不记得。那时每逢五月,我们一家人都要来帝都。那是开祭典礼的前一天,兰顿夫人带着我和文森去到教堂。想想也奇怪,按说祭典之前的教堂是不许外人进的。不过我们毕竟是皇亲国戚,总有特殊渠道吧。那时代表皇帝主持祭典的是文森的父亲哈克王子。他那天也去了教堂做祭典的准备工作,兰顿夫人带我们过去应该就是去找他的……不过我和文森光顾着和你玩了,最后也没见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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