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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还给了二人一些赏钱。

  待二人离开之后,刘子安向宝禾先生埋怨道:“何苦费那事儿,明天早上咱们一走,他们就再也寻不到咱们了,管他什么柳小爷、柳子涵的。”

  “人家死了儿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与其让他们怀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好好把事情说清楚。”

  刘子安瘪了瘪嘴。论讲大道理,他永远都说不过宝禾先生。

  “不过这柳子涵的桃花运倒是比我好,娇妻美妾的。哪像我,身边只有先生一个大男人。”刘子安想了想,笑道。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刘子安反而有了精神,不像之前那么疲惫困倦了。

  “怎么?嫌弃我了,想跟他换换?”宝禾先生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哪能啊,先生长得这么美,而且文能舌战群儒,武能斩杀山贼。谁跟我换我都不换。”刘子安心里突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忙表忠心。

  宝禾先生满意地笑了笑,道:“你好好想想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比如小时候磕了碰了留下的疤。我先去洗澡,待会儿再回来找你。”

  刘子安应下了。隔了半晌,觉得自己身上有些脏,便拿了身干净的衣服也去了澡堂。当他回来时,宝禾先生已坐在床上擦头发了。

  “先生你动作好快啊。”刘子安奇道,“我要是有你这么长的头发,估计没一个时辰肯定洗不完。”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头发长了洗起来很不方便倒是真的,每次都得找人帮忙。”宝禾先生想了想,道。

  “这么麻烦干脆剪短一点不就好了?话说回来,认识这么久了,先生洗澡的时候倒从没让我帮过忙。”刘子安觉得有些吃味,他也想给先生洗澡啊。

  “算了吧,可不敢劳烦少爷您,澡堂子里又不是没有澡工。”

  “澡工能有我服侍的用心吗?”

  “你是用心,但你知道怎么干吗?”

  “怎么不知道!”刘子安觉得宝禾先生是在小看自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你说说你会干什么?”宝禾先生笑问。

  “我可以帮先生梳头发啊。”说实话,刘子安早就对宝禾先生那头长发手痒了。

  “这我自己也行啊……”宝禾先生刚想拒绝,看到刘子安可怜巴巴的小表情,便改口道,“好吧,你想试试也行……能给我剩几根头发就好。”

  “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小心的。”刘子安乐呵呵地接过梳子,梳理起宝禾先生那头漂亮的长发。

  “话说你有没有想起来自己身上有什么疤啊,胎记之类的?”宝禾先生觉得刘子安跪坐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梳头发的姿势有些暧昧,让他感到不舒服,于是开口问道。

  “手臂上有一条疤……虽然不多,但这一条应该已经可以证明我不是柳子涵了。”刘子安心不在焉地答道。

  他手里握着宝禾先生的长发,感觉心里痒痒的,麻酥酥的。趁先生不注意的时候,将发丝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当吻落下之时,宝禾先生仿佛有感觉似的抖了一下,说了声“去吃些东西吧”,便将自己在刘子安手中的长发拿开了。

  刘子安看着发丝渐渐从自己的指缝间滑落,心里怅然若失,想要抓住,却不敢动一动手指。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第45章镜中花(四)

  第二天一早,师徒二人才刚起身,柳府的人便来到了他们所宿的旅馆。

  来的人不少,乌泱泱一大片,但真正主事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面相儒雅,看上去颇为精明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衣着华丽,面容哀戚的少妇。那男子一见到刘子安就神色大变,眼中抑制不住欣喜之情,上前握住他的手,颤动着嘴唇,试探地叫了一声:“小弟……”

  女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什么话都还没说,便已是泪光点点,用袖子遮住眼睛,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虽然很抱歉,但是,你们好像真的认错人了。”刘子安挣开男子的手,撸起袖子,给他们看左臂上的伤疤,“你们看嘛,这条疤是我小时候落下的。你们所说的那个柳子涵,可没这玩意儿吧?”

  小时候,刘子安就是个熊孩子,有次偷偷在院子里学人家爬树玩儿,结果脚底一滑,摔了下来,胳膊刚好磕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隔了条大口子。

  那两人看着疤不说话,眼底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女子下意识地走上前来,以指尖轻轻触摸着刘子安左臂的疤痕。她的指尖凉凉的,感觉十分舒服。

  这下她总该明白我不是柳子涵了吧?刘子安心道。

  那女子静静凝视着他,眼中复又蓄满了泪水。

  “你,你果然是他。”

  “果然是?是什么?!”

  刘子安心中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真那么巧吧……

  “我家小弟的左臂上,也有一条同样的疤痕。”那男子答道。

  “说什么胡话!”

  刘子安觉得这些人一定是在胡言乱语。这两个人是,昨天那个鸢儿也是。

  “关于这条疤,所有的来龙去脉,你都跟我讲过不是吗?说你小时候淘气,学人家爬树玩,结果不小心摔下来受的伤。”那女子含泪道。

  自房间外的檐廊,可以望见屋外修建有致的松木与一方池塘,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

  云层遮住了日头,屋内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刘子安抖了个激灵,感到空气中升起一丝寒意。

  四周虽然昏暗,但柳家来的那两人的眸子却闪闪发亮。

  “小弟,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家后门一共有两株树,对着长的。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你听门房的孩子谈及打枣的乐趣,所以心痒难耐,爬到树上去摘枣子,结果脚一滑,摔了下来。这道疤就是那时候被尖石头割伤的对吧?后来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就把那两棵树都砍了。没砍的树也都削掉了下部的枝桠,就怕你再出这样的意外。”

  宝禾先生与柳家众人全都望向刘子安。

  刘子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道:这人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旧伤疤的来历,自己未跟任何人提起过,连宝禾先生都不知道。

  柳家二爷和柳家少奶奶望着他,眼瞳中含着一种祈求的恳切和坚持。

  “小弟,别闹了。跟我回家去见爹娘吧。”柳二爷道。

  “这是凑巧……我跟柳子涵,凑巧都在同样的位置有一条旧疤。”刘子安朝宝禾先生解释道。

  宝禾先生皱了皱眉,从背囊里取出日记簿和笔。

  “那么,这样办好了。二位,你们可还记得柳子涵身上生的那些黑痣、胎记跟伤疤?”

  二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迟疑了片刻,柳家二爷道:“小时候我们兄弟二人的确经常在一起洗澡……但您应该也知道,铺子里事情多。自打接手了生意上的事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虽然这么问很失礼,但还是不得不问……您呢?”宝禾先生转向那女子问道。

  “这……”女子的脸颊有些发红,道,“虽说我二人是夫妻。但女人家怎好盯着男人的**看个没完……”

  “这就没办法了。”宝禾先生摊了摊手,道。

  “对,你们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就不能硬说我是你们口中的柳子涵。”刘子安补充道。

  “等等!”那女人仿佛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道,“我知道有一人能证明你的身份。”

  “谁啊?”刘子安不明白自己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们怎么还依旧如此执迷不悟。

  “鸢儿。她自幼服侍你,肯定对你身体一清二楚。”女子自信满满地答道。

  “我昨日已经见过她了……算了,叫她过来吧,也好让你们彻底死心。”刘子安本不愿再见到鸢儿,毕竟这姑娘的“深情”昨天把他折腾得够呛。不过看到柳家众人恳切地目光,为了能让他们彻底死心,刘子安也就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不过片刻工夫,旅店老板就带着鸢儿过来了。

  “给二爷,少爷,少奶奶请安。”鸢儿一进屋就给三人请了安。

  “行了,别多礼了。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不用再给我们请安了。今天叫你过来是这位先生找你有事。”那女子指了指宝禾先生道。

  “鸢儿,你可还记得你家少爷身上生的那些黑痣、胎记跟伤疤吗?”宝禾先生问道。

  “哎,大致记得。”

  鸢儿点了点头。

  宝禾先生在日记簿的白纸上,匆匆几笔,画了一幅人背的简略图。

  “你能在这图上,画一下你家少爷背部的特征吗?画好之后,我们来比照一下,看看跟刘子安这小子是否一致。”

  “我明白了。”

  鸢儿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接过宝禾先生手中的笔,并未露出仔细回想的神色,便在纸上噌噌画了起来,在肩胛骨下方点出三颗小小的黑痣,腰的上部标了一块椭圆形的胎记。

  “画好了。”

  “这么快?”宝禾先生端详着那幅画,提示道,“这可关乎你家少爷到底能不能回来,不再斟酌一下,好好想想啦?”

  鸢儿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我相信自己的记忆。”

  “子安,你到这旅馆之后,有没有给鸢儿瞧过自己的背部?”

  “先生,我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在姑娘家面前随便脱衣服……更何况,咱们两个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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