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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望去,除了白画师,又有谁能作得如此形神兼备、几无破绽呢?”

  那小厮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原来是白画师啊。公子为何不当面戳穿他?”

  大公子道:“听说他最近惹上了官司,正是用钱之际,唉……”一声长叹,透着些许柔情,些许惋惜,些许人世间的无奈。

  白画师是白大师的孙子,画技不俗,风格自成,人也勤奋,无奈由于性格古怪,处处遭人排挤。前段时间更是由于旁人诬陷,惹上了大官司。大公子虽有意帮他澄清,但白画师却坚决不让他插手,结果事情越浓越糟,原本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却需要赔上不少钱。

  正当这困顿之时,忽有一古画商人找上门来,请他临摹一副《宴饮图》。白画师爱惜羽毛,不愿为之,画商便把价码一加再加,最后竟开出六十两的高价。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白画师想到那恼人的官司,只得违心应承,接下了这单生意。

  《宴饮图》共有五段,集风俗画、肖像画、故事画之所长,虽然情节复杂,人物众多,却安排得宾主有序,简繁得度,为历代收藏者所珍爱。想要临摹得神形兼备,以假乱真,殊为不易。

  数日之后,画商依约前来取货,见白画师临摹之作人物衣纹精炼完整,细部刻画不爽毫发,如衣服的花纹、屏风的装饰、器物的图案都极其精工,和谐统一。即使与原作对照鉴别,亦能完全一致,丝毫不见其破绽。大喜之下,爽快地付给白画师一百两银子,以示嘉奖之意。后来画商把这幅临摹之作拿到书画市场上去,竟然被人当作真品,卖了三千两银子。

  白画师得了一百两银子,估计大概已经能能处理好官司了,便不想再做这种事情,画商再来找他,概不接待。

  可惜啊,老天无眼,不遂人愿,白画师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惹的官司会那么大,居然还涉及命案!可惜,由于他向来口碑不好,加之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及时否认,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干的,要他索赔。无奈之下,白画师只好放下清高,回头再找那书画商人,低三下四,说了不少好话,接了十余件活儿回来做。

  古书画作伪的方法不少,但归结起来不外是临、摹、仿、造、代笔以及对真迹的修复。

  白画师擅长的是临画,但又不是把原作放在案子前面边看边临,这种对临固然要比勾摹要灵活得多,可是又容易失掉形似,甚至露出临写者自己的风格来。

  他临写时通常先取透明的薄纸,依原画的形象轮廓,用浓墨约勾出大体,取下后,再将绢纸盖在浓墨勾出的稿本上,然后看原画临写,可谓半摹半临。用这种方法临摹出来的作品,不仅形似而且不失其原作本身的□□,极难辨别。

  然而,这种方法却极为费时费心费力,白画师虽然夜以继日地赶制,却依然无法按时偿还所欠的债务。眼看催债的人来得越来越勤,白画师陷入了绝望,甚至动了想死的念头。

  这一日,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天很早就黑了。白画师心绪不佳,恐影响临摹的质量,便收了那套东西,在屋里转了一圈,无事可做,便拿出一本书在油灯下读了起来。

  刚读了两行,忽听“笃笃”两下,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白画师神色微变,悄悄走到门后,问道:“谁?”

  “是我。”门外之人答道。

  白画师一愣,开门一看,门外有一人打着伞,孤零零地立在风雨之中,果然是大公子。

  “你怎么来了?”白画师边问,便把来者侧身迎至屋内。

  “来看看你。”大公子四处看了看,问道,“怎么不画了?”

  “懒得画。”白画师苦笑道。说真的,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作画感到厌烦呢。

  “官司怎么样了?”大公子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问道。

  “如果你是来嘲讽我的,或者是为‘无辜的受害者们’来讨说法的,那么抱歉,恕不接待。”白画师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真是……我对你是什么心意你还不知道吗?如果我不想帮你的话,当初就……”说到这儿,大公子突然闭上了嘴,面色微红,在油灯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娇俏可人。

  “当初就怎样?说实话,你是不是打一开始就看出那是仿作了?”白画师闻言冷笑,一把把大公子按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我真没看出来。”大公子眼神游移,忙解释道。

  白画师“哼”了一声,直起身来,整了整衣服的下摆,问道:“说吧,你要干什么,是把我抓去见官,说我造假画,还是别的什么?”

  见白画师起身,大公子既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又微微有些失落,道:“我抓你去见官做什么?这次找你来,是希望你能为我作一幅画。”

  “作画?”白画师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接班上任了?”

  “嗯……父亲身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了。”不知为何,大公子说起这话时脸上竟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所以说,你弟真的跟那个男人私奔了?”白画师停了半晌,问道。

  “嗯。”大公子点了点头,“据说是因为那次听见咱俩说私奔的事……”

  “呵,小兔崽子行动还挺快的。”白画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我这事该不会就是你弟给我整出来的吧?”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大公子想了想答道,“毕竟……你向来直爽。”

  白画师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说真的,你到底来不来?”

  “天底下那么多有那么多画师,你干嘛偏找我?”

  “因为……”大公子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扭扭捏捏地说不出话来,与平日的样子相去甚远。

  “因为啊,你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白画师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公子身上摸来摸去。

  大公子低着头,任由他动手动脚。

  “还有啊,你这脸红的样子旁人大概也是没见过的吧。”白画师朝他耳朵吹了一口气,调笑道。

  “所以说,你答应了吗?”刑公子抓住白画师的手,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问道。

  “怎么?你这现在这幅模样难道还想让别人看到?”白画师反问。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大公子为白画师摆平了官司,而白画师则住进了大公子的府邸。二人每日同起居,共进退,从风花雪月聊到人生哲学,晚上再进行一番深入交流……不得不说,那是他们最幸福美好的一段时光。

  二人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为此甚至还认领了一个孩子,取名叫白轩。然而,他们忘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事情很快就被风言风语传得不成样子。有人说那白画师是个妖物,专吸男子精气;也有人说那白画师痴恋大公子多年,后来得了一种情蛊,让大公子也喜欢上了他……然而不管故事传得怎样荒诞离奇,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一定是白画师那个小贱人勾引了我们举世无双、岁月静好的大公子。”

  后来,迫于舆论压力,大公子不得不偷偷认养了一个孩子,对外谎称是自己的儿子,并和白画师表面上断了来往。

  白画师原本也是知道这事的,不过由于那孩子越长越像大公子,他便渐渐产生了怀疑。莫非自己所认为的真相其实是假的,而世人所知道的真相才是真的真相?

  然而,素来高傲的他却拉不下脸来去问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在对方每次来的时候都冷嘲热讽一番,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大公子也便不爱来他这儿了。

  大公子对他的态度愈发冷淡,白画师便更加坚信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他无人可以倾诉内心的苦闷,只能靠画画来解压,时间长了,心理就变得扭曲起来。而他仅剩的柔情,则全部给了他们的儿子,白轩。

  不过,由于白画师的行径越来越离经叛道、荒诞不羁,大公子怕小白轩跟他在一块儿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便将其接到了自己的府上,让这孩子跟自己认来的那个儿子同吃同行。白画师来找他要人,他就以这是“他们”的儿子为由,强行扣留。

  大公子曾表示,只要白画师能证明自己有能力带好这个孩子,他绝对不会拦着不让他们“父子团圆”。

  后来,虽然一直白画师没有做到这一点,不过白轩大了,自己请命要回去照顾父亲,大公子也没拦着。

  “老来无伴,一定会很寂寞吧。”大公子这样想,“既然自己没办法再给他带来幸福,那就让这个孩子代替自己陪在他身边吧。毕竟,这是‘他们的儿子’。”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有一天,白画师却突然跑来,说要给大公子画一幅《地狱变相图》。一开始大公子其实是拒绝的,他觉得自己要这么一张图没什么用,还怪瘆人的。不过,他看白画师满脸的激动之情,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看到对方有这么强烈的创作热情了,因此便点头应下。并且,为了不打扰其创作,他还特地把白轩接到了自己府上。

  “希望他能借此变回曾经的样子。”大公子在心下暗暗祈祷。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非大公子所期望的那样。事实上,自打白画师开始画这个《地狱变相图》之后,行为举止便愈发地诡异出格起来,而且还整晚整晚地做噩梦,醒了就强迫弟子重现他梦里的内容。这还不算,有一天,他居然跑到大公子面前,说是要为了那《地狱变相图》的创作要活活烧死一个人!

  简直是疯了!

  大公子严辞拒绝了他,并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了。然而,第二天,白画师依然来了,并且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大公子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人苍老的面容以及怪里怪气的打扮,突然感到十分陌生。

  这个人还是当初自己爱的那个惊才绝艳的他吗……?大公子不敢深想,他不愿让自己这二十余年的坚持变得如同笑话一般。

  “你走吧……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大公子低声道。

  事实上,还真有一个人向他请命说要去做白画师的范本,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儿子”白轩……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想要重温的指路21~23章)

  可是,事情的真相果真如此吗?向来清明的大公子为何下定决心要将白轩烧死?而白画师又为何执意要画《地狱变相图》?

  “地狱变相图”事件仍在继续……

  第65章山鬼(一)

  那日,从幽灵桥归来后,三人便向刑公子辞行,继续上路去了。然而,刘子安却怎么也忘不掉那“死而复活”的白画师。

  “先生,你说那白画师究竟是死是活呢?”刘子安问道,“若说是活人,可他那副样子阴沉沉的,没半点生气;若说是死人,他又能大白天的在阳光下四处走动。”

  “谁知道呢?不死不活,八成是活死人吧。”宝禾先生随口答道。

  “活死人?”刘子安觉得这词听着新鲜,便央求宝禾先生细讲。

  “活死人啊……”宝禾先生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据说那些已死之人心若是有执念,在死时又恰好有猫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路过,沾了生气,就会诈尸,变成活死人。初时看上去与常人别无二样,但时间长了便会全身散发出腐臭,身上也会出现尸斑,若是赶上夏天,说不定还会生蛆!”

  “真的假的?”刘子安听了宝禾先生的描述只觉得一阵恶寒,再想想白画师那干尸一般的模样,简直都快要吐出来了。

  “自然是……假的了!”说完,宝禾先生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刘子安见宝禾先生笑得这么开心,不由得十分气恼,“我明明那么信任你!”

  “抱歉啦!”宝禾先生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只是觉得子安你害怕的样子简直是太有趣了!”

  “先生,难道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由于对宝禾先生存了爱慕的心思,刘子安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一副稳重可靠的样子,现在倒好,全都毁了,“我要下车!”

  “下车干嘛?先前的山民可说这山上有老虎,小心让老虎把你叼走了。”宝禾先生调笑道,并没有把车停下。

  “我、我下车去尿尿还不行吗?”刘子安又羞又恼,涨红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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