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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挨恨遭骂,也得找个同甘共苦一起倒霉的不是。

  等鸣鸣愤怒地啾完了,方拾遗笑眯眯地叮嘱了几句闲散的话,放出传音符。

  传音符化为一道金光,朝着遥远的山海门疾掠而去。

  修整好了,方拾遗走到院里,跳到树枝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后躺下,要死不活地思索:莫非我拿的是主角儿的话本儿?

  怎么就破事不断、好事难全呢?

  这道传音符曲曲折折、磕磕碰碰,花了十天才飞回山海门,穿过山岚雾霭,叮地撞到揽月居院外的结界上。

  彼时方拾遗已经领着弟子再度北上,不再停留在那座城池中。

  淡紫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靠坐在花树下阖着眼的少年睁开眼,随手招来那道传音符。

  蛋蛋坐在旁边锲而不舍地捞鱼——这大猫热爱与池子里的鲤鱼玩耍,捞出来含嘴里,再吐回去,如此循环,乐此不疲。感觉到旁边人的情绪变化,大猫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怕殃及池鱼与猫。

  传音符是那个人亲手画的,从他手里传出来的,上面蕴含着的灵力也是熟悉的。

  孟鸣朝把玩了片刻,才屈指一弹。传音符里传出青年徐徐含笑的声音,仿若是出去游山玩水的:“……此地风光秀丽,有一处湖水,湖底沉石五颜六色,漂亮得很,若是以后有闲,师兄带你来看看。这几日稍有劳顿,不便细说。小鸣朝一个人待着,若是无聊了,就去明韶峰上找师姐师妹们玩玩儿。药喝完了去找岑先生要,不过小心他那宝贝疙瘩绿藤又闹你。师兄再过段时间便能回来……”

  声音随着清风,拂在耳畔,犹似故人在侧。

  睁眼却空落落的,这方小院里只独守着他一人。

  孟鸣朝小心地用灵力呵护着脆弱的符纸,好歹令其不碎。符纸失了金光,变回普通的黄符,被他攥在苍白的指间,死死捏住。

  他面无表情地想,你这个骗子。

  ※※※

  最近作业超~~~多,还有各种小组实践活动,更新不一定有保证(会尽量日更的)

  这本写得挺开心的,宝贝儿们不用总投雷,看着心疼,有空就来看看评论评论,以后入了有兴趣支持正版就好,啵啵(*?︶?*)

  第19章

  “阿嚏!”

  “师兄?”

  “大师兄!”

  “师兄怎么了?”

  大风阵阵,黄沙飞扬。方拾遗张口就吃了一嘴沙,呸呸呸了几声,对上附近一圈望来的关怀眼神,摇摇头:“没事。”琢磨了一下,笑起来,“八成是小鸣朝在念叨我呢,肯定骂我骗子了。”

  祁楚扶着他,无奈叹了口气:“都受伤了就别耍嘴皮子了,好好养养神吧。”

  旁边一群青衣弟子亦步亦趋,警惕地环视四周,将方拾遗围在中间。年纪最小的咬紧了牙,眼圈都红了:“邪修太狡诈阴狠了!居然生生剥了自己的灵脉,装成凡人来骗我们,幸好师兄反应及时,否则我们今日都得折在这儿……”

  方拾遗穿着黑衣,隐约可见从心口到下腹的颜色加深,血蹭了祁楚一身。他脸色苍白,满额虚汗,勉强撑着说了两句俏皮话,闻言又摇摇头:“怪我不够谨慎。”说着又偏头看向领队的萧明河——就算是在黄沙之中,萧小公主依旧纤尘不染,白衣胜雪,戴着面纱,像片飞到了黄土地里的雪。

  “二师弟。”方拾遗懒洋洋地喊了声,“方才多谢赠药,你又救了我一次。”

  这几年方拾遗救了他、救了这一行人多少次?

  这人似乎只在乎别人给自己的,从不记得自己给别人的。

  萧明河脚步一顿,满心复杂,没有回头。

  方拾遗还没来得及把自个儿的储备粮鸣鸣串个串儿烤了,就被邪修偷袭,差点一剑把心给串了,瞧着迷迷糊糊,靠着祁楚,意识倒还清醒着:

  等到了修整的地方,得给小师弟递传音符。

  那小孩孤僻,没有家人朋友,一个人待在山上,除了他,还有谁惦记着呢。

  山海门上,揽月居里。

  说着“过段时间就能回来”的方拾遗果然一整年都没见影,回来的只有每月两道的传音符。

  山长水远,传音符飞得越来越慢,往往方拾遗已经挪了几趟地了,孟鸣朝才收到。

  飞天而过的传音符隐没在云雾间,附着那骗子身上淡淡的气息,落入他怀中,才恍惚惊起经年日久、似乎已经隐于平淡的思念,投下的石子敲得心湖圈圈涟漪,又不得不渐渐归于沉默。

  沉默的少年在传音符的围绕中慢慢抽条长大。

  方拾遗的传音符没有断过。

  “……火山下岩浆肆虐,附近有几个城池村镇,邪修想引动火山爆发,刚巧三师叔来了,一脚把人全踹进去献祭,加固了火山封印。山上还有温泉,据说泡了延年益寿,大抵是凡人信口胡说……唔,往后我带你来泡一泡。”

  院中的花树又一个轮回过去,转为了雪白。

  “这头的雪还未化,揽月峰上结下的霜也是北境拂去的风造的,也算是师兄陪你看了场雪……”

  大雪覆满了山头,又被春风略略吹化了。浮云阁里坐了批顽皮活泼的新弟子,易先生依旧被气得脑袋疼。孟鸣朝点着灯火,面前铺着竹简,论文写到一半,迟迟忘了下笔。

  “算起师兄捡回你的日子,小师弟已经十六岁了,可惜师兄来不及赶回,托信使送去支闲时打磨的玉簪。师兄炼器课上都在打瞌睡,这支玉簪只是下品法器,一片心意,莫要嫌弃。唉,师兄不在,也不知道你学会束发了未。”

  院中的小树估摸着孟鸣朝的身高,悄么声借着春雨,谨慎地给自己拔高了两寸。

  “……高山峻岭,有如利剑,比山海柱还气派。可惜昨日有邪修偷袭,行程匆忙,来不及画下给你看,传音符里也不好多讲,等师兄回来了与你细说。”

  孟鸣朝练完剑,抱着那把已经不符合身高的木剑,坐在山海柱的松林下,侧耳听着传音符里传出的声音,听到最后,没什么表情、却似有预料地张口,与方拾遗的话音重叠在一起:“师兄不日便会归来。”

  说完,他反倒气笑了。

  大猫伏在边上,骄矜地摇着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怀疑孟鸣朝可能是气傻了。

  山海柱上烈风如刀,孟鸣朝穿得单薄,起身时不由晃了晃,蹙着眉尖低低咳了几声,俯身抱起团成一小团的猫儿,走在方拾遗牵着他走过无数次的小道上,半晌,才轻声说:“我好想师兄。”

  蛋蛋用尾巴翘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快五年了。”修长的手指在怀中白猫水滑的皮毛上缓缓抚过,孟鸣朝声音愈低,语气清冷,难辨喜怒,“我的耐心要告罄了。”

  大猫娇气地喵了声,表示自己也很想那只傻鸟。

  穿过这条走过千百次的青石长阶,回到院中,天色已暗。方拾遗虽然不在,但飞来的传音符里总是督促着孟鸣朝喝药,絮絮叨叨的,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孟鸣朝一个人待着时表情很冷,不言不语,安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他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翻过从藏书阁借来的古书的最后一页——他翻看了方拾遗借书的书目,列了单子,方拾遗看什么,他就看什么。

  方拾遗看书杂,阵法符箓炼器炼丹均有研究,名山大川妖魔鬼怪也有涉猎……还有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小黄本。

  这是最后一本了。

  喝了药,孟鸣朝又练了会儿画符,练完一沓黄符,外头夜色已深,姓方的影子都没一个。

  孟鸣朝捏捏额角,觉得再想可能会忍不住下山去逮人,勉勉强强合衣睡了。

  他很少做梦,即使做梦,也不会如自己所愿,梦到方拾遗来接他。

  他只会梦到一片见不到底的、没有边际的黑暗。

  周遭黑沉死寂,没有一点声音,连风也没有。整个天地被黑暗笼罩……似乎再待一会儿,就会被这片黑暗侵吞蚕食。

  孟鸣朝忽然睁开了眼。

  屋内熄了灯火,蛋蛋趴在床尾睡着,床头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正俯身来,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给他掖掖被角。

  孟鸣朝额上浮着层冷汗,没忍住握拳抵在唇下,重重地咳了几声,惊动了床尾那只蠢蛋。屋内的烛火亮了,床头立着的人清晰落入眼帘——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抿着笑意的唇角,似是漫不经心又好似倾注关切的神色。昏黄的灯光洒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对方低眉看来,笑意更明显了:“小鸣朝,长大了。”

  “……师兄?”孟鸣朝神情恍惚。

  “才几年不见就不记得师兄了?”人影飘了飘,坐到床头,“小白眼狼。”

  孟鸣朝抬起眼,目光里似乎带着贪婪的钩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这个浸在灯光下的青年扫了一遍,深刻在脑海里,随即朝他笑了笑,温柔地伸出手,掐住了床头的“方拾遗”的脖子。

  “你不是师兄。”

  薄唇微动,吐出这几个字的同时,床头的人一瘪,变成了张薄薄的符纸——上头画着方拾遗,洋洋洒洒几笔,勾勒出熟悉的眉眼。

  是方拾遗琢磨出来的那个“万物有灵”符术。

  孟鸣朝攥紧了符纸,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着牙,仿佛恨极了画上的人,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间磨出来的:“师兄……你有这个心思,怎么就不回来……”

  给个假的有什么用。

  他坐在床头,攥着符纸看了许久,转过头来,盯着茫然的蛋蛋:“我要去见他。”

  蛋蛋喵了声:那就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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