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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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魔乱舞的景象立时一停。

  月色微冷,微风掀起他的衣袍。

  那只修长的手朝下一挥:“去吧。”

  后来很久,方拾遗对那时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周围的人都在奋力拼杀保命,血腥气裹在风中。混乱中陆汀迟和药谷一众都与他分散开来,只有孟鸣朝紧紧跟在他身边,替他挡着那些袭击与刀剑。

  雷声轰然大作,风云为之翻涌,远处仿佛有巨人沉重的脚步声,拖曳着什么缓缓而来,沉寂了几千年的古战场再次沾上洗刷不去的血迹。

  黑袍人远远站在山谷之上,眼底含着薄凉的笑意,聚声成线,传到他耳边:“托你的福。”

  方拾遗心底一冷。

  “方谢红将宝库的秘密藏在了你心底,”黑袍人温柔地说,“我看到了。”

  “以方家后人的心头血,抑或生灵的血来替代。”

  “舍不得你,只能换其他人了。”

  “多谢你将他们引来此处——”

  孟鸣朝忽然一伸手,将方拾遗拽到怀里。

  他的眸底冷如寒潭,朝着那方结了个印,半空中凝出个巨大的手印,嘭地朝黑袍人盖去,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师兄,此事与你无关,”孟鸣朝沉着脸,“要怪就怪这群人贪心不足,怪那些妖族狠毒。”

  进入古战场的修士不知有多少,虽然不知道黑袍人是如何带着妖族邪修进来并躲过那些机关的,但显然落单的都没命了。禁锢着古战场戾气的大阵晃动起来,云谷底下又堆积了许多尸骨,有人族的,也有妖族的。

  某个瞬间,方拾遗清晰地听到了清脆的龟裂声。

  就像有什么被敲碎了。

  他扫开一只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倒映着虚影的天幕像一面镜子,裂了一道。

  方拾遗忽然明白过来,反手拉住孟鸣朝:“师弟!”

  孟鸣朝与他默契十足,边打边退,退到已经染了血色的湖泊边时,他抱着方拾遗,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方拾遗一刀切开了手腕,血涌出来,整个湖泊都沸腾了,水中的世界扭曲起来。

  方拾遗周身的灵力忽然乱窜起来,一时不慎,呛了口水,脑中嗡嗡响起,他听到了一阵阵遥远的哭声。

  好像是他的先人。

  他们在哀哭。

  在诘问着他为何要将这么多人带来,打扰他们来之不易的安宁。

  浑浑噩噩时,唇上蓦地一热,有人渡了口灵气过来,耳边嘈杂的哭声渐退,黑暗的水底有一线光亮。

  方拾遗勉强睁开眼,对上双剔透如琉璃的眸子。

  孟鸣朝眼底满是担忧,吻过去时不带轻薄之意,手在方拾遗脑后安抚地抚了抚,将他抱紧在怀里,朝着那一丝光亮的缝隙游去。

  本该是朝向水底,钻进去的瞬间,两人却浮出了水面。

  方拾遗的灵力已经平复了,嘴唇还被含着,尴尬地推了推孟鸣朝,含糊不清的:“放开唔。”

  孟鸣朝稍稍退开了点,蹙眉抵着他的额头:“拾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从方才起你就心神不宁……”

  两人衣袍尽湿漉,紧紧挨着,仿佛能直接触到对方的肌肤,方拾遗想想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就觉得罪恶感喷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祖宗,你放开我我就心神宁静了。”

  其实是因为从云谷里见血的瞬间,他耳边就响起了缥缈的哭声。

  进入水底后哭声又明显起来。

  孟鸣朝没听他的,伸手一捞,把他抱到怀里,踏水而起,朝着岸边走去。

  水汽蒸发,衣袍又干燥起来,方拾遗耳边终于没有真正的祖宗的哭声了,身体却还有些乏力,揉揉额角:“哪天我要是死了,到了黄泉地下,肯定要被祖宗们围起来问候一顿。”

  “不要乱说。”孟鸣朝脸色一冷,见方拾遗挣扎着要跳出他怀里顶嘴,按住他道,“眼下师兄是打不过我的,再胡说一句,就亲你一次。”

  方拾遗立刻闭嘴:“……”

  娘的,兔崽子。

  两人从水底进入的地方与方才待的云谷非常相似。

  唯一的不同就是此处仙草茵茵,奇花无数,一派生机勃勃之相,毫无沉寂千年的死败模样,也没有混战的修士与妖族,风轻云净,像是另一方世界。

  无数修士欲求不得的宝库就在不远处。

  走出水面,方拾遗总算缓过来了,赶紧推开孟鸣朝自己站好,似有所感,望了眼湖面。

  他们俩一走出,湖面又平滑如镜,像是幅画,倒映着混战的景象。

  “原来是将入口藏在了湖底,”方拾遗蹲着看了会儿,“用后人的血才能打开入口。老祖宗为了死后能安宁些,也是煞费苦心了。”

  就是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放出了方家陵墓有宝库的消息。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细细看了一遍地上的死尸,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点,随即浮上愧疚。

  若不是他把人带到云谷里,确实不会被围剿。

  方拾遗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是连师父也不认同的软弱,可是难以控制。

  毕竟那些人也没犯什么大错,不当用命来还。

  望了片刻,方拾遗想起最重要的事,强压下翻涌的思绪,收回视线:“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片刻就出来。”

  孟鸣朝挑眉:“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拾遗,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叫师兄。”

  方拾遗不再搭理他,朝着所谓的宝库走去。

  与那个虚影的宝库对应的是个祠堂,后面有几个洞府,上面阳刻着洞府名。传闻里藏着数不尽的珍宝的宝库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祠堂里面供着一排排灵牌,能燃千年的东海烛幽幽亮着,铜炉里是道道香灰……还有几根未燃尽的香。

  放在外头,这些都是宝贝。

  方拾遗本来没怎么注意,忽然想起什么,脑中惊雷一劈,来不及细看灵牌,先看了看那香。

  孟鸣朝跟在他身后,轻声道:“是与东海烛同等材质的香,本应九寸长,看现在的长度,应当是几十年前有人来过,续了香火。”

  方拾遗的嘴唇动了动。

  孟鸣朝眨了眨眼:“是岳父。”

  方拾遗一腔感怀与感动散了大半,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没收拾这兔崽子,取了三根香,用灵力点燃,目光在十几排灵牌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到顶上的“方满堂”上。

  “老祖宗,”他心想,“等会儿有所不敬,还望您海涵。”

  孟鸣朝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跪下来,点了香,正待磕头,忽然觉得灵牌有些古怪——就像方家的先人此时正附在灵牌上,震惊又好笑地看着他。

  他按捺下怪异的感觉,和方拾遗一起恭敬地磕头上了香。

  方拾遗耳尖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笑了。”

  不管是诈尸还是闹鬼,对象是先祖,好像都有点打不得,怪渗人的。

  他疑惑了会儿,没有多做纠结,出了祠堂,朝着附近最大的洞府走去。

  千年前的修士都会开辟一个洞府,如芥子世界,放着不好塞进百宝囊的东西,也做修炼闭关用。话本子上讲某某修士坠崖之后掉进古修士的洞府得到一番奇遇,也不是不存在。

  洞府前显然浮着层结界,方拾遗迟疑着伸出手,腰间的望舒轻轻嗡鸣了声,结界便散了。

  他和孟鸣朝一前一后走进这个充满传奇的洞府,可惜老祖宗貌似和唯一的后人一样光棍,洞府简陋得不像个传奇人物,洞府里占位置的也就一张石榻、一方石桌,还有一眼干涸的灵泉,可能是老祖宗和祁楚一样,喜欢养几尾锦鲤转转运。

  桌上和地上杂乱地扔着不少手稿,方拾遗捡起来一看,他古语修习得不错,不怎么费工夫就看懂了。

  上面记的竟然正好是“扬灰”之毒。

  “……恶蛟以毒血为引,炼制奇绝之毒,中毒者莫不是一方大能,血线蔓延至心脉则亡。”方拾遗低声读完,捡起另一份手稿细看。

  老祖宗的字实在有点不堪入目,龙飞凤舞,肆意挥洒,大概是没打算放出去给人看的。

  方拾遗艰难地读完了手稿,却没发现药方和解药。

  孟鸣朝四下看了看,手在墙上磕了磕,伸手一推,推开了一道隐藏的石门:“师兄,这里。”

  应当是贮藏东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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