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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妖力陡然暴涨,方拾遗眼皮狂跳,在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的剑已经横档在前。玄慕一脚踢来,重若千钧,即使及时格挡,那股巨力依旧将方拾遗狠狠踹到地上,望舒脱手而出,他倒在玄蛟的尸体旁,喉间一甜,差点吐出口血。

  恢复妖力的玄慕快得惊人,瞬间跟下来,面无表情地抬手,正要一把捏碎方拾遗的脖子,背后传来阵劲风,力道恐怖,就连他也不得不躲。

  孟鸣朝提着听风剑,砍下了尸王一臂,再次刺向玄慕。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把剑内加入了玄蛟的鳞片,连那点被炼制融入剑身的东西也感应到了血脉的呼唤,听风剑有些不听使唤。

  孟鸣朝果断弃剑,与玄慕赤手空拳打起来。

  尸王罩在身上的黑袍破碎,露出苍白普通的面容,他听到方才方拾遗和玄慕的一问一答,迟钝的神经转过来,迟疑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还能不能信任玄慕能复活自己的家人。

  毕竟逆天改天代价太大。

  方拾遗趁机爬起,摸出玉瓶,提起望舒剑,心里默念一声“得罪”,一剑刺破玄蛟原本就鳞片剥落的地方。

  大妖血涌出,玄慕猛地转头看来,怒吼一声:“你敢!”

  方拾遗飞速收好血,旋身躲开。下一刻,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爆开,连那片空间都隐隐破碎。

  空气里弥漫着大妖的血气,玄慕怒不可遏,出手状若疯狂:“动手!你还想报仇吗!”

  尸王身子一震,不再犹豫,也冲上来。

  ——这个小空间是玄蛟临死前震碎辟出的,并不稳定,随时可能垮塌,空间碎片的切割能力在场无人能抵抗,是以四人刚才出手时虽然都狠辣,但并未怎么动用灵力妖力,担心空间不稳。

  但方拾遗取血的动作触怒了玄慕,磅礴的妖力沉沉袭来,方拾遗只能竭力去抵挡,孟鸣朝随之而上,紧接着尸王也加入混战。

  然后在某个瞬间,四周传来了玉石摔碎般的声音——“嚓”。

  方拾遗脸色一变,毫不犹豫收剑就退:“鸣朝,走!”

  孟鸣朝一脚蹬飞尸王,护着他向出口飞去。

  绝不能再破个口子出去了,否则这儿恐怕会立刻碎成渣。

  岂料玄慕颇有他父亲的几分疯狂,眼见着此地即将倾毁,竟然不想着逃,反而化为本体,追了上来。

  半妖回归顶峰,孟鸣朝和方拾遗却只是想起了些事,身上依旧有伤,并未恢复力量,颇为被动。

  四处都在震颤,出口就在不远处,正在缓缓闭合。

  肌肤骨骼被挤压的痛感传来,方拾遗的身体最弱,片刻皮肤就出现无数条细小伤痕,血涌出来,几乎将他浸成血人。

  以人之躯根本无法抵抗,再拖个一时半刻,方拾遗就会被崩碎的空间切割成成千上万片。

  而玄慕还在紧追不舍。

  孟鸣朝的眼睛已经红了,额心火红的印记熠熠生辉,方拾遗躲着玄慕扫来的尾巴,嘴欠地安慰:“啧,活了几千年了还像个小孩儿,哭什么,要真被片成片了,你不就有用几万个我了……”

  “闭嘴,”孟鸣朝给他气得发抖,陡然握住他的手,死死盯着他,“师兄。”

  方拾遗抽了抽手:“忙着呢,别撒娇。”

  孟鸣朝不止撒娇,他顺势将方拾遗一把扯到怀中,紧紧拥着他,喘息微促。

  方拾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不等他说话,孟鸣朝闪电般出手,在他穴道上一点。

  他对孟鸣朝毫无防备,身体立刻就僵住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玄慕又一尾扫来,孟鸣朝不躲不闪,硬生生被那一位尾抽中,却也趁机借力,接近了此时已经缩小到仅能容一人进出的出口。

  方拾遗好似听到骨骼咔嚓破碎的声音。

  他心里一沉,感觉到自己心上也被捅了一刀,痛得他几欲发狂。

  他拼命挣扎着,用眼神怒斥着孟鸣朝,孟鸣朝却对他微微一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衬着火红的印记,竟有些说不出的糜丽。

  玄慕的声音响在旁边:“两位你侬我侬的,倒是把我忘了?”

  孟鸣朝护着方拾遗,来不及躲闪,似乎又受了伤,方拾遗却看不到——孟鸣朝将他转了过去,不让他看自己狼狈的模样,低头附在他耳边,吐息微凉:“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拾遗……”

  方拾遗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心冷冷地往下沉去,惊怒间竟冲破了孟鸣朝在他身上下的小禁制,身体稍能动弹,唇边溢出一丝血。

  身后的人在他耳畔一吻:“等我。”

  然后将他轻轻一推。

  方拾遗被推进出口,拼尽全力转过身,余光只看到他的小师弟雪白的衣袍几乎被血浸透。

  黑色的蛟龙尾缠到他腰间,将他狠狠地拽了回去。

  出口闭合。

  第75章

  方拾遗跌落到了之前那片海滩中。

  那股束缚着他的力量在他修补受损的灵体灵脉,方拾遗撑着沙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滚滚而落,眼睁睁看着手上被割裂的小伤口一个个愈合。

  指尖最后一个伤口消失无痕时,束缚着他的力量也彻底消失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敢去思考这是因为灵力的主人力竭抑或其他,艰难地喘息着,用望舒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攒起最后一点力气,竭力一挥——入口没有再现。

  藏匿在此处的小空间崩碎了。

  来不及逃走的人会被搅碎,连尸骨也不会被吐出来。

  天色幽暗,一轮明月自冰冷幽暗的海面上升起,清冷的月色映来,拉出道长长的、颤抖的身影。

  方拾遗僵立在原地,声音颤抖:“鸣朝?”

  ……

  “明明?”

  方拾遗从未这么狼狈过。

  他几乎是慌乱地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把把回复灵力的丹药,拼命往嘴里塞,然后不断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然而似乎只是徒劳,大脑里嗡嗡作响着,海水在远处哗啦啦翻涌,他脑海中几种声音混在一起,尖锐地想着,让他几欲呕吐。

  渺远的声音隐隐约约响在心底——

  是几千年前与孟鸣朝的对话。

  “人妖终究有别,你今日来,是想与我做个了断?”

  “我来阻止你去送死。”

  “尊上,我救过你一命,你也救过我一命,两不相欠了。”

  “妄改天命者,终究会……”

  ……

  汗水流进眼睛里,方拾遗眨了眨酸涩的眼,躺到沙滩上,脑中的声音残缺模糊起来,却有一个声音,穿透千年的迷雾,定定地落入耳中——“我欠你一辈子,用命来偿还。”

  他的小师弟到底是有几条命,才又走到了他的身边。

  如同几千年前,某天醒来之时发现总是缠在手腕间的那条小黑龙不见了有一样。

  他又把孟鸣朝弄丢了。

  浑浑噩噩地在冰冷潮湿的海风里发了许久的怔,方拾遗额间忽然被什么啄了一下,痛得他一皱眉。耳边响起个清脆焦虑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你在发什么呆?方拾遗,醒醒!出大事了!”

  方拾遗一个激灵,从魔怔中抽出神,抬手把扑腾着翅膀使劲啄他的胖鸟攥住,嗓音滞涩:“鸣鸣?”

  “你傻了?”鸣鸣口吐鸟语,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那个白发道人是坏人!蛋蛋带着师叔逃回城里了!”

  方拾遗的脑子里活像来了场泥石流,将一切有序的无序的都全冲撞搅合到了一块儿,分不出个前后你我,攥着鸣鸣,终于抓到了一丝清明,勉强理出目前需要解决的事。

  还好,玄慕没有骗他,四师叔无碍。

  鸣鸣挣出他的手心,左顾右盼:“鸣朝呢?他去哪儿了?”

  方拾遗嘴唇动了动,脸色苍白得可怕,没有吭声。

  胖鸟叽叽喳喳了一阵,才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不可置信地瞪大豆子似的鸟眼,才用翅膀拍了拍方拾遗的脑袋,小小声:“我悄悄告诉你哦,你的小师弟身上有股很可怕的气息,我和蛋蛋都怕他,我可是神兽,连我都怕他,他肯定很厉害,不会出事的。”

  方拾遗闭了闭眼,缓缓吐出口郁气,心脏上那种仿佛遭人重击的感觉却持久不退,他只能尽量忽略,努力想眼前的事……魔族进攻,师父中毒,妖族肆虐,玄慕,方谢红的献祭,山海门……

  不行。

  暂且不能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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