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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雁十三便从荷包里拿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交予周梓桑,“商谈的结果是,十亩地一年十两,三十亩便是三百两,你的租金,收好了。”

  周梓桑却推回了两百两银票,他看着雁十三,道:“先生这三年来吃穿用度都未曾少过学生的,笔墨纸砚这些加起来早已百两有余。这些是还与先生的,还请先生收下。若不收便是让学生羞愧难当!”

  雁十三并未推诿,大大方方接过了银票,他看着狼狈不堪的周梓桑,道:“挣扎是人生常态。蚕茧束缚不了你多久,成蝶才是你的人生。世间所有的的苦难与不幸,都是你踏出下一步的基奠。”

  “学生,明白。”

  雁十三转移了话题,“有了这一百两,就置办一些家具,买一些好东西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再买一些布料为他们做一身新衣裳。如果你想,去山崖下随便找一个村子,买几亩地,在山底住下。总比住在这危险的山崖顶上好。”

  “学生,晓得了。”

  “再为你大妹妹寻一户好人家,待成亲那天记得给我送请帖,我好来随礼。”

  “好的先生。”

  “你幼弟今年也八岁了,你可有为他启蒙?”

  “学生已为弟弟启蒙过。平时也未少教他读书写字。”

  “找个机会,送他去读书吧。只有读书才有机会走出这深山老林,才能飞黄腾达做人上人。千万不要耽误了,钱不够可管先生借。”

  “谢先生。”

  聊了一会儿,雁十三便起身告辞。周梓桑送雁十三到了石阶那里,雁十三摆手让周梓桑回去,他让周梓桑好好冷静一下。

  周梓桑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却有着无数人在攀缘。向下或向上,一不小心,便粉身碎骨。

  他看着延伸到尽头的天空,碧蓝辉明,带着薄薄的云雾与辉光。吹过的风湿热,带着夏时的燥热,顺着云雾消失尽头。

  他站在临近深渊的边缘,如被禁锢在蚕茧中。他要成蝶,煽动着破茧而出的翅膀,飞过深渊与灰暗。

  阳光刺透了覆盖天下的黑暗,黎明前的曙光是希望的引导,它将指引着生活在腐朽没落世俗礼教下痛苦的人们奔向更加痛苦麻木的新一天。

  秦觞溯救下了一个长相柔美的少年,他有着与那人七成相像的容颜,有着一样令他头晕目眩的笑容和泠泠动听的声音。

  秦觞溯救下了他,留下了他,只是因为他长的与他的先生很像,只是因为,这个人与他爱的人相像。

  毕竟他家先生那么优秀,惦记他家先生的人可多了去了!鸾儿那种狂蜂浪蝶暂且不提,就连寒山书院的韩与君(雁十三友人),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也对他家先生情有独钟。

  世间所有人都能光明正大与先生在一起,唯独他不能,只因他是他的先生。

  这一刻,秦觞溯无比后悔当年答应做了雁十三的学生。

  日日夜夜辗转与渴望与压抑中,甫一见到这长相与先生颇为相像的人,动了不该有的邪念,宣泄而出感情如见了光的飞蛾。

  这邪念,终有一日会将他拉入更深的绝望。

  第79章第七十五章:一川修竹雪霜寒(21)

  雁十三看着附着在山崖蜿蜒着向天的方向攀缘的石阶,上山容易下山难,下了山已经是申时了。

  雁十三觉得周梓桑这辈子真的是如俄罗斯套娃,一环扣一环的倒霉悲惨,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如果到最后,周梓桑还是爱上了魏安久,毁了自己的一辈子。雁十三能做的,也只是伸手拉他一把,讲几句大道理。

  他帮他,是情义却不是义务。

  周梓桑,愿你下辈子生一清贵人家,做一明媚少年,绽尽芳华。愿你来生再做那个孤清高傲,青衣翩翩的漠然少年。

  不受他人欺骗毁其一生,不因生活困苦压倒一身傲骨,最是愿的,便是你此生,能得圆满。

  不过比起周梓桑,或许程长安的日子也不算差了。

  他只有一个母亲相依为命,虽然过的困苦,但他的母亲事事以他为先。甚至在听闻原主的才华能力之后,自己带孩子上门求学。

  程长安不是原主找来的学生,是自己来的学生。

  当年刚修建好霜寒居的原主刚放出去招生的意愿的时候,除了那些查到原主京城身份的官宦世家送到他这里的学生外,再无其他学生愿意来他这里,只因为前期来的都是官宦富家孩子,就算原主说了不收学费,也没有人愿意来。

  原主就只能自己去找学生了,梁修竹、宋长顺、周梓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原主找来的有潜力的学生。

  只有程长安,是唯一一个自己找来的学生。

  当时程母拉着不到九岁的程长安跪在原主面前,求原主收下她的孩子。原主心善,想着程长安就是资质不好他也要收下了好好教导,但出乎意料的,程长安的资质比霜寒居大部分学子要高。原主便欢欢喜喜的收下了程长安,但只收了资质最高且心性坚韧的梁修竹做关门弟子。

  再收下程长安后,原主又等了一个月,见实在是没人来霜寒居,就只能开学,开始了他的教书生涯。

  原主第一次教书,在学生的指导和一位同为教书先生的友人的帮助下,摸摸索索出了独属于霜寒居的教学方案。

  其中也除去了不少个王赟这般的学生,加上之后雁十三自己找来的秦觞溯,霜寒居就少的只有十二个学生。

  当然,无论是原主还是雁十三,都从未详细了解过程长安的具体情况。

  更不知道,程长安的母亲为了让程长安可以读书,是在听闻路过的路人说过不收钱免费读书的霜寒居的笑谈之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带着儿子走路来到了原主所在的镇子。

  雁十三乘坐马车坐了整整一天,才到了程长安所在的小村落。他家距离雁十三所在的镇子隔了一个县的距离。

  这个村落绵延百里,虽是村落,却堪比一座小城镇。

  程母是在自家村落里的地主洗衣做工,用来养活自己和儿子。

  雁十三来到时,正好是地主家嫁女的日子。

  高头马大的新郎伴随迎亲队伍同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到地主家门前来迎娶新娘。一路上鞭炮声声,锣鼓悦耳。

  被丫鬟和喜娘领着出来的新娘却没有盖着红盖头,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美得惊心。

  雁十三拉着一个鼓掌满脸喜气的村民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今日这喜娘为何不盖着红盖头出嫁?”

  村民喜气洋洋道:“哦!你是路过的外乡人吧!这是我们这地方的习俗,出嫁的新娘的红盖头要由新郎亲手来盖。这样才显得出新郎对新娘子的重视和爱护,也能让新郎新娘见个面,免得在被闹洞房的时候出丑。”

  这话说的有点遮掩,雁十三理解。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新郎新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很多要过一辈子的新人甚至都是在洞房那日才能见上第一面,然后就这样跟着对方过一辈子。

  宾客满座的厅堂之中,新郎新娘要规矩且庄重跪下拜过天地、祖先以及父母,再是夫妻对拜,喝下合卺酒,这便是成了夫妻,最后齐齐入了洞房。

  从此,患难相随,荣枯与共。

  雁十三看着人高马大的新郎抿紧唇,蹙眉为面前羞涩着的美娇娘盖上红盖头,极有礼数却不着痕迹疏离了新娘,规矩的扶着新娘上了花轿。

  从始至终,都没见新郎露出半分喜色。想来,是对这莫名其妙来的婚嫁的不满。

  这出嫁的场面甚是热闹,这绵延了百里的村落,乃至这一片地域,皆是喜气欢声。新娘与新郎家皆请了梨园戏班,锣鼓喧天吹唱。

  新娘家境殷实,给新娘备了丰盛的嫁妆。三十来个彪悍的护院跟随着迎亲的队伍,挑着七七四十九担嫁妆,场面甚是大气。

  雁十三想起了他的外婆,幼年时,外婆曾与雁十三说起过她当年出嫁的喧闹场景。

  也是如今日这般的热闹,外婆家世代经商,又只有外婆一个女儿,自然是马虎不得。听外婆讲起,外婆的父亲为了让外婆在夫家有地位有依靠,为外婆准备了十来箱金石玉器打底。

  也请了十来人吹吹打打了,送了外婆一路到外公家。尽管这些最后都付与光阴,不知去。

  但都是如今日的晴日春光、花好月圆的盛景,应足以令所有人回味一生。

  雁十三幼年随母亲到外婆住的乡下院子过暑寒假时,在摇摇晃晃的吊床与外婆轻轻扇着风的蒲扇中,听着外婆慈祥温和的声音讲述当年嫁与外公的故事。

  听外婆说过,外公家境清贫,却不慕银钱,是真正的君子,爱外婆那般的婉柔素心。外婆嫁至夫家,虽从小千娇百媚的养着,却愿甘守平淡,对公婆敬爱,对丈夫有礼,与邻人也相亲。

  雁十三想,外婆嫁外公作做新妇时,如今日出嫁的姑娘一样,都如那月季,烂漫美好,却不失静雅。外婆此一生有着“宜其室家”的贤妻品德,得外公爱慕,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一生不离不弃。

  人生如花,美好易逝。

  无论是今日出嫁的凤冠霞帔的女子,还是记忆中笑的慈爱的外婆,或是这世间寻常为家人操持一生妇女,她们皆有过月季花的娇艳与明媚。在有限的年光里开花结果,枝繁叶茂,美的平淡亦耀眼。

  只是不知,这对新娘无半分爱意的男子,是否会对这姑娘痴守忠诚。

  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是情感大多朴素,却也有诱惑,会生二心。

  清代洪昇《长生殿》有言:“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

  世间向来对女子不公,多是男儿负知己。

  如李甲与杜十娘。李甲负心,致使杜十娘含恨沉江。

  那李甲在烟花巷里,那般温良淳厚,于妓院小楼里,缠绵悱恻间,许杜十娘山盟海誓。可李甲那操蛋玩意儿,到底还是一个薄寡之人,软弱背信,利欲熏心,配不起杜十娘这样刚烈明艳的女子。

  还有那西汉出了名的才女卓文君,美貌非凡,精通音律,才思灵敏。

  那日,卓王孙宴客,才子司马相如赴宴,知其有一女才貌双全,便有意弹奏一曲《凤求凰》,借其倾吐爱慕之情。而卓文君久仰司马相如之才,又听闻司马相如的琴声,便躲在外面,从门缝窥探,被其儒雅风度所吸引,对司马相如一见倾心。

  那夜,凉风如水,卓文君违背父母之命,逃离家门,与司马相如私奔,去了四川成都。而司马相如不过是一清贫书生,家中一无所有,他们卖了车马,于市井中开了一间小酒坊。

  往日的富商之女,为了爱情不惜抛弃颜面与名声,与司马相如当垆卖酒,与他荣辱与共,成了民间里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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