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雁十三,智多近妖,过目不忘。
六岁考中童生,十一岁考中了秀才,如今十四,便已打算参加乡试。
原主的父亲雁林一直隐藏着原主的天赋,是打算在自己二十八岁的年纪考中进士之后,在原主年满十七岁之再后让原主参加乡试,藏拙三年。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孩子显得不那么特殊。
怀璧其罪这道理雁林太清楚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被人惦记,年纪轻轻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丧命。尤其是他无权无势,护不了原主的情况下,只能忍痛将原主的天赋掩藏。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去往京城参加殿试的途中被人算计,生生丢了命,让才十四岁的原主在父亲离世,母亲跑了之后,彻底崩溃,打算破了父子俩的约定,参加今年的乡试。
原主再怎么早慧,也只是一个孩子。他等不了三年,他只想早点考取功名,然后替雁林报仇。
却在砍柴时,不小心跌落山崖,这就让雁十三来了。
而原主本来的命运却是在跌落山崖之后把脑袋给磕了,虽然没变成傻子,却也傻了,被好心的村民人养着,在十八岁那年跌入河中淹死。
关于这个级高等世界,雁十三了解的不多,原主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从原主的记忆与屋子藏着的史书了解到的外,无法从初见提供的那少的可怜的资料里获取更多。
“宿主大人对不起!”初见深感歉意,照理来说雁十三不应该这么早就做级的任务。
任务者们的任务都是由系统抽取,大部分的世界都是b级或者级,少量的一些是级和级,级的任务都是少之又少,而就更不用提了,几千万个任务中级只占百来个。
却偏偏让初见给抽中了,初见本来还想着抽取像梁修竹那样的级任务世界让宿主大人轻松轻松,没想到竟成了非酋,抽中了最不好的让雁十三来遭罪。
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非常少,连主角的资料都只有一小篇,千百来字介绍生平经历和经历的一些事。
这次的任务同样只有一个——“辅助男主薛沉吟登基,成就符国一代明君。”
听到明君这个词雁十三莫名其妙有点牙酸,他记得上一个世界好像他教导出的一个学生也是皇帝来着,但是他们之间好像是有了什么龃龉,然后他就没有这个学生的后续,跟着上了战场。
“初见,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雁十三有点想不起来这个做了皇帝的学生是谁,记忆看起来没有断层,但是那个学生他竟然没有一丁点映象,这不合理!
初见:“……”他感觉这句话已经成了宿主大人的专属了。
“哎!那个是……薛沉吟?”雁十三看着那个穿着破烂,怯生生躲在树林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的大男孩,疑惑的开口:“吟哥儿,你躲在哪里做甚?”
薛沉吟本是符国的十九皇子,却因为他的母妃家族功高震主,惹来皇帝的忌惮,又被朝堂上的奸臣连和受怨入狱,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嫁入深宫中,薛沉吟的母妃德妃将刚出生不久的薛沉吟交予她最信任的婢女连夜潜逃出宫,而德妃则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寝宫,抱着一个从民间花高价买来的死婴一同赴死,打消了皇帝的算计。
而薛沉吟则被婢女带走,逃到了菩提村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十二年。
薛沉吟与原主差不了几岁,但算不上熟悉,只是认识,在同一个书院读书。原主父亲雁林爱才,所以薛沉吟有时候也会来雁家随着原主与原主父亲一同温书。
别人不清楚原主的天赋,但薛沉吟是清楚的。
其实本来以薛沉吟的聪慧,也是可以及早就考取秀才的,只是那个照顾他的婢女,也就是薛沉吟他现在的阿娘不允许。她怕薛沉吟太早暴露自己的锋芒会被那些人注意到,然后发现当年的那件事,将薛沉吟害死。
不过也是,薛沉吟不过一少年,无权无势的一小可怜,真要弄死他,那些人动动手指就可以做到。
“雁哥儿,你也要走吗?”薛沉吟很喜欢雁林,同样的也喜欢这个长的漂亮读书也好的哥哥,“你能不去吗?”
他从村里人嘴里得知雁林叔在赶考的路上害病过世了,他害怕雁哥儿也像雁林叔一样害病死在赶考的路上。
雁十三微微一想就知道薛沉吟是什么意思,他充薛沉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待薛沉吟扯着衣摆走到他面前后,雁十三才抬手在薛沉吟梳的一丝不苟的脑袋上揉了揉。
薛沉吟被雁十三突如其来的亲热惊到了,在他的印象里,雁哥儿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很守礼,向来不愿与他人太过亲近。
“吟哥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雁十三揉着薛沉吟的脑袋,像是回到了他做教书先生的那段时日,就如同现在一样的宁静与安定的生活。
他看着薛沉吟,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以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薛沉吟,“但我没办法。谁都知道阿爹他是被人害死的,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为了解决后患而来害我。我也等不了六年,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做不了君子,我只想早日考取功名,为我阿爹沉怨昭雪。”
薛沉吟哀求道:“雁哥儿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考取了秀才,我们一齐去乡试,一定能替雁林叔报仇的!”
“吟哥儿,我等不了了。”雁十三叹了口气,原主的愿望是他必须完成的存在,这是借用了他身体的报酬。
乡试考完的第二年春就是会试,而殿试同样是三年一次,而历代的殿试皆是在皇帝底下考试,也是唯一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六年时间雁十三不是等不起,但薛沉吟不能因为他过早暴露。且称帝这件事有多困难用脚趾都能想到,薛沉吟太年幼,总得历练几年才行。
而他,就在前面为薛沉吟开到铺路,让他的称帝之道走的快一些,在几年后的夺位之争中能有所依仗,也好让符国的战火早日平息。
第88章第八十四章:微尘里,爱与憎(2)
雁十三:“吟哥儿,我等不了了。”
薛沉吟:“真的不能等等我吗?我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雁十三看着才到他下巴这里的薛沉吟,摇摇头:“雁哥儿,六年已经太久了,再加三年我真的等不起。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个样子做什么。”
“可是……”
“你怕我像阿爹一样对吗?”雁十三笑了笑,提了提背上的柴火,看来今天他这捆柴是卖不了了。见薛沉吟点点头,便拉着薛沉吟走到树下坐好,顺手还整理了一番薛沉吟微微凌乱的衣服。
思索了一番,雁十三斟酌着开了口:“雁哥儿你得明白,人这辈子太短了,是耗不起的。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很多事不是可以忍的。”
“父亲有教导,人生无非就是等和忍的来回替换,有时是忍中有等,绝望中有希望。到了一无可等的时候,就最后忍一忍,大不了就是一死,就彻底解脱了。无限的时间流河之中,你我皆只是微小又微小的波浪。但人生在世,须得全力一博,在时间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印记,将自身价值和作用为国家、君王、百姓、家人、知己献出。当然了,这是我的想法,你不一定非要像我这样想。”
一个人若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自身的价值感或者塑造自己,是非常惹人厌恶的。而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也是同样让人讨厌的。
这是原主的想法,雁十三不过是顺承了下来,而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借用了原主身体的雁十三会将原主的思想贯彻到底。
“可雁哥儿你还年轻不是吗?不过只是三年,再等一等不行吗?”薛沉吟的双手无意识紧紧扣着屁股下的泥土,不甘的看着雁十三,希望可以打消他的想法,让他等等自己。
“吟哥儿,年轻不代表岁月长久。”雁十三抬手从头顶的枝桠上扯下一片叶子,又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拿到薛沉吟面前,开始教育起孩子。
“吟哥儿你看,这两片叶子都是今年春天长出来的,如果我不把这片叶子摘下来,那么也许它会在秋天的时候落下来,更可能会留到明年才会落下来,它还有很久的时间。但这片叶子就不一样了,你看它早就掉落在地上,已经焉了,它没有时间了。你不能因为年轻就浪费时间,等待下一次。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能等,唯独时间不能。因为无论是历史还是人生,都是一条波涛汹涌的长河,刚看到一样事物,就会被带走,而另一个事物就会出现代替它,而这个也将被带走,无法永远停留。时间就是一帖□□,它会冲淡人的感情,而且是让人心甘情愿服下的。”
薛沉吟沉默,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就是明白这些道理又如何?他制止不了想留下雁十三的想法,他想让雁十三等等他,就等一下,让他追上他。除了薛沉吟自己,谁都不知道他有多想与雁十三并肩前行,甚至是超越他的存在。
男孩都有好胜心,尤其是优秀的男孩。
在薛沉吟看来,他与雁十三差的不过就是两年光阴,待两年后,他考取了秀才,这样两人就平等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齐去参加乡试,看谁能角逐胜谁。
雁十三摸了摸薛沉吟的脑袋,他上一个世界教导了十二个优秀的学子,像薛沉吟这样心态的不是没有见过。
他们都是优秀的存在,也极其渴望展现自己的优秀,觉得自己不比任何人差,所以看到跟自己年岁相当却比自己优秀的同龄人时,自然会不服气,幼稚的想比一比。
魏安久就是这样一个例子,雁十三把周梓桑安排与梁修竹一起,魏安久那个时候就闹腾,他觉得自己不比梁修竹差,为什么不安排他与周梓桑一起。
在后来的时间里,魏安久不止一次明里暗里跟梁修竹比较,甚至严重影响了周梓桑,在一次集体踏青中,魏安久因为控制不住心中的妒忌伤害了周梓桑与梁修竹,也断了周梓桑对魏安久的好感与未来。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魏安久自个作死把周梓桑推开了。
“吟哥儿,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我,温习功课了吗?”雁十三换了个话题问道。
薛沉吟小脑袋往上一昂,得意道:“那些我都记住了!难不倒我!这次的院试我一定能过!”
雁十三摸了摸薛沉吟的小脑袋,想起了程长安,那个乖巧的小孩,在之前那个世界科考规定非常严格,就连梁修竹他们都不能肯定不能不考中,虽说程长安落榜是意料之中,但那小孩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背书,发誓要在下一年考中。那小孩也是坚韧,竟在十六岁真的考中了秀才,而雁十三在送程长安如官场之后,就彻底歇下来了,之后……之后他好像就跟着梁修竹去了战场。
雁十三皱眉,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记忆里并没有断层,这种感觉他一直都有,雁十三压下心里疑惑,看着得意的薛沉吟,暗自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心性不稳。
“吟哥儿,你心浮躁了。”雁十三点出了薛沉吟不正确的心态。
无论是帝王还是读书人,最忌惮的便是浮躁与自得。不然若是达不到自己的标准,心态会出意外。现在薛沉吟年幼,又不比原主差,傲也正常,但薛沉吟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自傲自负。
好的帝王须吸取各个朝代覆灭的教训,要知人善任、虚怀纳谏、以民为本、谦虚谨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等等。如同开辟了盛唐盛世的唐太宗,要以史为镜、以人为镜。
天下之大,四海之大,事事要与文武百官多做商议,与贤臣有才学之人筹划,方能合理又通达,补查其缺漏。太过疑心,事无巨细独断专行,不但使自己劳神苦形,行事也未必合乎情理。
一人独断,难以尽善。
雁十三眼中闪过一丝沉思,他想接下来的几年,他应该好好锻炼锻炼薛沉吟这小子的心性,免得日后吃了大亏。
察觉到雁十三眼神的薛沉吟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他竟敢在雁十三面前大放厥词,要知道雁十三才十一岁就考中了秀才,足足比他小一岁考中的秀才!他这样自傲,不是自取其辱,班门弄斧嘛!
见薛沉吟红着脸眼神飘忽不定,雁十三就明白薛沉吟想明白了。
古人常言,切忌班门弄斧。但在雁十三看来,弄斧不到班门弄,那就白弄了!要耍斧头就要敢耍到鲁班面前才是!在旁人面前耍斧头作甚?当笑料吗?耍了那不是欺负人嘛!到鲁班面前耍一耍,如果他指出了不足和缺点,就知道了自己哪里不足了,改正了下次再到鲁班面前耍给他看。如果他点头了,就说明功夫到家了,说不定还能让别人来自个面前耍斧头当鲁班了!
薛沉吟敢在雁十三面前班门弄斧,这表明他是有真本事的,不是半吊子。
“吟哥儿你要记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是很厉害,但天下之大,比你厉害的多了去了,你还没碰到罢了。”这次的教导很成功,让薛沉吟这孩子沉稳了点,大抵以后是不会像今天这样大放厥词热热不快了。
“我知道。”薛沉吟用手指拨弄着地上的泥巴,低着头嗫嚅道:“我下次不会自满了。”
“吟哥儿,不是说你不能自满。你有本事,你自然能自满。但你能自满不代表你能蔑视书本上的知识和科考。学问如登塔,逐一层登将去,上面一层,岁不见人,亦字见得。”雁十三认真的教导薛沉吟,“学习是不能间断的,亦不能因为天赋好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则智,不学则愚;学则治,不学则乱。自古圣贤,盛德大业,未有不由学而成者。吟哥儿,你已经十二岁了,要担起责任了。”
菩提村传统的早婚,十二三岁成亲的也不是没有。像原主本也是有定过亲的,只是在雁父离世雁母出走后,便早早来退了。
“吟哥儿!吟哥儿!你在哪儿啊?”一个秀气的女声从村子的方向传入雁十三与薛沉吟耳中,两人同时回头望去。
只见一绿色布衣挽着袖子抱着一盆衣服,面容温婉的女子踩着小碎步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是薛沉吟的阿娘霖娘子。
“阿娘!我在这儿!”薛沉吟见到自家阿娘,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往霖娘子的方向跑去。
“慢点,别摔着了。”霖娘子看向薛沉吟的眼光中尽是慈爱与尊敬,“雁哥儿,回家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