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秦川的神态非常认真,带着探究和欣赏,仿佛不是在作嗳,而是在观察什么精致的艺术品。灯光打在他纯属高加索人种的眉骨上,铺开的阴影甚至盖不住他长而末端卷翘的睫毛。而那狭长的眼睫中含着的纯黑眼珠卧在眼白中简直深邃到妖异。
秦川难得几乎脸贴脸地看宫先生的容貌,先是情绪复杂且不情不愿地承认了一下倒贴宫先生的男男女女一定不少,奈何他偏偏要当犯。
如果说秦川的肤色是抛光的象牙,那么宫先生简直就白得像是南极的冰川了,整个人都像是由低温的剔透冰块砌成,最外层的冷白肤色不过是折射。
大概是屋里灯光过于昏黄,宫先生的眉毛和眼睫根部似乎都被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浅金色,瞳孔简直规整得像是被打磨得每个角度都无比光滑的黑曜石。
……
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了一阵之后,秦川吐出一口梗在喉头的气,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宫老板?”
宫先生应声咬了下秦川的耳垂,含混地反问:“怎么了,秦老板?”
秦川简直槽多无口:“……宫老板准备就这么睡?”
宫先生正经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秦老板同意了我的提议,那我必然会遵守的。”
秦川:“……”
宫先生好心提议道:“要不秦老板坐上来,自己动?”
秦川毫不犹豫道:“滚!”
宫先生不但没滚,还用胳膊把秦川往怀里扣得更紧了些,似乎是在吸收秦川身上的温度:“那秦老板有什么建议吗?”
秦川彬彬有礼地回答:“谢邀,没有。”
第4章
宫先生毫不气馁,看了一眼秦川——别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霸总就是霸总,这一眼瞟过来完全不油腻,反而有点缱绻的暗示意味,曼声道:“那秦老板有什么想说的吗?我们也可以增进一下感情。”
秦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一般这么开启话题的人都是自己有话要说。”
宫先生一丝停顿也无:“是啊,我有件事一直想让秦老板知道。”宫先生忽然毫无预兆地低头在秦川脖颈上大动脉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我特别喜欢你。”
秦川诚恳地叹了口气:“但我实在是好奇,宫先生怎么会对我这样的人感兴趣?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只是个掸邦小贩罢了,卖的还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实在配不上宫先生的档次。”
宫先生笑了笑:“秦老板有话直说,宫某只是个生意人,何来档次一说?”
秦川挑了挑俊朗的眉梢:“宫老板可太谦虚了,您留下的鹦鹉螺壳高脚杯价值可比得上好几个人骨头盔了。”
宫先生还不算拔吊无情,留了个鹦鹉螺杯当夜资费。说实话,要是每被上一次都能拿一个这种杯子的话,那秦川可能真就会和宫先生发展长期关系了……
绝对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那个杯子。
十七世纪鹦鹉螺杯,银鎏金底座,上面镶了几十块祖母绿、石榴石、蓝宝石、粉石英、绿松石,比苏富比拍卖上13万欧元成交的更加精致。
最关键的是,这个杯子,或者某个和它一模一样、同年代生产的杯子,曾被作为外交礼物赠送给欧洲某国的皇室,怎么会落在宫先生手里,还被随随便便拿出来?
这个鹦鹉螺杯要是再转出去然后被毒枭之类的有钱犯罪分子公开炫耀,很可能会引起外交纠纷!
这个杯子简直是拿住了秦川的死穴,他不但不会转手卖掉,而且一定会追查宫先生是怎么得到它的!
宫先生笑得一脸深沉,慢慢查吧宝钏儿,我说我有个朋友就是那个欧洲皇室的王储,这杯子她觉得摆家里也不合适干脆就送我了,你信吗?
宫先生:“秦老板,我手有点酸。”
秦川友善地回答:“那您可以歇一歇。”
宫先生提示得更露骨了些:“秦老板,药膏快干了。”
秦川得体地提示:“那您可以洗个澡。”
宫先生叹了口气:“这样吧秦老板,你让我上一次,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如何?”
秦川满脸无奈:“宫老板,我不知道您平时都是和些什么人做生意,但就刚才您的提议和表现来看,您的信誉堪忧。”
宫先生表示完全不r:“可秦老板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手铐得酸么?”
秦川:“……”
刚才战场开辟得太多,秦川都快忘了自己还戴着手铐了。
秦川真心实意地想了一下,毕竟他这个人,大家都知道他从来都是把发誓当饭吃的。
但神农出门——求草是不可能的。
秦川调整了一下情绪,嘲讽道:“宫老板今天废话不少,难不成……上次是吃了枸橼酸西地那非片?”
言下之意就是,宫先生不行。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刺激,宫先生眯了眯眼:“我对秦老板客气,秦老板倒怀疑我能力。”
但他倒是没太生气,毕竟他涵养很好,而且真正的富豪是不会在意别人说他靠老丈人发家的,有钱就是有钱。
宫先生行不行他自己知道,秦川也知道;就算秦川上次知道之后这次忘了,他也会马上让秦川重新知道的。
秦川已经做好了挨痛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宫先生放开了禁锢着他□□的那只手,慢悠悠地把秦川转到了正面,然后用那张刀削斧刻的混血脸对着秦川,别有深意地道:“没想到秦老板居然知道这种药物的名字,想想秦老板妇女之友的名声,原来背后竟如此心酸。”
言下之意就是,秦川不行。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刺激,秦川大怒:“别胡说八道……艹!”
宫先生吃着“妇女之友”的老陈醋,从地上捞起他的皮带穿过秦川的手铐栓在床头,然后掰开秦川那双白皙结实、肌肉紧致的长腿:“谢邀。”
……
第5章
秦川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从场景到人物,一切都真实得仿若回忆重现,他仿佛知道下一秒应该发生什么,或者其实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似乎每件事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发展。
秦川在开锁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屋里可能会有。严峫还在市局审讯室,如果能有人翻出他和岳广平的关系并且敢找上门来,应该就是那个姓江的了。
秦川感觉他进门的时候姓江的似乎是说过一句什么话,但仔细一想,刚才并没有声音。但这不影响他反手咔哒关上房门,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并且活动了几下肩膀肌肉,衬衣下发出清晰的骨骼脆响。
今日肯定不能善了,不过跟江停打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况且就算今天被捕也没关系,他的后路自然会劫囚车。
最后一线天光也被漆黑的天宇吞噬,客厅里只剩下影影绰绰的轮廓。
秦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
站在冰箱前的那道身影挺拔悍厉,非常健硕,绝非江停那根躺了三年的病苗能有的,而且身高也对不上,看身形简直有些像金杰!
他之前的确联系过黑桃,但方片不会来得这么快,是谁!
秦川一边飞速做着排除法,一边握住挂在玄关处的长柄雨伞,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抽出插在伞柄里的□□!
夜色沉沉,远处马路上的车灯穿过窗棂,那人慢慢转过身来。
雪亮的光线沿着天花板和玻璃折射到那人的脸上,赫然是严峫!
秦川:“!”
阴冷的感觉蔓延到了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末梢,空气仿佛正在凝固的水泥,逐渐停止了流动,沉沉地压在五脏六腑上。
严峫那张下海挂牌五万起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有失望,有费解,有探究,还有一点难过——难过这种脆弱的表情本不该出现在从来春风得意、立志要成为建宁黑社会老大的前首富之子脸上,太违和了。
秦川已经无法分析为什么严峫会被市局提前释放并且出现在这里了。
他为应付江停准备的千字说辞此刻全成了浆糊,他在黑暗中张了张口,理智被复杂的情绪搅混,就像米里落进了沙,溅开满盘松散。
良久,秦川无声无息地松开了握着□□的手,若无其事地说:“下班来串门也不说一声,我屋里可没茶给你喝。”
严峫叹了一口气,盯着秦川的脸,黑夜里目光炯炯如星火,缓缓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要下死手,到最后还是给我留了百分之一的求生机会?”
秦川脑子又有点糊涂,但感觉这句话仿佛是听过的,或者这才是事情正确的发展方向,但又不完全是,下意识接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对岳广平是你父亲这点的震惊比较多一些。”
就是这样,秦川心想,接下来严峫似乎应该对他说:“现在想来应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却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但已经太迟了”之类的话。
然而严峫停顿了很久,慢慢道:“我没想到,在上学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黑桃了,那时候明明你父亲,岳广平,还活着。就算你对他有恨,但你不是想要证明自己吗?你为什么要跟黑桃合作?甚至……听从黑桃的安排杀死他?”
秦川喉头一梗。
与此同时,门外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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