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我凭什么要下楼。”
牛仔哽了一下。
随后似乎是觉得非常无奈,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说不要现在进去。
特里休当然知道不能现在进去。
虽然很担心母亲的安全问题,但要是真是什么危险角色的话,对一个女人犯不着这样,还把她拦在屋外。更何况,眼前这个牛仔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
但是有些好奇。
是在说什么呢?
特里休想了想,丢下牛仔往自己房间去了。
母亲和自己的房间是相邻的,而且床就靠着墙面。她现在回屋只要摘掉那面墙上的相片,从挂相框的钉孔说不定就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了。
就算听不见,至少能从那个小洞看见来看母亲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
从进屋开始,她就有一种其妙的感觉。
一种难以描述的、直击灵魂的联系。
这让她非常在意。
并不是与那个牛仔产生的,所以一定是屋里的那个人。
这种感觉让特里休心脏狂跳。
她有种直觉,这个人一定非常重要,对母亲,甚至对自己。就算听不见对话,她也一定能从这里知道什么重要的事——
小姑娘碧色的眼睛对着细小的孔洞,终于看见了墙对面的景色。
母亲似乎是坐在床上,所以她看不见她,但却能瞧见端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的男人。
特里休的心跳停止了。
那一刻,屋外的鸟鸣停止了,连呼吸声都震动不了耳膜。
男人有着一头粉色的、带着波点长发。他来的时候似乎戴着帽子,黑色的、能遮住面孔的帽子,现在就拿在手上。
额前有些碎发,但这并不妨碍女孩看见他的眼睛。和自己一样颜色的、却像是有某种魔力的、形状特别的双瞳。
他五官挺立,眼角细微上翘,嘴唇上还涂着黑色的唇彩。
他看上去不太高兴,至少略微皱眉,嘴抿成一条直线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好心情。
但那种情绪却不像是对母亲的。
特里休想,他是对什么不高兴呢?
他们坐在屋里,似乎安静了很长时间。
“你来啦。”母亲率先开口了。
“......啊。”男人愣了下,随后看着她,“我以为......你早该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她笑了声,但声音很快平静下来,“我很想念你。”
“......”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真是的,你啊,从以前就不喜欢露出笑容呢。”
“......抱歉。”
男人低低地说了声。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的神色都掩去。
“你这个人啊......”多娜泰拉叹息了声,“但是......是过来看我吗?今天。”
“嗯。”
“但是你不是他吧?”
“——”
从刚刚开始观察以来,男人头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
“嗯,这个表情比较适合你。”女人笑道,“除了愁眉苦脸,所有表情都很适合你。”
——母亲却这样说了。
他是谁呢?
年幼的特里休觉得自己隐约得出了答案,可又朦胧得看不清答案的面孔。
他们聊了许多——但更多的还是母亲讲的。
平时随性但话并不那么多的母亲在今天的话格外的多,像是对着眼前这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有说不完的故事。
男人就静静地坐在那,时不时地回答一句,更多的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
真是奇怪。
特里休透过孔看着他。
他明明一句完整的话也不回答——
明明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回答,可她就是觉得,他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明明......这个男人看上去不是这种人。
而且从「你不是他」开始,他看着母亲的神色就更专注了。
以及——
“......”
“不问吗?为什么能看出来?”多娜泰拉说。
“是没必要的事。”他低声说,“......我从来不做没必要的事。”
“包括来看我和特里休吗?”
“......”
像是被反问给难住,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并不是没必要的事。”过了好一会,他这么说道,“即便——”
“即便我不是「我」,那孩子也不是「她」吗?”女人叹息了声,又像是想起什么,“但是......你也有吧?”
她忽然提问。
男人瞳孔收缩。
“那个我和你之间......也有吗?”她又问了一遍。
她问得暧昧,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某种关系,或者更像是......某个东西。
又也许这个「也有」指的是某个人。
年幼的特里休不知道母亲在问什么。
她看见男人只是略微垂头,粉色的发丝顺着肩膀垂下些许。
他没有看向多娜泰拉,放在帽子上的那只手的手指略微抽动,又像是被强行抑制住了动作,手背上的筋有些紧绷。
没有哽咽,没有眼泪,甚至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并不悲伤。
......可特里休就是觉得,他看上去有些难过。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女人,张开嘴,喉结动了动,又皱眉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他嘴唇嗡动,终于恢复了之前静坐在椅上的神色。
“......曾经有过。”
......用平静的语调,这样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反映看不明白,一个简易的补充说明:
【曾经有过】是字面意思
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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