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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立臻。

  想到他,又有点儿难过。

  其实薛立臻没变,温顺平和都是装出来的——说白了是和周贺较劲。真到了这时候,薛立臻的本性一下子就抖出来了,因为自己几句话,他就不惜打了飞的回来——风风火火不计后果,还是当年乖戾跋扈的少年。

  只是……太晚了吗?

  薛立臻和周贺持续多年的拉锯战,也许,就要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乌天就醒了,睁开眼时却见聂原已经在玩手机了。

  “这么早?”聂原扭头冲他勾起嘴角:“刚七点。”

  “周贺今天去拿穿刺的结果……”乌天小心翼翼地跨过聂原的腿,下床,对着从窗户吹进来的清晨的凉风,深吸了一口气:“我有点儿紧张。”

  “他怎么会得癌症呢,他还这么年轻。”聂原叹息。

  “我去洗漱。”乌天摸摸聂原的脑袋,端起昨天新买的牙缸走出了屋。

  这一上午他过得战战兢兢,手机揣在裤兜里,隔着薄薄的布料——振动的话,能立马感受到。

  但直到姥姥将热气腾腾的丸子汤端上桌,也没等来周贺的电话。

  乌天一面和姥姥说话,应承着她“有没有处对象”的打听,一面在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测。

  都到这会儿了,周贺仍然没给他电话。难道是……确诊了,他没心情和自己说?

  甚至、甚至可能已经住院了,忙着办手续——情况很不好。

  聂原拍拍乌天的肩膀,轻声说:“你去打个电话问问吧,别等了。”

  乌天看向他的脸,然后扭头对姥姥说:“您吃着,我有点事儿去打个电话。”

  等了很久,那边才接起。

  “乌天。”周贺的声音有些模糊和沙哑。

  乌天心里一沉。

  “你……结果怎么样?”

  “结果,”周贺顿了几秒:“我还没去医院呢。”

  乌天:“……”

  “昨晚睡得晚,”周贺笑了笑,语气里带着洋洋得意:“你懂的。”

  乌天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好几句“冷静”,终于还是没忍住:“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精.虫上脑!”

  “春宵一刻值千——”周贺的声音忽然变小:“立臻,我想喝水。”

  然后乌天隐隐听见薛立臻的声音:“我去拿,你好好躺着,毛巾被裹紧了……”

  乌天:“……”

  大概是薛立臻走开了,周贺说:“薛立臻真好。”

  “……嗯。”

  “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回来,我以为他恨死我了,你知道么,他刚知道我要结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被客户灌了酒,大半夜跑到我家门口砸门,一边砸一边哭,让我别结婚,”周贺停顿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说:“但我没理他。”

  “你——”

  “乌天,”周贺截断他的话:“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四个字,发音变粗了。

  他竟然哭了。

  午饭吃得食不知味,帮姥姥收了碗筷,乌天回到聂原的小屋,一进门,就转身搂住跟在自己身后的聂原。

  “他怎么样?”聂原温声问。

  “他还没去医院拿结果,但是,”乌天低下头,枕着聂原的肩:“他后悔了,他爱薛立臻,以前没有说。”

  聂原无声地,轻搂着乌天的腰。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大概是说,人生就像摸扑克牌,一切都是随机的,有些人摸到了好牌,有些人摸到了坏牌——都是命,一点办法没有,”乌天鼻子一酸:“但是这张坏牌来得也太他妈早了吧?”

  聂原也说不出话,只能收紧手臂,用力和乌天相拥。

  在死亡面前多少恩怨情仇都变得无力,生命的本质如同荒原,一望茫茫,沉默而萧索。

  所以此刻的相拥就变得弥足珍贵,荒原上燃起一团火,虽然不知能烧多久,但每一秒都是柔软的暖意。

  “聂原……”

  “嗯?”聂原轻拍乌天的腰:“怎么了?”

  “聂原。”

  “……嗯。”

  周贺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嘴唇也发青。

  他的头发很长了,因为已经无法坐起,便没有理发。

  薛立臻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俯下身叫他:“周贺,周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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