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拎着酒瓶走到檐下,借着月光看檐下积水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
年轻稚嫩,是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的自己。一个月前他在风之国的无名树林中醒来,一时间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唯有那痛楚深入骨髓,还在提醒着他要努力的活下去,拯救自己也拯救那个人。
“去找他吧。”他记得那个年迈的自己最后把已然苍苍的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他想做的事就是你想做的事,他想得到的一切也是你想得到的一切。”
然后年迈者伸手拥抱他,在他怀中轰然溃散成一堆金色的光点,他坐在升腾而起的金色星辰中,任凭那些星辰没入他的身体。
他不知道,在同一时刻的另一个地方,也有漫天星辰在另一个人怀里升起,照亮另一双被铭记一生的眸。
“好想去见你啊……”鸣人抬头饮酒,目光渺远,望向挂在天边的月:“在此刻你也在看月亮吗?”
月色清亮,同一片月光照过千万里。
冥冥之中好似有铃声夹在风中一掠而过,吹起他的鬓发。佐助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动,顺着风来的方向仰起了脸,闻到了风中传来的远方的味道:“……月亮出来了吗?”
风浩荡的吹起他的衣袍。大蛇丸道:“是啊,景色很美。”
佐助仰着脸,月光顺着他的下颔线一路通到微微敞开的领口中去,照出一段素白的锁骨。
“我想起来之前听说过的一句话。”佐助淡淡道。
大蛇丸飘飘渺渺道:“哦?”
“曾经有一次在一个流浪艺人的歌声中听到的。”佐助靠在高耸的建筑上,沐浴着极高处的月光:“是说如果在梦里见到了某个人……醒来就该去见。”
第66章
沁寒的水珠从石洞高处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穿透石洞中站着的虚幻的人影们。
站在首位的人影环视四周,微微点头:“除了去抓捕六尾的迪达拉和蝎,大家都在啊。”
近来抓捕尾兽的行动非常不顺利,除了成功捕捉的一尾之外,之后的尾兽抓捕全部失败了,对组织来说简直是沉重的打击,谁都没有兴趣接佩恩的话,佩恩接着又道:“九尾人柱力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推测可能是木叶注意到了组织的行动,这样一来形式对我们非常不利,大家都要留意人柱力的动向。”
鼬抬眸,看着站在自己左前方的佐助。佐助眼睛上覆着三指宽的绷带,表情看去倒很淡然,并不以失明为意,看表情,似乎也没在乎佩恩在讲什么。
自从石洞一别已经一个多月了,到现在都没有好吗。鼬压下浮躁起来的心绪,突然听到佩恩叫道:“佐助。”
佐助微微抬脸,做出‘看他’的意思来表达疑问。佩恩道:“你现在在哪里?”
佐助道:“云隐附近小村子的温泉旅馆。”
“云隐……”佩恩道:“我决定把抓捕八尾的任务交给你,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以吗?”
沉吟了两秒,佐助道:“可以。”
在失去写轮眼的情况下对战八尾人柱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鼬皱起眉头来看着佐助,可佐助丝毫不能感受到兄长的目光,很漠然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而有个人在完全没见到你的情况下,你所有的计划他都了然于胸了。
佩恩又说了两句,大家就各自离开了。鼬没想到这次所有人都走了,佐助却留到了最后。
这个意思是可以聊聊了吗……鼬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之前有过好几次他隐晦的表达‘可以聊聊吗’的意愿,包括在石洞那次不欢而散,可是每一次佐助都十分拒绝交流。后来又知道……鼬几乎对指望佐助敞开心扉这件事绝望了。
水声滴答滴答。佐助沉默了几分钟,突然开口问道:“你还在吗?”
鼬道:“佐助。”
时隔一个月……又或许时隔很多年。兄弟二人再次对话,谁都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或许是因为分离的时间太长,每次见面的时间太短,中间横亘的恩怨又太多。佐助做出了留下来和兄长交流的决定,却觉得自己如坐针毡,不知道能开口说什么,连张嘴都格外困难起来。
想必对于兄长来说,也是同样的艰难。
良久。
“对不起。”最终还是兄长反复踌躇后,迈出了第一步。
“这次不说‘原谅我吧’了吗?”佐助听完了兄长的道歉,轻声道。
“我没有资格祈求原谅。”鼬也轻声道:“不论我有什么样的苦衷,但最后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本来是很想怪你的。”良久,佐助微微仰起头:“我一直在想如果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大概你无论承受了什么都不会和我说吧。但直到刚才,我突然觉得其实在这一点上我没有资格说你。”
“你说你没有资格祈求原谅,可我要怎么原谅你呢?”佐助顿了顿,好像组织了一下语言,非常艰难的剖开了自己的心:“……我已经不怪你了,哥哥。我就是……很想你。”
鼬动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可佐助好像说完这句话就不敢再面对他了一样,立刻结印解除了幻灯身,又把他一个人扔下了。
……
剖开肺腑说自己的感情这种事大概对任何一个宇智波来讲都太难了。佐助披着浴衣坐在温泉边上,热气袅袅升起,把他的脸色蒸的微红。
温泉泡的太久口渴,佐助撑了一把石头站起来,光着脚向屋里走去。这家温泉旅馆在云隐周边的小村子,气候寒冷又地处偏远,人也少,昨天佐助到这里的时候全店只有他一个客人,难得的安静。
宇智波带土最近失踪了一样,一直都没有消息,他竟然也放心放自己一个人行动,没另派一个人来监视自己。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放心,他不安起来,觉得按宇智波带土的性格,可能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至于八尾人柱力,那不重要。佩恩下达命令成员没有拒绝的余地。但所幸佩恩倒似乎是个宽容的上司,只下达命令,成员提早完成任务还是拖一阵子完成任务还是任务失败,也都不十分苛责。
他想着这些事情,走到桌子前,俯身拿杯子想要倒水,然而杯壁触手是暖的,里面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房间里面有第二个人。
这个人实力很高,高到直到现在他进入戒备状态都察觉不出这个人藏在哪里。而这个人应该又不是敌人,如果对方趁着他没发现的时候出手的话,他现在至少已经是重伤。
而对方却用为他倒水这种方式,近乎是坦坦荡荡的告诉他,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存在。
佐助淡然的坐下:“阁下有什么事?”
然后对面突然传来了衣角移动的声音,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的声音,好像面前本空无一人的黑暗中突然鲜活的迈出了一个人一样。
然后他听到对方仿佛是紧张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敢开口叫他的名字:“……佐助。”
竟然是那逃的满世界都找不到的九尾人柱力,堂而皇之的摸到晓组织成员的……温泉里来了!
佐助一时间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是看待他为一个成熟的和自己纠缠半生的男人,还是看待他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孩子……但他下意识惊怒道:“……你怎么在这?!”
他这句问的含义很多,比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你怎么敢自己就这么过来?’‘你疯了?’……种种种种。
他感觉到鸣人很小心的走到他面前蹲下,虽然他蒙着绷带,却也似乎感受到了那灼灼的目光,很温柔的把他裹住了。
鸣人的嗓音微微沙哑,用一种他从来不曾听过的语调,十分恳切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你不能想象我有多想来见你。”
——————————————————————————
佐助:……虎狼之词!
第67章
佐助窒住了,随即他感觉到温热的皮肤挨在了他的手上。
鸣人垂首,轻轻的把脸蹭到他手里来。这动作触感都过于温厚,佐助下意识的一挣。身为这世间顶尖的忍者之一,往常哪怕是他下意识的挣扎反击,也足以震裂毫无防备的来袭者的骨头。可在此刻如山的力量面对这个人的放肆轰然溃散,于是那挣扎也只不过是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而已。
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叹息出来。
好似大愿得偿。
佐助本来有十分惊怒,也被他叹的心里酸起来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见你,可是还是要来见你。”鸣人在他手里喃喃地说,潮湿的气息吹到他腕骨上:“没忍住,我想这个想了四十年……想再见到你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你……”
你太狠了,佐助。你对我太狠了。
可能是因为哪怕灵魂老迈孤苦,可躯壳却稚嫩鲜活,于是连思想也被带的年少起来。他曾被岁月磨练成温和包容的大人,知道自己曾犯下的大错,满心想要弥补那错误。可等到终于亲眼见到这个人,亲身感受这个人,他却觉得委屈翻天覆地的涌上来淹没了他。
你怎么舍得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怎么能……就自己一个人做下决定,只把我留在原地呢?
可我又偏偏知道你怕什么,知道你不惧利刃寒霜,却怕我的心意与你不同,又怕我选不是你的那一边,也怕不得永久。而你惧怕的,我曾经也未必不惧怕。
但我现在毫无畏惧,因为我已经用我飘零的一生证明了我的心。
所以他最终只是轻轻问:“你还想念我吗?”
佐助微微蹭了一下他的脸,心想你要我怎么回答呢?
当我走在孤山时狂风灌满了我的衣襟,云海也被狂风吹散,露出的月光洒到山下的海面上时漫天漫地都是粼粼的波光,这时我回头想告诉你那很美,可你在千里之外。这样算不算想念?
当酒肆檐角上挑着一盏灯时我在灯下喝一壶酒,听人说很远的地方有个人要和另一个人共度一生,我看着酒壶外渗出来的水珠想到人寿短如朝露……回忆却总如潮水,无数次的涌来。这样又算不算想念?
“有时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