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警愣了愣，把手中的文件一扔：“啊！你是队长的爱人，研究传染病的！”

  这位员警是个大嗓门，声音甚至盖过了电话铃。一时间，走廊的每个办公室都探出了数个脑袋，视线一下子积聚在梅菲斯特身上。

  “真的！和照片一样。”

  “第一次看到嫂子真人！”

  小白毛浑身不自在。浮士德护了护他，向警员们喊去：“好了，看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第一个发声的员警点点头，却走出走廊，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疫情险峻，病毒研究员是我们的希望，我们的英雄。无言以报，请让我给您敬个礼。”

  梅菲斯特再次眨了眨眼。

  走廊安静了。员警们纷纷走出办公室，将指尖抵在侧脸，举起的手臂整齐划一，像一片巍峨的森林。

  梅菲斯特还是想不明白。他今天经历了太多认知之外的事情，这让他的信息处理器几近过载。

  小白毛坐在副驾驶上，绿眼睛里满是困惑：“可是，我明明想研发出能控制全世界人类的超级病毒。”

  浮士德拐了个弯，面前出现了研究所的大门：“所以呢？”

  “他们应该讨厌我才对。你看，被我投真菌的同级生讨厌我，差点被我划开皮肤植入病毒的学弟讨厌我，被我骗去种蘑菇的老师也讨厌我。”

  “不是还有我喜欢你吗？”

  “这不一样……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向我敬礼？”

  浮士德把车停稳，把梅菲斯特牵下车：“因为你代表了生命的重量。”

  梅菲斯特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过类似的说辞：“你说‘灵魂的重量是21克’？那个是谣言罢了。”

  “不是的。”

  警官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袋葡萄糖。

  “如果我没有扑过去，送我这袋糖的人可能已经被活活踩死。你看，这就是生命的重量。”

  对于楼阁中的人们来说，他们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但警官踩在土地上，却摸得到他们的体温，看得到他们的喜悦与悲伤。

  葡萄糖被塞到了梅菲斯特的衣袋里，浮士德最后摸了摸他的头，红瞳孔转了又转，似是想抱抱他，却再次放下了手。

  “回去吧，记得好好吃饭。”

  梅菲斯特却不想他走。他扯着浮士德的衣袖，硬是不给警官放手：“你送我上去。”

  浮士德顿了顿：“……我就不进研究所了。”

  “腿疼。”

  浮士德一下子就慌了。他蹲下身，想要查看梅菲斯特的膝盖，梅菲斯特低头看向他的发旋，心脏却莫名绞痛得不行：

  “……骗你的，没有疼。你走吧。”

  他只想讨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再和浮士德多说几句话，能说一句是一句。但口齿伶俐的研究员搜肠刮肚，却找不出留下他的理由。

  浮士德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警官又叮嘱了他几句，这才背过身，向车子走去。

  梅菲斯特跑回了研究所，又跑上了二楼。他趴在面对大门的落地窗上，却发现浮士德仍站在车边，正与他视线相对。

  浮士德似乎早就知道梅菲斯特会出现在那里，他站在车门边，指了指手中的电话。梅菲斯特掏出手机，看到了浮士德发来的讯息：

  “戒指放在床头柜的抽屉，以后不要乱扔了。”

  梅菲斯特忍住眼泪，重重地点点头。

  浮士德笑着收起手机，向他挥了挥手。

  他的爱人正站在落地窗后，像被关在玻璃盒子里的漂亮娃娃。梅菲斯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着窗玻璃，绿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舍地看向他所在的地方。

  那是他的星星，楼阁中的星星。他不允许沾上尘土的，永远熠熠闪光的星星。

  警官背过了身，钻进了驾驶座里。梅菲斯特站在二楼，眼睁睁地看着轿车远行，他摸了摸脖颈，又摸了摸左手，上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衣袋里多了一袋小小的葡萄糖。

  -b-

  我希望，不论是本作亦或原作的梅菲斯特，都能够懂得生命的意义，学会爱，学会悲悯。

  第六章06

  浮士德把戒指放在了床头，盒中的银戒却不止一个。

  白炽灯把墙面映得灰冷，浑浊空气沉沉地压在不大的室内。医院的探视区排起了队，队伍中的人们却仿若惊弓之鸟，每个人都拉紧了脸上的口罩，用警惕的目光环绕四周。

  一片寂静中，医护打开门，叫出了下一个名字。

  “梅菲斯特。”

  狭窄房间被草草分隔作数个窗口，每个窗口前都有一部可视电话。梅菲斯特疾步冲到台前，一把捞起了听筒：

  “萨沙！”

  浮士德坐在临时搭作的简易区域，把听筒递到耳边：“伊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扔下我就走了！你回来！我会想办法救你，我不允许你做这种事！！”

  爱人的斥责绝望又尖锐。他的声音太大了，背后的医护对他发出了噤声的警告：“这位家属，声音小一点。”

  梅菲斯特哪管那么多。可视电话的荧幕幽幽亮着，上面是浮士德带着歉意的脸庞：“抱歉，伊诺。但这是最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你身处那种鬼地方，就算没有感染也要染病了！”

  浮士德垂下了眼。

  通讯区域由几块板子临时搭建，在木板后面，便是医院的矿石病隔离观察室。这个房间本用作档案存储，是整间医院最大的地下室，此时，黑黢黢的房内几乎塞满了需要隔离观察的疑似病例，人们病蔫蔫地坐在地上，遥望着高墙顶部的小窗户。

  爱人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要大，浮士德自知理亏，只得尽力安抚：

  “没关系，指不定是虚惊一场呢。你在这里担惊受怕，结果我隔离个三天，就能出去了……”

  身后的医护本想再度提醒他注意音量，却被一声巨响吓了回去。梅菲斯特一拳砸向了柜台，浅绿瞳仁上盘虬了丝丝血线，他的声音含着刀子，逐字逐句地扎在浮士德的耳膜上：

  “你究竟有没有得病，自己会没有数吗……如果没有得病，为什么要把两枚戒指一起放在盒子里啊？”

  善意谎言被毫不留情地戳破。警官的背影顿了顿，铁铸的肩膀塌下了一点点。

  “……对不起。”

  他以为梅菲斯特会哭成泪人，也早在心里打好了安慰的腹稿。伊诺不止一次地对他展露过脆弱，但视频那头的梅菲斯特却没有哭，白发少年只是愤怒地看着他，睫毛间盈满了水纹，却一直没有掉下眼泪：

  “你还想跟我说什么？……‘我只是不想传染你’，‘我只是希望给你最后留下点东西’，‘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浮士德，你是混蛋，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浮士德却轻松了不少。他看了看手边的计时器，又对上了爱人的漂亮眸子：“那我就都不说了。我的确是个混蛋，伊诺，照顾好自己，我爱你。”

  “萨沙——”

  机器参不透人类的心情。倒计时结束，通话被骤然掐断，荧屏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梅菲斯特被医护友好地请了出去，几个保安把他从房间送到了医院大门。他站在台阶上，医护们在他的肩膀两侧擦过，研究员抬了抬头，灰蒙蒙的天上缀着些黑色的云，似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梅菲斯特在衣袋里摸了许久，按了几次才按下接听键：“喂。”

  “梅菲斯特，研究所腾了一间专门的隔离室，你赶快把浮士德接过来，他不能待在那里。”

  霜星的声音向来是冷冷淡淡的，此时却也带上了些急促。梅菲斯特的信息处理能力几近清零，他反应了许久，才喑哑地开了口：

  “接到研究所，然后呢？没有医疗设备，没有特效药，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吗？”

  “这只是权宜之计，梅菲斯特。医疗资源紧缺，现在只有重症患者能够得到治疗，你先把他带来，我们再想办法联络认识的医生……”

  梅菲斯特低着头，双手松开，又再次握紧。

  “还有一个办法。”

  霜星愣了愣，围在一旁的爱国者和塔露拉对视了一下：“什么办法？”

  梅菲斯特向前走了两步，看向了远方的某处：

  “……帮我个忙。”

  w踩下刹车，停在了一个路口：“这里左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