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的失控感,彻彻底底将他这个生平最痛恨意外的人包围,他静默着站在原地,双手攥得更紧,爆发的那秒,男人猛地回过头来,艰涩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在发颤。
“把门打开。”他隐忍,但是他快要崩溃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向了隔离病房的大门。
韩信依稀记得以前陪母亲节假日在家被迫着看肥皂剧,他总是会取笑剧情狗血俗套又尴尬。尤其是某一天,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碎了的时候,他直接把嘴里还没咽下的水喷了出来。
谁能知道如今,他真的切身体会到了这种心碎的感觉。一颗心脏像被细密的钢丝线缠绕,勒出一道道伤口,渗血,疼痛,窒息,甚至是束手无策。
他顾不上去思考其他了,奔跑的过程中,紧紧几步的距离,却有一种末路狂奔的压抑。
永远不要让自己穷途末路的信条,被击飞、撕得粉碎。
——李白。
他的眼里只剩下这个人了。
男人忙不迭冲进了病房里头,站在单向玻璃前的身影缓缓转向自己,但是没有继续向前。
他似是在恐惧踏出这一步的后果,眼底充斥着奢望和怯懦。他的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p所赋予的味道,属于自己的反而闻不太出来了。
韩信紧紧盯着李白微微抽动却欲言又止的双唇,他停在门口,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你……”
可是最后,对方却收起最真实的情绪,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你……去哪了啊……?”
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于是嘶哑的尾音倏地顿住,他如鲠在喉,潸然泪下。
对面男人看似无懈可击的脸上由震惊变成慌乱,李白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他飞快地朝自己走过来,手忙脚乱地就捧住了自己的脸,拭去泪水的指腹颤栗,小心翼翼到温柔至极。
他真的一丁点儿力都不敢用,所有的动作都是虚浮着擦过,像捧着个易碎的瓷娃娃。
李白哑然,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哭了。反应过来后,反而有些狼狈地想将头撇开。
男人终于在这个时候强硬地发力,扭回他侧开的脑袋,径直吻了上去。
他的,唯一一个把自己的信息素当作依赖的人,交付真心不掺和一分虚情假意的人,是他的光。
然而自己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呢?是庇护,还是主宰。反正不管怎样,都没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伴侣。
深吻湿润黏腻而迂回缠绵,双方都用尽了力气,仿佛四唇分离过后就会是再也不见的永别,于是至死方休。
p的信息素对发起了新一轮的侵略,替换着体内一日不见早已滞留不住多少的残余,沉重的安全感压迫着的心脏,更像是一块黑色的密不透风的幕布,再次将他彻底裹紧,他喘不过气,也不发出挣扎的声音,于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接受了这份赐予,并且毫无怨言。
可是其实,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浑身开始发软站不稳,猛一个失衡的后倾被男人及时地捞回来,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躯体相互推搡,跌跌撞撞地就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李白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虽然还能保持清醒,意识却在慢慢涣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这句话,要赶在那之前说出来。
“……给我吧。”
轻声道。
眼前的人错愕地看着自己。
“我很清醒,起码现在是……韩信,给我吧。”
男人闭了一下眼睛,不说话。
也许是顿悟了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的原因。而就在这一刻,李白也明白了。
“我们之间不过是各自都在错误的时候做了错误的决定。然而事实是,谁都没有错。”
“不……不是,是我——”
“听我说完吧。”他没有理睬对方苍白无力的反驳,强硬地打断了继续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难道是真的不愿意接受你的标记么?……似乎并不是,只那一刻我不愿意,所以阴差阳错让这份标记同时成为我们两个人的负担。我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我知道已经挽回不了了。但是我还知道,现在你一定不想从我嘴里听见什么道歉相关的言论……”
男人的声音沙哑,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音量依旧几不可闻:“错不在你,要道歉的人是我。……”
“你一定更希望听我说一声……我爱你的。”
“……”
韩信终于彻底愣住了。
我爱你这三个字,言简意赅,可谁都知道它的份量,要真心说出口有多难。比起我爱你,人们似乎更倾向于用“我喜欢你”来表达对一个人的爱意,不仅是因为容易说出口,还因为相对应要承担的责任远比“爱”少的多。
可是他跟李白之间,似乎连喜欢都没说过。而现在主动将爱说出口的人居然是对方。
太可笑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只敢在肉体上做主宰者,却连一句精神上的慰藉都吝啬,导致两人之间的情感变得扭曲而畸形。
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
“我爱你,韩信。”
李白炙热的告白,偏偏来的不是时候,男人感动,却更五味杂陈,他在为自己的愚蠢而难堪懊悔,他的心如坠冰窟,冰冷得毫无温度。
他知道将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个人,已经放弃等待自己的主动了。
不平等的天秤上,又加了沉重的一块砝码。p什么都得到了,的身体,的心,他本该是左拥右抱的主宰者,这一刻却痛心疾首得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对不起。”
p撑红了双眼,哽咽道。
摇摇头,装作轻松,轻描淡写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爱你,我一直都很爱你。”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冗长的寂静如斯,割裂往昔面前伪装的幕布,霎时间,存忆中的所有美好都烟消云散了。
沉默过后,是热烈而迫切的第二波接吻,这一回,他们同样地急切,不再顾忌,双手肆意游走在对方身上,贪婪又食髓知味。
如果这一刻,能够融为一体的话,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失去理智前,这样想着。
为期四天的发情期里,第一日是他唯一清醒的时候。
第二天凌晨,他就彻底沦陷进了渴望被p奴役的世界里。
变得十分脆弱,敏感异常,需要通过性事上无穷无尽的索取和p事后无微不至寸步不离的照料才能获得安全感。
这四天里,隔离病房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人进来打扰。房间被浓烈的信息素和暧昧的淫靡填满,情事能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进行,一触即发。
过去八年来在发情期时不断压抑自己的前因,加之这是被强制彻底标记后的第一个发情期的后果,一举将局势拖进不可逆转无法挽回的深渊,他宁愿被操到射不出精液而失禁,亦或是昏过去,也不愿意p中途停止已经足够激烈、对他身体来说是超负荷的性事。p任何细微的退缩与犹豫都会让他惊恐,无助又无力地连忙拽住对方,嘶哑嗓子,哭着哀求。
他就像是高空中丝毫不设防备的垂死之人,摇摇欲坠,草木皆兵。
在沦陷中逐渐丧失自我,p甚至怀疑,等到发情期结束,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以前的李白了。故而每一次做爱,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可惜他现在就算以死谢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三天的清晨,天蒙蒙亮,好不容易将哄睡了的p毫无困意,反而愈发清醒。他躺在床上,怀里的人枕着自己的胸口,呼吸均匀,可蜷起的侧向p的身子足以证明即使在睡觉之时,匮乏安全感的状态也不会改变。
韩信觉得喘不过气,他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样,剧痛让他清醒无比。
终于,他小心翼翼把李白从自己身上挪开,翻身下床帮人盖好被子后,弯下腰随手抓了一件掉在地上的衣服穿上,一边走出了隔离病房。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竟然还摸出了烟与打火机。
男人靠在距离病房外最近的一扇窗户前,习惯性地把烟点了,深吸一口。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可是韩信连回头看一眼来人是谁的心情都没有,自顾继续看着窗外还未亮透的天。
“这里不能抽烟。”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韩信还是愣了一下。
他侧头,看着在自己边上停住的王昭君,迅速掐灭了烟头。
“……”
王昭君知道他现在满心愧疚,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于是主动开口继续道:“之前回了一趟家,结果没想到那晚你们就成这样了。甄姬告诉我的时候,我当时是想马上找你算账的,不过被她拦住了。”她居然意外地平静,“你确实应该感谢她说服了我,找你算账确实没什么用了。”
“……对不起。”
“道歉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王昭君看了一眼病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睡着了……”韩信说话期间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紧紧绞在一起的手,不敢瞥向身边,他实在害怕看见王昭君的表情,不论是责怪怨恨还是理解释然,都只会加重他内心的愧疚和自我厌恶。
“家里那边我没办法一直瞒下去,在事情败露之前,你最好想个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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