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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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津岛修治看他的眼神,比杀人狂还要过分些。

  “是的。”他胆战心惊地说。

  “啊。”津岛修治讲,“小心恶鬼。”

  几乎是在他说话的下一秒,只存在于古书中的鬼怪就咆哮着冲了出来,飞鸟没太看清楚他们,但狰狞的鬼角还有青面獠牙总不是人类会有的。

  [是异能力吗?]千钧一发中他曾经受训的经历起作用了,飞鸟一秒都没有耽搁,拔枪,射击,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

  恶鬼被击退了,他们受到了伤害却没有死亡,在短暂地修整过后上前,咆哮着再度扑向人类,飞鸟也安定下来,他不得不直视眼前的画面,承认自己还在人间,恶鬼也不是自己的错觉。

  [异能力。]

  一道修长的人影忽然挡在他与恶鬼之间。

  [人间失格。]

  鬼的身躯像是浮世绘画卷的一部分,忽地消散了。

  [刚刚那是……]

  飞鸟还来不及多思考,紧张感攥住了他,他意识到无论刚才的恶鬼是不是异能力,还是世界上本来存在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部分,在袭击普通人类时,被袭击者都是绝对不会有防范的,这一想法让他害怕,就无法把时间花在深究津岛修治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凌乱的饭厅。

  太宰治没有上前,他伫立在门口与津岛修治对视,小孩子再也不用古板而没有表情的丧脸面对他了。

  “这样微笑的话,是会让人讨厌的。”太宰治说。

  “哎,是吗?”津岛修治回应,“但我很高兴。”

  “我是因为高兴所以才微笑的。”他扬起脸,似乎是为了让太宰治看得更清楚,房间内忽然爆发出一阵极度惨烈的吼声,像哀恸的咆哮的野兽。

  在悲愤声中,津岛修治的笑容更诡异了。

  “你跟我一样,对吧。”年幼的孩子善用他敏锐的洞察力,“你跟我一样,不会为了他人的悲伤而悲伤,不会为了他人的快乐而快乐。”他歪歪头说,“我听过一种说法,所谓的天生杀人狂家族,并不是因后天环境而产生的,而是先天基因缺陷,他们拥有更强的记忆力、更好的学习能力,在数字、空间、逻辑或者其他领域超人一等,简单来说可称为是自闭症的某种变形,但这种变形是可遗传的,甚至是作为显性基因而在家族里传递。”

  “父亲觉得我们一模一样,其实我不想承认,但如果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我们一模一样的话,你是不是也与我会产生相同的愉快感?”

  津岛修治举起一只手,那手纤细而白皙,是孩童的手,也是贵公子的手,总之不是劳作的手,不是用来夺取人性命的手。

  他凝视手掌心中的纹路,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未来,就像是破解了生命的密码,洞悉他人的命运。

  “我在佐佐木出门前就猜到了。”他说,“猜到了会发生的一切,这可以说是推理能力,但如果将推理做到了极致,又由过分幼小的孩童洞悉,不就成了预知未来一样的技能了吗?而拥有此能力的往往不会是人,简单来说,即使是让普通人判断也快要跨入神明,或者说是非人的领域了吧?”

  他并不是在自得,而是非常冷静地叙述着现状。

  太宰治看他,无喜无悲。

  [冷酷得像是神明。]

  他想:[啊,我终于放出了怪物。]

  ……

  “信任吗?”飞鸟想了很多,想到了太宰治的飙车技术,想到了他的推理能力,想到了佐佐木与今岁止的尸体,想到了他挡在自己与恶鬼间的身影。

  “我想,是的。”他说。

  “即使我对太宰先生的信任是盲目的,是出于对他的恐惧以及非人智慧的崇拜,但归根究底,我是信任他的。”

  飞鸟讲:“他是个让我信任的人。”

  ……

  太宰治坐在书桌前。

  他正在阅读自己刚写的信。

  /可爱的先生:

  有人告诉我,得把心里的毒排出去。

  既然是人的话,就拥有极限,无论是身体上也好精神上也好,没有极限便意味着不死,但只要是存在于世上的有形之物就有消逝的一天,而人的生命则更加短暂,从这一角度来说,死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以上这些知识无用的废话,我只是想从这一角度进行论证,自己还会生长,生长的极限是死亡,因为拥有死亡,所以我是人类。论证方式十分古怪,请你就当笑谈听听。

  我们来说排毒的事,如果人一直憋着不排毒就会成为卡夫卡笔下的毒虫,哎呀,就算是我也不想成为那么遭人厌的生物,皮囊是很重要的,我以自己拥有秀美的皮囊而欢欣鼓舞,多少姑娘都因此而迷恋我(不是假话)。

  但怎么说呢,就算是我也有烦恼的事,解决方法其实是有的,却不存在最优解,每个都又长又繁琐,让我十分头疼。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孩子吗,我想更正一下,他现在不算个好孩子了,并且以肉眼可见的不省心,我曾对他的未来有些最糟糕的估计——无论以何种方式养育,只要还在我的羽翼下都必然会导致这一结局,唯一不同的只是时间长短,但若是落于其他人手中,我又不太确定,说到底这世界上温暖强大能够融化坚冰的英雄太少,而凡是个不那么正直的笨蛋,都会被他领着走向另外一条路。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却不愿意说出来,回想起来这是否又是欺骗自己的逃避新方式?若如此,那我也岂不沦为芸芸众生中的蝇营狗苟之辈了?

  这叫“被庸俗化”,不是个好名词。

  现在担忧都成真了,怪兽被放出来了,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灾祸降生了,我以双眼预见他会酿造出的祸端,又有无数人会因此而死亡,至于能否把盒子再关上,那实在是说不清,我擅长谋划算计,却因此缺少了真诚与打动人的能力,在过往长久的日子里我在学习他们,那些拥有打动人心力量的人们。老师告诉我只要是人就有颗真诚的心,这不是能学会的,而是与生具来的。但很可惜,我在这方面实在不是个高明的学生,于是用尽全力,拿我所拥有的全部方式来试图爱这个孩子,却还没有什么进展。

  我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荒诞的,能让我敌人笑出声的事实,我失败了。

  在信中承认自己的失败是很简单的事,未出口的语言化成文字,就能轻而易举在纸上留下痕迹。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吗?我空有颗想要帮助他的心,却没有与之相配的材料,说到底我这样的,本不就适合拯救其他人,哪怕是做了,也不应该是亲手为知,而是同国手一般高高在上地坐在棋盘手,操弄棋子等待盛大的谢幕。

  或许就因此,我才不能制止她。

  亲爱的先生你说我应该如何。

  你迷惘的/

  太宰咬了会儿钢笔的笔盖。

  他对自己说:“如果是先生的话,会怎么回信?”

  他换了一只手,模仿他人的字迹写下两行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顺着你的想法做。/

  “嗯,大概会这样吧。”他快乐地笑了,把好不容易写完的信窝成一团,精准地投入垃圾筒中,于是乎涂满毒液,承载他失败、迷惘与不甘的信件又成了一袭废纸。

  他人认为太宰治是不可捉摸的,是难以战胜的,是不会失败的。

  他想要符合这些期待。

  “接下来。”太宰看窗外,一只鸟儿停留在树枝上,又来了另外一只。

  “该怎么做呢。”

  他问自己。

  第118章

  先生的寄信频率越来越低了。

  从咖喱店老板手上接过信件,他略有些困惑,年长的店主劝说他:“人都是这样,一旦有了孩子就没有闲心做其他事情了。”他讲,“我兄长在有孩子后,甚至无法应酬到深夜,一有时间就回家陪孩子,他现在还能寄信给你证明心中是有你这个朋友的。”

  没错,与先生无疑是朋友,少年自己也如此认为,因工作原因,他的朋友实在不多,相处是需要时间的,而回家外,他从不在相同的地点逗留太长时间。

  他除了咖喱店老板只有一个朋友,因此十分珍惜这段友谊。

  “不,不是这方面的原因。”说着展开信纸,信上就寥寥几字,叙述他工作与生活上的烦恼,工作着墨稍少,更多说孩子,说他不大听话似乎提早进入了叛逆期,零碎琐屑的小事构成了生活的侧面,倘若放在其他信件中应是幸福生活的典范叙事。

  却觉得怪极了。

  “不是很正常吗?”老板说了一嘴,给他自己点根香烟,屋内烟雾缭绕,的鼻翼煽动,到底没有打喷嚏,“有孩子的生活就是琐碎的,是片段叙事的集合。”他觉得自己说了句高明的话,并沾沾自喜。

  “我很难说出原因。”探究后未果,只能放下信纸。

  “先生不会对我写这些。”他思考后说,“我是他不存在于现实的朋友,是他‘心灵的垃圾桶’、‘倾吐毒液的地’,这是先生在通信一开始就告诉我的。”少年抬头说,“我认为他说的是真的,以前他也确实就是那么做的。”

  “啊,”老板说,“那他挺过分的。”他只能说这句话。

  “其实无所谓。”一五一十说,“就算是他遭遇不幸,那都是别人遭遇的,即便是告诉我了也无法产生实感,最多就是看了一则小故事,先生的叙事能力很强,讲得故事也有趣,还能给我启发,帮我规避风险。”

  咖喱店老板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于是干笑了两声,又对早期通信内容产生诡谲的好奇。

  [什么内容才能让杀手获得启发?]

  “而且我很高兴能帮助到他。”说,“如果写下文字与他人分享能让他愉快,那我与他通信就是很有意义的。”

  “你啊——”咖喱店老板感叹,“真是个好人啊。”

  “不。”说,“从社会意义上来看我绝对不算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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