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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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媛曾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梦魇。她在睡梦中反复驱使自己的意志试图唤醒身体,累得筋疲力尽才能醒来。

  但这次,情况明显不同。乐器声仿佛一个无孔不入的迷药,轻易地迷住了她的身体,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就在方媛头重脚轻、疼痛欲裂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奇怪声音,仿佛念诵佛经似的,抑扬顿挫,绵绵不绝。

  乐器声明显受到了影响,仿佛一条轻盈的溪水受到了阻碍,变得凝滞起来。方媛精神一振,疼痛感大为减轻,激动之余,脚步竟然停了下来。

  方媛又惊又喜,全身酸痛,仿佛经过了一场剧烈运动般。她没有休息,而是掩上耳朵,撒腿往回跑。

  乐器声不甘心失败,抛了个高调,再次刺激着方媛的耳膜。与此同时,那种佛经声再次响起,隐隐有和乐器声对抗的意思。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你来我往,近身搏斗。最终,乐器声率先偃旗息鼓。

  方媛急匆匆地跑进女生宿舍,爬上楼梯,冲进寝室。重重地关上门,反锁,靠着门喘息。

  灯突然亮了。苏雅穿着睡衣一脸迷惘地看着方媛。

  “方媛,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被鬼追似的?我刚才醒来,没看到你,正想找你呢。”

  方媛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苏雅,全身因紧张而颤栗不已。

  苏雅被吓住了,在她的印像中,方媛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生,再可怕的事情都经历过。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吓成这样?

  “方媛,别这样。”苏雅轻轻地拍着方媛,柔声说,“好了,没事了。有我在,不用怕。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媛一把推开苏雅,哭笑不得:“你以为你在哄小孩啊!”

  苏雅也笑了:“你刚才的样子,别说,还真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让苏雅这么一闹,方媛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苏雅。

  苏雅听完后,脸色也变了。就在不久前的几个小时,她还在给方媛讲死亡铃声事件。没想到,方媛就这么快遇上类似事件。

  “用音乐杀人?”苏雅喃喃自语,“难道是《黑色星期天》?”

  方媛知道《黑色星期天》的典故。它是一个法国音乐人制作出来的管弦乐曲,有着难以置信的忧郁和哀伤,先后有一百多人因为听过这道乐曲而自杀,被称为魔鬼的邀请书,遭到欧美各国的联合抵制而销毁,就连作者本人也因此郁郁而终。至今,连精神分析家和心理学家也对此无法作出圆满的解释。

  “绝不是《黑色星期天》,因为那不是管弦乐。”

  “能够勾魂的乐器声?”苏雅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离魂曲?”

  “离魂曲?”方媛怔住了,“我只听说过安魂曲,是基督教徒祭奠和悼念死者的典子,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离魂曲。”

  “我也是偶然听前几届的学姐们说的。她们说,三四年以前,医学院就流传着离魂曲灵异事件。凡是听到离魂曲的人,都会魂飞魄散,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僵尸,其中还有两个女生因此而精神失常。我当时没在意,以为她们故意编造出来吓唬我的。”苏雅沉思了一会,接着说,“你这次听到的离魂曲,和我上次经历的死亡铃声明显不同。死亡铃声只是利用了低频率的声波引起身体内脏的波动而伤害别人,而离魂曲却能控制别人的身体,明显比死亡铃声更复杂和恐怖。”

  方媛突然想起一个脍炙人口的童话——《魔笛》。童话中,穿着花衣的魔笛手,因为小镇居民的失信,吹着魔笛吸引了小镇的所有小孩,用笛声将他们引入了巨大的岩洞里,再也没有回来。

  古人语,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阴,魄为阳。七魄常在,而三魂唯有命魂常在,天地二魂时常游离在外,所以有招魂的种种传说。清朝袁枚曾经记载过这么一件事:他所居住的杭州有一种特别的风俗,新娘子过嫁时须手持宝瓶。有一个姓梁的新娘子拿着宝瓶过城门时,因守门人索要钱财吵闹而受惊,随即精神恍惚。后来她对家人说:“我有三魂,一魂失落于城门外,一魂失落于宝瓶中,须向两处招归之。”家人按照她说的去做,招回两魂,新娘的病才好。

  “我很累,还是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方媛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全身都感到疲倦。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转身走向卧室,却发现柳雪怡正站在卧室门口怔怔地望着她们。

  柳雪怡的语气怪怪的:“这么晚,你们两人不睡,还在那里嘀咕什么?”

  苏雅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卧室。方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头有些痛,所以起来吹吹风,没想到吵醒了你。”

  柳雪怡说:“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方媛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她实在太疲倦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方媛没注意到,柳雪怡和她说话时,眼睛闪烁不定。

  寝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熠熠发光,仿佛狼一样。

  那是柳雪怡的眼睛。

  20、

  柳雪怡睡不着,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解剖大楼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凄迷的暗红色,仿佛一块凝固的血团。楼顶的最高处,是一座空荡荡的平台。柳雪怡正站在平台的边缘,慢慢地弯下腰俯视楼下的景物。

  六层楼,十几米高,楼下是坚硬的水泥地,只要闭着眼睛,轻轻一跳,就永远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夜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卷起了几张废纸屑,久久地盘旋着不肯降落。空气中洋溢着一种陈旧的腐朽味道。

  柳雪怡面向明月,缓缓地闭上眼。人生在世,仿佛大梦一场,亦真亦幻。这个世界,远没有文艺作品中描述得那么美好。至少,在柳雪怡的十八年岁月中,难得找到几个温馨的片断。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不是在牌桌上烂赌,就是在家中翻箱倒柜搜寻可以变卖的东西。而母亲呢?只会用她所能想像到的恶毒语言攻击和讥笑倒霉和可怜的父亲。在别人依偎在父母的怀抱中享受亲情时,她只能一个人饿着肚子躲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

  直到有一天,负债累累的父亲在和其他的赌徒的混战中身负重伤。当她和母亲去医院守候手术室的父亲时,她的内心中竟然有着莫名的快意。那时,她甚至在心中诅咒父亲永远不要再睁开眼睛。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是希望父亲就这样离去,远离她的生活。

  那天,她的诅咒灵验了。父亲再也没有站起来,在病床上挣扎了两天,终于不甘心地含恨而去。临死的时候,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殷切地望着她,一双眼睛始终不肯闭上。也许,直到最后的时刻,他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儿吧。

  父亲死了,母亲解脱了。父亲死去的日子就是母亲重生的日子。在那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缺过钱,她再也没有没有挨过饿。围绕在母亲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老,越来越有钱,她和母亲相处却越来越少,越来越难,越来越隔阂。如果说,妓女只是出卖她的肉体,母亲却是连肉体和灵魂一起出卖。有这样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从小到大,她都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事实上,她不相信任何人,连一个稍微亲密的朋友都没有,直到杨浩宇的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杨浩宇的时候,她就有种心灵颤栗的感觉,仿佛被一种奇妙的自然风景深深震憾住了。从那以后,她就深深地迷恋上了他。他喜欢那熟悉的欣长身影,喜欢那开朗磁性的笑声,喜欢那成熟自信的男人味,喜欢他的一切。

  这就是爱吗?

  不相信爱情的柳雪怡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叫杨浩宇的男孩。聪明的柳雪怡开始使用母亲对付男人的那些手段。

  慢慢靠近,戴上很傻很天真的伪装,不经意的邂逅,若有若无的暗示。

  她的心血没有白费,很快,她就和杨浩宇成了亲密的朋友。他们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看球赛,一起去参加舞会。

  直到现在,她还在怀念那短暂而幸福的时光。依偎在杨浩宇的怀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流光溢彩的美梦终将在现实的滚滚洪流中黯然失色。仅仅过了几天,杨浩宇就抱歉地告诉她,他只是把她看作妹妹、普通朋友,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而影响他和女友间的爱情。说话的时候,杨浩宇的女友,那个叫做仙儿的都市女孩正矫揉造作地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

  心痛,如千万个蚂蚁在噬咬。所有的梦,一瞬间烟消云散。曾以为找到了这个世间最值得她眷恋的,却仍只是镜花水月中的幻想。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在另一个世界中,可有永恒的爱存在?

  柳雪怡缓缓地睁开眼睛,却惊奇地看到,平台的另一侧居然坐着一个白衣裙的女孩,背向着她,两条纤长的腿飘来荡去。

  她是谁?

  这么晚,又有谁会来解剖大楼的顶楼呢?她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怕摔下去吗?

  难道,她不是人,是……

  柳雪怡的心脏猛然间悸动起来,“砰、砰”地加速跳动。听说,解剖大楼一向是个不祥的地方,每年都有几个冤死鬼。有锁在地下室被火烧死的,有进行解剖实验时突然被吓死的,甚至还有就在这楼顶处跳下去摔死的。那个白衣女孩,会不会就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壮着胆子叫了一声:“喂!”

  白衣女孩侧了侧头,似乎听到了她的叫声,飘荡的两条腿也停止了动作,仿佛一个雕像般突然静止了,显得特别的诡异。

  柳雪怡耐心地凝望着白衣女孩的背影。果然,过了几秒,白衣女孩又开始动作,慢慢地扭动脖子,似乎在回头。只是,她回头的动作,实在太慢,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般,令柳雪怡感到一阵窒息。

  终于,柳雪怡看到了白衣女孩的脸,一张被黑色丝巾围住大部分面积的脸,只留下一双亮晶晶的眼幽幽地望着她。

  “你是谁?”柳雪怡打了个哆嗦,差点被吓得摔倒,匆匆退后了几步,抓住扶栏支撑身体。她的腿,有点发软。

  白衣女孩似乎有点惊诧:“你没听说过我?”

  柳雪怡如梦初醒:“你是……”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她早就听说南江医学院有十大灵异事件,什么441女生寝室自杀事件、树妖吃人事件、月亮湖水鬼事件、食堂剁刀声音事件、解剖楼僵尸复活事件、蒙面女巫事件、冥火焚身事件、离魂曲事件、怨咒巫术事件、借尸还魂事件。有些已经真相大白,而有些却仍然隐晦难解,至今仍在医学院的各个角落里流传,其中就有一件就是蒙面女巫事件。传说,只要见到了蒙面女巫,你的灵魂将会被她收走,生生世世无法轮回。

  眼前的白衣女孩,丝巾蒙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蒙面女巫?

  “你知道就行了。”白衣女孩转动头颅,继续背对着她,“怎么了,想跳楼自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柳雪怡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稳住情绪。

  白衣女孩叹息着说:“失恋了,就想死,生命在你们世人眼中,真是如此不值吗?”

  柳雪怡咬了咬嘴唇:“你不是我,怎知我痛?”

  白衣女孩冷笑:“些许浮云,就喊痛求死?你可知道,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远比死亡更可怕、更恐怖。”

  说完,白衣女孩突然从平台上跳了下去。

  “啊!”柳雪怡目瞪口呆。过了几十秒,她才恢复过来,慢慢走向刚才白衣女孩所在的位置,探头向下观望。

  楼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白衣女孩,该不会就这样跳下去摔死了吧。她真的是传说中的蒙面女巫?

  柳雪怡有些失望,听说,女巫精通很多巫术,甚至可以让男孩死心塌地爱着女孩。刚才,她应该请求她帮忙的。

  “现在求我,还来得及。”身后,传来白衣女孩的声音。

  柳雪怡陡然受惊,身体失去平衡,一只脚踏空,眼看就要摔下去。

  白衣女孩似乎早有预料,伸出瘦弱的手臂,抓住了柳雪怡的手。

  “救我!”

  “救你?刚才,你不是想跳楼自杀吗?”

  “我……我错了,我现在不想死了。”柳雪怡哭了出来。她紧紧抓住白衣女孩的手,仿佛抓到了一块冰条般,又硬又冷。

  白衣女孩微微一笑,把柳雪怡拉了上来。

  “谢谢你。”柳雪怡怯怯地道谢,“你真的能让杨浩宇爱我?”

  “嗯。”

  柳雪怡眼睛发亮:“我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白衣女孩依然在笑,只是笑得特别阴森,令人不寒而栗:“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让你所喜欢的男孩死心塌地地爱着你,而你呢?需要住进441女生寝室,帮我留意那个叫方媛的女生,向我汇报她身边发生的事情。怎么样?这个交易还算公平吧。”

  “441女生寝室?方媛?好,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让杨浩宇爱上我?”

  “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白衣女孩伸出惨白的手掌,掌心中是一株双生并蒂的小花,两朵花仿佛一对情侣似地依偎在一起。诡异的是,两朵花都已经干枯了,却依然有生命般地不停蠕动。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这是爱情花,它们是永不分离的。只要你和你所爱的人分别吃下其中一朵,你们就会永远相爱,至死不渝。”白衣女孩轻轻采撷下较小的花朵,递给柳雪怡,“直接吞下去。”

  柳雪怡接过爱情花,轻轻地放入口中。爱情花仿佛有灵性似的,如一条小蛇般直接滑进了她的喉咙。

  “明天,你穿上最好的衣服去找他就行了。还有,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则,我将没收你的灵魂。”

  “好的。”柳雪怡心中燃起了几丝希望。只要有希望,再苦、再难的时刻都可以捱过去。

  身后再次传来白衣女孩的声音:“记住,要特别留意一个眼睛会发红光的女孩,如果遇到这个女孩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别惹她。”

  眼睛会发红光的女孩?柳雪怡心中疑惑不定。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也许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走下楼顶时,她停住脚步,回首望过去,平台上空荡荡的,哪还有白衣女孩的人影。

  21、

  2006年10月6日,清晨6点20分。441女生寝室。

  天亮了。

  柳雪怡起床去照镜子,眼睛有些浮肿。镜子里的她,依然是那样普普通通,除了她的眼睛,没有其它值得炫耀的资本。她的眼睛很清澈,仿佛一泓秋水般,盈盈流动。用她的死党程灵寒的话来说,她的眼睛仿佛有种魔力,能让人的心境变得祥和、宁静。

  她已经依约住进了441女生寝室,和方媛成为朝夕相处的室友。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母亲的选择——作为普通人,想要达到目的,过上富足的幸福生活,就要不择手段,甚至是牺牲肉体。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一切都是肮脏的,没有什么是值得去追求的。从她的母亲身上,她看透了尘世冷暖、人情世故。所有人的,都在尔虞我诈地相互利用,仿佛一个个演员般,心照不宣。她相信,只要她耍些手段,很快就能成为方媛的知心好友。

  可是,她真能得到理想中的爱情?那个蒙面女巫真能让她如愿以偿?

  她心中没底。但好歹,她也要去试试,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渺茫希望,她也要用百分百的努力去争取。当爱情和尊严面临选择时,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所谓尊严,选择神圣不可亵渎的爱情。

  “这么早就起来了?”身后,传来方媛的声音。

  “嗯,我习惯早起。”柳雪怡对方媛挤了个笑脸,想了想,接着说,“你呢,也这么早?”

  “我起来晨练。”

  “我陪你去跑步。”

  “好的。”

  两人洗漱后,换了运动衣,走出女生宿舍,沿着医学院的校园慢慢地跑步。

  仲夏的清晨,给人一种很爽净的感觉,就连空气也仿佛带着一股子清甜味。校园的小径上,不时遇见其他跑步锻炼的同学,有的还穿着情侣装,边跑边聊天,其乐融融。

  大约跑了十几分钟,方媛的内衣被汗水湿透了。这两年,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仿佛总有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身上,运动能力衰退得厉害。跑到篮球场时,方媛看到柳雪怡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篮球场上,一脸的落寞。

  篮球场上,有些学生零零散散地打球。顺着柳雪怡的目光看过去,居然是昨天看到的那个杨浩宇,他正在和一个瘦高的女生进行单挑。显然,那女生是门外汉,拿着球一直在走步,甚至耍赖般地用手推杨浩宇。杨浩宇只能无奈地给她让路,尽管如此,她的上篮依然没成功。

  “不算,你防守犯规了,我要罚球!”女生撅着嘴说。

  杨浩宇睁大了眼睛:“仙儿,你有没有搞错,我防守犯规?”

  “就是防守犯规!就要罚球!怎么样,这是裁判的决定!不服再吹你技术犯规!”仙儿娇笑着说。

  杨浩宇摊摊手,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般:“还好b的裁判不会上场打球,否则,科比也只能甘拜下风。”

  仙儿兴高采烈地持球在手准备罚球。

  杨浩宇又走上来说:“等等,仙儿,你是在罚球?”

  “是哪,有什么问题?”

  杨浩宇假装出痛苦的神情:“天啊,罚球要在罚球线外的。”

  “我知道啊,我现在就站在罚球线上。”

  “你的罚球线……”杨浩宇惊愕地问,“是不是离篮框也太近了?”

  “我的罚球线就在这里!怎么样,不行啊!”仙儿气嘟嘟地说,“别罗罗嗦嗦的,让开!不然再吹你一个技术犯规!”

  杨浩宇终于无话可说,苦笑着站在一旁看仙儿罚球。

  仙儿的球技实在糟糕。第一个罚球扔得力量不足,被篮框弹出去了。第二个罚球在篮框上转悠了几圈终于进了。

  “耶!”仙儿跳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她跑到杨浩宇身旁,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娇笑着说:“你输了!这回,你惨了!这个星期的早点、午餐、晚饭,全部由你来排队买单。嗯,还有,还要帮我洗碗,我的衣服你也要帮我洗!”

  杨浩宇仿佛要晕过去:“不是只说输了买早点的吗?怎么多了这么多?”

  仙儿洋洋得意:“就是这么多,谁叫你没听清!怎么样,服了吧!”

  杨浩宇连连点头:“服了服了。你的球技,真是让人五体投地。我真的认为,乔丹也单挑不过你。只不过,你确定,你的衣服也要我洗?”

  “是啊。有什么问题?”

  “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杨浩宇脸上出现坏坏的笑容,“你的内裤是否也要我洗?”

  仙儿脸蛋微微泛红,大叫:“杨浩宇,你这个变态!”

  杨浩宇放声大笑,他终于赢了仙儿一回。这时,他才发现身旁的柳雪怡和方媛。

  “雪怡?这么巧?”杨浩宇望了眼仙儿,眼神有些不自然。

  仙儿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乌云密布,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柳雪怡,冷冷地“哼”了一声。

  杨浩宇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看着方媛:“这位是你的同学?”

  “我的新室友,方媛。”柳雪怡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冷静大方。

  “方媛!”杨浩宇眼睛突然放出炽热的光芒,看得方媛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美女。有种美女,是一眼看过去让你惊艳,但看多了就意味索然,平淡无奇;还有一种美女,是第一眼看过去感觉平平,但越看越有味道,印像深刻。方媛就属于后者,在并不惊艳的容颜中弥漫着独特的高雅气质,仿佛老酒般,让人回味。再加上441女生寝室的神秘传说,让男生不感兴趣都很难。

  仙儿明显对她们产生了敌意,拉着杨浩宇的手说:“走,我们去吃早点!”

  杨浩宇对柳雪怡和方媛抱歉地笑了笑,仿佛一个被牵着鼻子的牛,乖乖地跟着仙儿。

  “杨浩宇!”柳雪怡脸涨得通红,“等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哦?”杨浩宇看了眼仙儿,有些迟疑,“你说吧。”

  “我想单独和你说。”

  “那……”杨浩宇轻声对仙儿说,“仙儿,你等我一会,好吗?”

  “不好!”仙儿一下子发作起来,“杨浩宇,你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再见这个贱女人!”

  仙儿的声音太大,把附近的学生们都吸引过来了。他们一向喜欢看热闹,尤其是这种涉及到情感的桃色纠纷。

  当着这么多人,杨浩宇的脸上也挂不住了:“我是答应过你,把事情和她说清楚,以后尽量少来往。但我没说过,永远不见她!何况,你也没有权力要求别人这样做!”

  仙儿怔怔地看着杨浩宇,看来,她在两人的世界里霸道惯了,没想到杨浩宇居然会反抗她。

  “雪怡?”一个女生挤了进来,眼睛小小的,眉毛弯弯的,嘴巴翘翘的,给人一种很聪慧的感觉。

  “小寒?”柳雪怡有些惊喜。原来,这个女生,就是她在南江医学院唯一的死党程灵寒。

  “你在这里做什么?”程灵寒指了指杨浩宇,“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好很好的男孩?”

  “是的。”柳雪怡望向杨浩宇,眼神里充满了哀怨。

  没有几个男生能受得了这种眼神,杨浩宇也不例外。他终于柔声说:“雪怡,你有事,直接说出来吧。”

  柳雪怡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雌性爱情花在疯狂的繁衍,每一个地方生机勃勃、充斥着成长的欲望。

  然后,她说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句话:“杨浩宇,我想和你说的话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22、

  时间仿佛被凝固。整个篮球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杨浩宇。

  温度陡然间升高了许多。杨浩宇的额头和鼻尖开始沁出细小的汗珠。

  柳雪怡就用她那双秋水般盈盈流动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杨浩宇,仿佛一朵无名的小花蕾,刹那间华丽地绽放,用尽它一生的资源来释放它所有的美丽。

  她在等待一个答案,她一生都会刻骨铭心的答案。

  杨浩宇本来是个极为豪爽的男生,可此刻,他竟然手足无措、惶惑不安。他不敢对视柳雪怡的眼睛,她的光芒让他自惭形愧。再普通的女孩,也是有她最美丽的时候,自信和真诚就是最好的化妆品。

  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篮球场上围观的人群喧嚣起来。有的鼓掌,有的叫好,有的吹起了口哨,还有的人大声叫道:“杨浩宇,是个爷们就给句话。”

  杨浩宇还在犹豫,可怜巴巴地望着仙儿,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帮助。

  仙儿再也忍受不住,她几乎跳了起来,指着柳雪怡的鼻子大骂:“贱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找到不男人?大街上这么多,你脱光衣服,总有一个会犯贱找你的……”

  仙儿越骂越难听,后面的话,根本就不应该是出自一个受过教育的女大学生之口。柳雪怡没有争辩,她只是用她清澈的大眼睛,一如既往地凝视着杨浩宇。她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有杨浩宇,这个她梦中的白马王子。

  方媛注意到,杨浩宇突然双手抱头,似乎痛苦不堪。他的肌肤里,隐隐有花朵盛开的痕迹。不是一朵,是成千上万朵小花突然间缓缓绽放。

  方媛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杨浩宇肌肤里的花朵消失了。她茫然地望着四周的人群,没有人出现异样的神情。难道,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难道,刚才那一幕诡异的场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又或者,这仅仅是自己的幻觉?

  接下来的事显得更匪夷所思。杨浩宇终于挺直了胸膛,转身面对着仙儿,冷冷地说:“够了!闭嘴!”

  仙儿张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这个她深爱着的男生。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叫她闭嘴!

  杨浩宇深呼吸,然后,他说了一句让仙儿天旋地转的话:“我们分手吧。”

  心中的爱情殿堂在瞬间倒塌。仿佛天崩地裂般,脚下的地球飞速旋转,几乎让她站立不住。

  “你说什么?”仙儿仿佛不敢相信般,痴痴地望着杨浩宇,“你刚才说什么?”

  杨浩宇疲惫地回答:“我再重复一次,我们分手吧。我们已经结束了。”

  仙儿幽幽地看着杨浩宇,又望了望柳雪怡,嘴里开始发出轻微的笑声,笑声慢慢放大,倾刻间变成尖锐的狂笑声。

  “杨浩宇,你疯了!你不要我就算了,我不怪你!可是,你竟然会要这个贱女人!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有什么好?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连捡垃圾的人都不要的贱女人,你竟然像狗一样抢着要!”

  杨浩宇没有反驳,他只是走到柳雪怡身边,牵住了柳雪怡的手。

  仙儿没有再骂了,她的心,碎成了一片片。她失去了爱情,但她依然保持着尊严,推开围观的学生,昂首挺胸地离去。

  她的背影,是那么孤独,那么憔悴。倔强的背后,是一个哭泣的灵魂。

  方媛悄悄退出人群,回到441女生寝室。苏雅、秦雪曼、凌雁玉她们三个都不在,大概是吃早饭去了。

  晨练时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干了,粘在身上,特别难受。方媛回寝室拿好毛巾、洗发水、香皂、内衣等物品,准备去学校的公共澡堂洗澡。

  方媛喜欢冬天洗冷水澡,夏天洗热水澡,这样更能锻炼肌肤和体魄。和绝大多数大学的寝室一样,441女生寝室里也是只有浴室,没有热水供应。所以,想洗热水澡,只能去学校的公共澡堂。

  现在是仲夏,又是清晨,很少会有人选择这个时间去公共澡堂洗澡。方媛走进澡堂的时候,澡堂管理员吕阿姨嘴里还在嘀咕,说现在的女孩子真奇怪,一个个大清早就跑来洗澡。

  澡堂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建筑,十分破旧。窗户闭得很紧,青白色的灯光在红砖上投下讨厌的阴影。在一些木质的屋檐下,蜘蛛肆无忌惮张开一张张透明的网,不时有飞虫撞上,在蜘蛛的毒液下挣扎。由于没有空气对流,里面仿佛火炉般沉闷,不时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蝙蝠拍打着翅膀飞行。

  这样的公共澡堂,在没人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方媛却没有想这么多,她老家的房子比澡堂更加破旧、更加肮脏。她在澡堂的中间地带选择了一个莲蓬头,调试好水温。和大多数女生一样,方媛先洗头发的。她用温水先浸温头发,冲洗掉表面的污垢,涂上洗发水,轻轻地搓揉。

  忽然,澡堂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哭泣声。声音很小,却很悲伤,在澡堂的蒸气中断断续续。方媛愣住了。她以前也听说过,澡堂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曾经有个红衣女生深夜吊死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她自杀的原因,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溜进来的。后来,就有女生说,洗澡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一个红衣女生,有时在一边洗澡一边唱歌,有时在一边洗澡一边哭泣。偶尔,她也会忘记带洗发水、护发素、香皂什么的,会向身边的女生借。这时,你千万不要借给她,否则,她会借机溜进你的身体,控制你的灵魂,成为传说中的“鬼上身”。这就是十大灵异事件中的借尸还魂事件。

  方媛当然不相信这些。但此时,在寂静无人的澡堂里,突然听到女人的哭泣声,还是让她心神惶惶。澡堂仿佛一个巨大的封闭的棺材,一排排莲蓬头让她联想到屠宰场的挂钩。在那里,所有的动物尸体被挂在铁钩上,输送到固定的案板上,肢解,包装。

  从小,方媛就害怕进去屠宰场,她老是在想,如果挂钩下面的不是猪羊的尸体,而是人的尸体,应该怎么办?那时,她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裸露着悬挂在屠宰场的挂钩上,等待屠刀的肢解。甚至,她能听到自己被锋利的屠刀肢解时的痛苦呻吟声。

  据一些科学家分析,宇宙是平行的,世界存在很多个不同的宇宙,每个宇宙都有一个相同的“我”。也许,在另一些不知名的宇宙中,人类成为其它高智慧生物的圈养对象,像猪羊一样被集体宰杀。

  方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恐怖的想法。冰冻的尸体,带血的屠刀,蛮横的屠夫、待宰的羔羊,这就是方媛对屠宰场的印像。多年来,她一直在脑海里驱赶这个影像,试图让自己忘记,没想到多年后居然会在这个公共澡堂里再次回想起来。

  23、

  方媛心急火燎地洗完头发,循着哭泣的声音蹑手蹑脚地寻过去,一直走到澡堂的尽头。

  最角落的莲蓬头下,一个赤裸的女生蹲在地上,低着头,长发遮面,呜呜地哭泣。没有水蒸气,莲蓬头下流出来的是冷水,放肆地浇在女生的脑袋上。

  方媛缓缓地蹲下来,轻声问:“你怎么了?”

  女生陡然受惊,突然仰起头,一张憔悴不堪的脸映入方媛的眼帘。

  方媛吃了一惊,这个女生,竟然就是杨浩宇的前任女友仙儿。

  仙儿猛地站起来,瞪着眼睛看方媛,充满了仇恨:“滚开!”

  方媛站起来,柔声问:“你没事吧。”

  仙儿重重地推了方媛一下,大叫道:“我有没有事,关你什么事?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让你看笑话的!”

  方媛撞在墙壁上,后背被突出的石块硌得有些疼痛。她没有生气,语气更加平和:“你别想得太多,我只是关心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仙儿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双眼睛闪烁不定,对着方媛看了半天,最终没有再发脾气,而是加大了莲蓬头的流水量,对着身体狂喷。

  方媛摇摇头,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洗澡。在冼澡的过程中,她的心神惶惑不安,仿佛有双眼睛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她的身体。

  方媛四处张望,没发现异常。可是,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却益发强烈了,仿佛有一条滑腻的小蛇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颈脖,凉飕飕的,特别的恶心。

  窗户是紧闭的,澡堂里除了她和仙儿,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尽管如此,方媛还是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十五分钟后,方媛走出澡堂。澡堂管理员吕阿姨对方媛洗澡的效率倒是颇为赞赏:“现在的女学生,真不像话,一进去就是老半天。像你这样洗得这么快的很少见。”

  方媛苦笑,她能不快点洗完吗?那种被偷窥的感觉让她胆战心惊。听说,前不久,有个女生,洗澡时被身边的另一个女生用手机拍摄下来,复制到互联网上,结果可想而知。她可不想像那个女生一样,成为电脑前众多男生意淫的对象。

  “咦,那个女生,比你还早进去,怎么还没出来?”吕阿姨不满地问方媛。

  “还在洗吧。”

  “她不会在里面洗衣服吧。”

  澡堂管理员是个得罪人的差使,既要让学生们满意,更要让学校的管理层满意。尤其是女生,一进澡堂就不出来,有的甚至在里面洗衣服,没有一两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学校管理层既想开源节流,省下水费、热费,又不想逼学生造反,只能压着澡堂管理员,要她们加强监督管理。上任澡堂管理员徐阿姨就是太好说话,澡堂费用居高不下才被赶走的。

  吕阿姨是学校管理层期望中走马上任的。她一上任,就烧起三把火,严格规定澡堂的开放时间、记录每一个女生的进出时间、按时间收取洗澡费用。有一次,是个寒冷的冬天夜晚,有两个女生洗澡洗得有些晚,到了九点半还没洗完。这位吕阿姨二话不说,直接关水、关电,差点没把那两个女生冷死带吓死。还有一次,洗澡的人太多,很多人在外面排队,里面的女生出来的却很少。吕阿姨二话不说,直接冲进澡堂,把那几个长时间泡在热水中享受的女生们揪了出来。经此两役,吕阿姨在女生中名声大振,投向学校领导的告状信不知有多少,她却稳如泰山般安然不动。

  “没有,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洗得有些慢。”方媛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吕阿姨没再说什么。此时是淡季,她也懒得去深究。

  方媛本想回寝室,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仙儿,干脆坐在吕阿姨身边等她出来。吕阿姨难得有人陪她,拉着她一个劲地唠叨。

  大约半个小时后,仙儿总算出来了。脸蛋和脖子都是红嘟嘟的,看来搓澡搓得太厉害了,仿佛一个被烧红的猴子般。

  方媛走上前:“你现在好了些吗?”

  这次,仙儿态度明显好多了,点了点头。然后,她去和吕阿姨结算洗澡费用。

  已经八点多了,太阳升得老高,空气的热度让人烦躁。仙儿走在校园小径上,脚步有些飘浮。也许是洗澡时间过长的原因,也许是心事重重的原因,她的身体看上去很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走到月亮湖边时,她被湖边突出来的石块绊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上。

  方媛疾步赶上去,想去扶起仙儿。她的手接触到仙儿的身体时,指尖有种被灼伤的感觉。

  方媛怔住了,关切地问:“仙儿,你发烧了?”

  仙儿的身体,异常的热,仿佛一块炭火般。她没有回答方媛,眼神空洞洞的,慢慢地站起来,缓缓地前行。

  一阵“吃吃”的笑声刺激着方媛的耳膜。她回过头,看到一个黑衣裙的小女孩站在树荫下对她招手。

  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戴着太阳帽,留着披肩长发,眉清目秀,肌肤胜雪,仿佛粉雕玉琢般,初看上去甚是可爱,但仔细一看,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让人心神不安。

  在小女孩的身上,看不到她这种年龄本该有的天真和稚气。相反,小女孩的眼神透露出和她年龄极不相称的老成和冷酷,仿佛盘旋在死尸上空兀鹰的眼神。她的手上,竟然也戴了双黑色手套,脚上穿着双黑色布鞋。全身上下,除了脸蛋,就没有裸露出来的肌肤。

  方媛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小女孩:“你在叫我?”

  小女孩露出迷人的笑容:“姐姐,快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方媛走上前,微笑着说:“你有什么话要和姐姐说?”

  小女孩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

  “好。”方媛满口答应。从小,她就喜欢小孩子。她固执地认为,一个人的童年决定了她一生的性格和命运,给小孩子一点关爱,就是给他们的将来涂上一缕亮色。

  小女孩伸出手,指向仙儿,一字字地说:“她就要死了。”

  “乱讲!小孩子,不能乱说话的!”方媛板着脸教训小女孩。

  小女孩没有理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手指指着仙儿,嘴角浮现一丝诡笑。

  方媛看着小女孩的眼睛,打了个寒颤。小女孩的眼睛很迷离,脸色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般。

  然后,方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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